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十年生死兩茫茫
通判一家熱情招待了蘇軾,還拿了桃子出來。
蘇軾看著桃子出神,通判道:「蘇學士,這桃子就是後院桃樹上摘下的。」
後院桃樹,那是妻子王弗當年親手種下的。
蘇軾什麼都沒說,把一個桃子吃得乾乾淨淨。
明明桃子很甜,蘇軾喉頭卻泛著酸。
夜晚,蘇軾躺在床上久久難以入睡。
身旁的王閏之問道:「二郎,你哪裡不舒服嗎?」
蘇軾掩飾著:「沒事,可能是舟車勞頓又喝了酒,所以睡不著。」
「你別想太多,早些睡。」
長途跋涉,又是三個孩子,王閏之累壞了,很快就沒了聲音。
朦朦朧朧中,蘇軾走到了窗前,看見王弗正坐在裡邊梳妝。
「娘子!娘子!」
蘇軾大聲喊著,可是妻子彷彿聽不見似的,還在和任媽媽說著什麼。
蘇軾心中焦急,想要進屋去找妻子,誰知腳下一滑,他猛地驚醒。
原來只是一場夢。
蘇軾落寞極了。
他再也睡不著,和衣起身走到後院。
站在桃樹下,滿樹的桃子壓彎了枝頭。
往事浮上心頭。
那年,妻子就在這院中親手種花種樹,他就在書房裡道:「娘子,待到桃樹開花結果,咱們早就回汴京啦!」
王弗微微喘著氣,因為勞動而臉色泛紅:「我只問種樹的喜悅和期待,不問結果。若是後來人能欣賞到桃花,吃到桃子,不也是一樁美事么?」
如今果實滿樹,蘇軾也嘗到了桃子的滋味,可是妻子卻再也無法吃到,只能躺在冰冷的泥土裡。
萬千思念如潮水般湧來,讓他思緒噴涌。
只聽他吟誦道:「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念完,蘇軾頹然坐到了樹下:「娘子,我好想你!對不起,把你一個人扔在眉州。」
說著,蘇軾就淚如泉湧。
第二天早上,眾人在桃樹下發現了抱著酒壺,醉得人事不省的蘇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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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城外,蘇轍、文姬、沈括和莫愁早早就在十里亭等待。
這裡是分別的地方,也是相聚的地方。
人生,有分別就會有相聚,所以相聚才會顯得彌足珍貴。
眼前路過一隊又一隊的人馬,可不是他們要等待的人兒。
又是兩個時辰過去,腿也麻了,脖子也長了,終於看到了掛著「蘇」自標誌的車馬。
「爹!娘!」
孩子們嫌車馬太慢,紛紛跳下車,飛奔而來。
孩子還沒近身,文姬和莫愁已經是淚眼朦朧。
撲到爹娘懷裡,孩子們歡喜得落淚。
杭州一別,已是三年,五歲的沈域已經八歲,褪去了奶氣,長得壯實極了。
沈括摸著兒子的臉:「域兒,爹都快認不出你來了!」
沈域道:「爹、娘,我跟著胡叔練武,跟著舅父學文,不敢有一絲懈怠!」
莫愁很是欣慰:「這才是爹娘的好兒子!」
無憂急忙道:「爹,還有師爺,他也來過杭州,教了我們劍法!」
靈澤接話道:「是啊爹,師爺好厲害的!那麼粗的一棵樹,我都沒看清師爺出劍,大樹就倒了!」
文姬道:「看來你們在杭州都學到了不少東西。」
確實,孩子們個個看起來都精神抖擻,健壯又聰明。
蘇轍道:「存中,孩子們正好可以去你的清北書院,好好學習科技!」
沈括看著這一群朝氣蓬勃的孩子,彷彿看到了大宋的未來。
莫愁、文姬和小蘋、柳媚娘許久不見,手拉著手,有說不完的話。
小蘋道:「聽說莫愁妹妹心想事成得了女兒,文姬嫂嫂更是厲害,是個三胎。」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愛閱app最新內容
莫愁沖著奶娘招手,奶娘把四個孩子都抱了過來。
小蘋和柳媚娘看了不住誇讚。
另一邊,蘇轍對胡纓道:「胡大哥,這些年辛苦你照顧我哥哥,還有一群孩子。」
胡纓道:「三爺恁客氣作甚?胡纓跟著您衣食無憂,再不用過從前擔驚受怕的日子,就像地獄里的苦鬼升到了九重天。孩子們都很懂事,念書認真,習武亦刻苦。」
對於孩子的培養,蘇轍是兒女一視同仁。
這大家子人的女兒個個都不輸男兒。
沈括道:「子由,咱們別在這兒站著了,趕緊回城去,咱們兄弟幾個好好喝一杯!」
眾人上了車,車上都是歡聲笑語。
接風宴上更是熱鬧非凡,唯獨缺了蘇軾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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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蜀商會密室。
小六子稟報道:「君上,按照您的吩咐,我徹查了眠月樓,果真讓我發現,那個劉老闆並不是真正的老闆。」
韓世英追問:「所以眠月樓真正的老闆一直都藏在幕後。六子兄,你可查到是誰?」
公孫鴻搖著摺扇道:「此人深藏不露,著實費了咱們一些功夫。我若說出來,你們肯定都不敢相信。」
沈括道:「莫非是我們認識之人?」
小六子道:「沈爺說得沒錯,那人便是城西慶雲街的章爺。」
城西慶雲街,富商巨賈雲集之地,是名副其實的富人區。
高達在汴京城當過多年捕頭,對城裡的大小人物都很相熟,這個大名鼎鼎的章爺就更是不用說。
高達道:「那個章爺經營著布莊、藥鋪、酒樓等許多生意。有些生意是明面上的,有些是外人不知道的。而且他和咱們蜀商會也有生意往來,眠月樓他才是真正的老闆也不奇怪。」
公孫鴻道:「奇怪就奇怪在,當初市易司打壓大商人。其他商人不是損失嚴重,就是戰戰兢兢,唯獨章爺的生意不僅不受影響,反而越做越大。」
沈括問道:「公孫先生,你就不要賣關子了。你們一定還查到了別的重要證據。」
小六子道:「沈爺說得沒錯。公孫先生一直覺得那個章爺不簡單,於是讓我調集人手把他的府邸都嚴密監視了起來。這還當真讓我發現了端倪。章爺身邊有個貼身的小廝,時時都跟著他。
有一日,那個小廝獨自出了門,我就跟了上去,發現他和一個女子在僻靜的地方私會。那女子的穿者打扮不像尋常女子,佩戴的東西也像宮中之物。他倆分別後,我又跟著那女子,發現她從小門進了宮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