第15章 慶春彩燕初相遇

李像對我有意見？咱們四十年沒見面，不可能有什麼過節吧？」

不等李富貴說話，李放回車尾箱。

鍾主任之前站在一旁，和我們一樣瞧著羅慶春的表演。又看著那個小夥子來回取鞋、撿鞋，臉上的神情說不好是玩味還是其他。

「鍾主任？」羅慶春輕聲喊道。

「羅老還有什麼吩咐？」鍾主任不似之前溫和熱情。

羅慶春的神色一動，又換回之前微笑的模樣，說道：「鍾主任言重了。我這邊的事兒已經辦完，我就是回鄉來常住，沒想到驚動了你們。你們先回去吧，我再往前點就到了。」

鍾主任說：「羅老，您這樣讓我惶恐啊。您是能為家鄉做出重大貢獻的貴人，我們實在無能為您做些什麼。」

鍾主任的話已經說得很生分了，就差說「你多擔待這點吧，這就是份工作」。

羅慶春沒再說話，把車窗重新搖了起來。車窗玻璃緩緩上升，羅慶春臉上的偽裝卻像緩緩落下。我看見他臉上的微笑消失了，煞白的臉上只剩下冷漠。

這時人群里又響起一陣起鬨聲，還有吹口哨的輕佻聲音，人群紛紛讓開。李彩燕像是一個檢閱軍隊的女王一樣，從兩旁無數男人的火熱注目和無數女人的熾烈嫉恨中，挺著傲人的胸脯緩緩地走過。塗成紅色的指甲從涼鞋的前端露出，就像十個小精靈在陽光下隨著她的腳步起舞。

李彩燕走到了羅慶春的車窗前。

原本已經關上的車窗緩緩搖下，羅慶春那張煞白的臉上似乎漸漸泛起了紅暈。他的眼睛在睜大，他的嘴角在上揚。他又一次打開了車門，時隔二十幾分鐘，他又踩在了李家村的土地上。但這次他根本沒看腳下的土地，也沒看天上的太陽，他只是盯著眼前這個女人，還有她豐滿的身材。..

饒是李彩燕在李家村征服了眾多的男人，任憑男人以何種花樣來挑逗甚至挑戰她，她都能從容。可此時看著羅慶春，這個男人身上散發的氣勢和壓迫感，是李家村的任何男人都不曾有過的。

「慶春叔，這、這是給您的牛肉。」李彩燕把手上提著的一個塑料袋子遞過去。那個袋子上還沾著一些血水，一滴一滴地往下落在地面上，崩裂了往四周飛去，飛到羅慶春新換的皮鞋上，飛到他白色的西服褲腿上。

但羅慶春目不斜視，根本沒看袋子，伸出手就把袋子接住了，絲毫不在意血水與污漬。而在接過袋子的一瞬間，他的手刻意往前伸了一點，摸在了李彩燕的手上。

「你叫什麼名字？」羅慶春微笑著問道。

「叔，我叫彩燕。」

羅慶春說：「彩燕？好，真好，彩燕！你是燕子，我是春天。春天該有燕子！」

李彩燕的臉上竟也飛起了紅暈。她說：「叔，您可真幽默。」

羅慶春樂了，「你還會說「幽默」，這山溝溝到底還是和以前不同了，好啊，好。」

羅慶春說著，看到周圍的許多人，臉上的神色有些尷尬。他接著說道：「謝謝你的肉，以後再來答謝！」說完他趕緊鑽回了車裡，汽車響起一聲喇叭，前面的車趕緊啟動，羅慶春的車也緊跟著開走了。

李彩燕盯著已經遠去的汽車，許久都沒有任何動作，彷彿看得痴了，又像是化作了一座石像。羅壯壯拿著長刀悄然出現在她身邊，她卻像是沒有察覺。

「喜歡嗎？」羅壯壯問道。

我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羅壯壯的無恥了，當著如此多的村人，竟然這般毫不遮掩地詢問自己的妻子是否喜歡另一個男人！無恥之尤！

李彩燕被這一聲問驚得回了神，沒有答話，臉上的紅暈愈發深刻。

「喜歡更好，真是好大一條魚兒。」羅壯壯輕聲說道，周圍的人仍在催促著分牛肉，恐怕沒有多少人聽見這句話，縱是聽見了也不會在意。

我卻是聽清了。我不會替羅慶春擔心，倒不是因為李富貴不喜歡他，而是我覺得羅壯壯這回恐怕要踢到鐵板了。

用戲台上唱戲的詞來說，這羅壯壯這回怕是要「折了夫人又折兵」。他覺得羅慶春是條大魚，李彩燕是最好的餌料，以為自己是最好的漁夫，卻不知水底下地是一頭會吃人的大鯊魚。我能夠預感到，他是要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以往羅壯壯和李彩燕配合，犧牲了李彩燕的色相，敲詐勒索李家村的男人能成功，是因為那些人本質和羅壯壯都是一個世界的人。就像是同一個豬圈裡的豬，強壯的豬可以搶佔弱小的豬的食物，可他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

但羅慶春不同，他和羅壯壯不是同一個豬圈裡的豬，他是豺狼、是虎豹。羅壯壯要挑戰他，只會自取滅亡。我替他感到可憐，他將死於自己的無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