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因為你喜歡
沈意靈兩手撐在身後，仰面對著天花板的日光燈，雙腳交`疊在床沿晃悠，始終沒等到謝淳星回來。
他忽然轉頭擰向右邊，視線落在衣櫃里，打開的一側掛著幾件居家服，腦海浮現出男生深沉的眼神。
斟酌片刻，沈意靈赤腳踩在木板走到衣櫃前，拿起那件白色的純棉短袖，轉而勾著褲`腰往下拽。
褲管寬鬆，『唰"一下便掉落地面堆在腳邊，蓋住一雙白皙骨感的腳背，他利落地換上衣服，翻身躺倒在床面等謝淳星。
其實謝淳星沒讓他等多長時間，只是中藥里含有鎮定安神的藥物，加上剛掛完點滴，神志慢慢變得迷糊。
等謝淳星回來的時候，房間的燈已經完全暗下去，只有床頭櫃的一盞暖黃燈亮著。
暗黑的被褥間，沈意靈背對著門口的方向，曲起腿側躺在床面。
一雙長腿從白色的短袖下擺中延展而出，交`疊`在一起，壓在黑色的被褥，黑白不斷衝擊著視覺。
濕潤的長發團在後頸，男生才有的寬肩順著往下，衣服褶皺緊緊`貼`合`身體，顯得腰窄得過分。
聽到門口的動靜，床上的人朦朧醒來，慢吞吞地坐起來轉過身。
「囝囝....好慢....」，沈意靈喊人名字的時候習慣拖長尾音，尤其是沒睡醒，嗓音聽起來又黏又軟。
他撐床坐起時寬鬆的領口耷拉下一邊，肩窩處落下一片幽影，衣服躺得不太齊整，露出小截肩頸，染著醉熏般的暈紅。
謝淳星緩慢地走向沈意靈，坐在床邊，不近不遠的距離，撐在床面的掌心只需要往旁邊一靠，就能碰到被褥上的腳踝。
他傾身過來吻在嘴角，含笑將沈意靈凌亂的頭髮撥至耳後，低啞地問，「是我的錯，現在怎麼辦？」
沈意靈曲膝坐著，微歪腦袋看了男生一會，在他面前撐起身子，膝蓋`壓`在床面，輕輕地響。
謝淳星沒等到回答，卻等來了黑暗。
剛才掛在木衣架的領帶，被沈意靈捂著他的眼眸，在腦袋後方利落地打了個結。
完全沒料想到的發展，讓謝淳星怔了怔，「歲歲？」
無人回應。
他只能通過耳邊的聲響，判斷對方下了床，赤腳踩在地板上的聲音，沒走多遠便停在他面前。
隱約能聞見熟悉的沐浴清香，只是掩蓋不住沈意靈本身濃郁的藥草味道。
謝淳星放在床邊的手，被人牽引著碰到細膩骨感的肩窩。
指尖不停摩挲著骨頭，能清晰感受到掌心的人在發`顫，與傷口塗藥時完全不同的顫抖。
「謝淳星.....」，沈意靈喊他的名字，忍住想要往後縮的衝動，臉頰貼在男生肩頭，附耳輕聲地說，「你不是說過.....來日方長嗎？」
「可生活來來往往，來日並不方長，要及時享受人間。」
···
謝淳星感覺到鼻尖微涼，是長發滑落下來黏在唇間，明明是自己平時用慣的，為什麼在沈意靈身上能這麼好聞。
···
聽見男生深深地呼吸聲，沈意靈意識到這人在做什麼，羞意將他臉頰染得通紅。
幸虧對方現在看不見。
他按著謝淳星的肩膀，拖著有些`酸`軟`的腰想要站直身體時，就聽見男生在喊他，「歲歲。」
「怎麼了？」
言語間帶著微不可察地`顫`動，連沈意靈自己都未曾注意到，謝淳星卻聽得一清二楚。
他不再動作，不停安撫著懷裡的人，嘴上仍緩慢地說著，「你只穿了一件短袖？」
看似疑問，實則已然確認。
謝淳星看不見周遭，更能明確感知一切，他聽見沈意靈用黏軟地聲音回應，「因為你很喜歡。」..
縈繞在鼻尖的藥草香好像更為濃郁，像無形的網罩住他。
房間里靜得只剩下呼吸聲，突然響起衣物窸窣地聲響，床面塌`陷`一塊，沈意靈往後傾倒落在柔軟的被褥間。
···
束縛在後腦勺的領帶鬆了半截，露出謝淳星的眼睛，裡面儘是暗色。
沈意靈看到這樣的視線，忍不住用手背遮蓋住眼窩，不敢再直視。
·
沈意靈突然就想起曾經乘坐過的那艘破舊漁船，因誤闖大海而在海面上搖搖晃晃，找不到停靠的彼岸。
一陣海浪打過來，漁船隨著海浪搖晃得非常劇烈，他站在船頭跟著晃得頭暈目眩。
海浪忽然又變得溫柔起來，漁船得到片刻的喘息，可隨之而來的是更加兇猛的海浪。
漁船在海里隨著波浪起起伏伏，船桅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隨時都有散架的危險。
人在災難面前毫無抵抗力，沈意靈只好抓緊欄杆試圖穩住自己的身體，不被海浪甩出漁船。
不知過去多久，巨浪終於停了下來，破舊的漁船終於安全，沈意靈站在船頭鬆了口氣。
他轉頭一看，船帆已經破爛不堪，船板也破裂開始漏水，漁船已經無法再抵抗任何程度的海浪。
而沈意靈自己全身也被海水浸濕，額間直冒虛汗，劫後餘生的感覺讓他雙腿直顫，站都站不穩。
他只能順著欄杆癱倒在木板，倚靠著木欄慢慢平復心緒。
回憶結束。
房間里的電視機仍在響著，日常的生活氣息使得沈意靈終於有了歸屬感。
電視里正在播放動物世界，一隻蜷縮在草叢間的白兔，它被獵食者盯上，逃已經來不及。
白兔被猛獸用黑色的綢帶綁在餐桌，享受大餐前需要澆上裝點的蜂蜜，抹上濃郁的沙拉醬。
即將被品嘗的地方，被各種調料澆灌著，因尚存一絲氣息而痛苦不堪。
猛獸猛地叼住食物的喉嚨，久未嘗到鮮肉，跑到嘴邊的肉自然不可能鬆開。
生死面前，白兔爆發出求生欲，垂死掙扎想要掙脫，身體扭曲著想要逃，本能求饒的悲憫。
猛獸地利齒輕輕拔出，再次深深咬下，帶著那些餐前的蜂蜜和沙拉醬，完全刺入獵物的身體。
直到獵物的悲鳴聲逐漸變低，因為害怕而僵硬的身體漸漸變軟。
獵食者銳利的尖牙不再遭到阻礙，飢餓許久的猛獸終於吃到心心念念，惦記許久的肉。
並因此愉悅地俯下身，更加用力地踩壓著獵物。
·
謝淳星輕輕吻過沈意靈的臉頰，那裡滿是虛汗和眼淚，疼得睫毛微顫。
他緩緩睜開眼眸，眼裡蒙著一層水霧，幾乎看不清周圍的事物，卻依舊溫柔且縱容地望著男生。
即便沈意靈手指微涼體力不支，可他仍然很努力的抱住謝淳星，彷彿這麼抱著，就不再感覺到疼。
這種惹人憐惜又倔強任性的行為，讓想抽身離開的謝淳星十分無奈。
窗外的雨勢沒見變小，雨水的拍打聲密集且猛烈，狂風暴雨。
連窗戶都被這陣雨沖得移位，在木質窗欄上顯出清晰的划痕，被打濕的窗帘鼓盪飄在牆邊，留下一道道水印。
不知過去多久時間，沈意靈再次醒來時，已經泡在溫暖的浴缸里。
倚靠著同樣溫熱的身體，謝淳星擁著他坐在浴缸里。
沈意靈趴在男生肩頭，慢吞吞地眨眼，剛想說話卻發現嗓子已經完全啞了。
謝淳星掬捧溫水揉著他腰間，「歲歲乖，先別說話，洗完澡我去給你泡蜂蜜水。」
「嗯。」
沈意靈無力地點點頭，再度閉起眼眸，昏昏沉沉間，身體被清洗乾淨，被人橫抱著走出浴室放在床上。
終於得到了休息的時間，他沉沉地睡了過去，就連被謝淳星扶起來哄著喝水都沒感覺。
迷糊間好像聽到誰在打電話，察覺到謝淳星有離開的舉動，不由得攥緊他的衣角。
「不走....」
然而現實是，沈意靈的這句話宛若呢喃，基本沒發出聲音，床邊的人還是聽到了。
謝淳星繼續躺在他身邊，將他擁入懷中，輕輕拍著背部哄道，「我不走，歲歲睡覺.....」
因為再次陷入昏睡，沈意靈對謝淳星說的話都不得而知，不過手確實是鬆開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