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布下天羅地網
胡纓道:「那個章爺既然在市易司的打壓下還能獨善其身,說明他宮裡有人撐腰。多少商人背後都有靠山。六子兄,你說的和契丹有什麼關係?」
公孫鴻道:「世英,你別急啊,等小六子把話說完。」
小六子繼續道:「我畫了那女子的畫像,找到了趙倫兄幫我確認一下是哪個宮裡的。誰知,趙倫兄一眼認出那宮女是採薇宮的掌事女官。」
「這就和契丹聯繫上了!所以那個章爺很可能就是契丹潛伏在我國朝的細作!」高達恍然大悟,「公孫先生,難怪您之前讓我調查章爺的背景。」
韓世英吃驚:「高兄,這事我怎麼一點不知曉。你到底查到了什麼?」
高達那時完全沒察覺,道:「我從前畢竟在衙門裡當過差,相熟的人不少。我查到那個章爺是景祐二年隨同父母逃難來到汴京的。他能從一窮二白混成大商人很是能幹。我那個時候並沒有多想。」
公孫鴻補充道:「景祐二年,咱們國朝同契丹發生了邊境衝突。就是那個時候,章爺跟著父母九死一生來到了京師。」
契丹,邊境衝突,這些看似不起眼的線索卻很是耐人尋味。
蘇轍道:「邊境難民多,裡邊混入了細作也不奇怪。一個人既沒有本錢,在京城又舉目無親,又沒有科舉入仕,想要從底層爬上來就如攀登天梯。如果背後有契丹勢力的暗中扶持,那就能更好解釋章爺的發跡。」
公孫鴻的過人之處就在於能把看起來毫不關聯的人和事聯繫起來,他的思維比別人更深更寬。
公孫鴻道:「你們可還記得遼國最厲害的女人蕭燕燕?」
沈括道:「蕭太后是女中堯舜,不輸女帝武則天。契丹能有現在的國力,全靠蕭太后積累了足夠的家底!」
公孫鴻道:「蕭燕燕眼界長遠。從她開始,契丹就派人不少細作入大宋。幾十年了,那些細作在大宋娶妻、嫁人、生子,已經隱沒在普通百姓之中,讓人難以分辨。所以那個章爺很可能就是契丹探子的首領。」
高達這才醒悟過來:「這麼說來,那些探子並非幾個,幾十個,而是上百個,上千個,組成了一張大網!」
胡纓道:「怪不得君上一直留著耶律海離的命,想來是要放長線釣大魚,把契丹來的細作一網打盡!」
公孫鴻點頭。
蘇轍深思:「我覺得那個章爺並不是細作首領,那首領還另有其人。他應該藏得更深,地位更高。」
公孫鴻揣測道:「君上的意思是,那真正的首領在朝廷里?」
沈括道:「我明白子由的意思了。在杭州,嫌錢少,在汴京,嫌官小。有錢又怎樣?還得有權的人罩著。章爺再怎麼厲害也只是個大商人,有錢罷了。」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在大宋朝,滿朝朱紫貴,儘是讀書人。
公孫鴻道:「那我安排人繼續順藤摸瓜,早晚會查出真正的首領是誰。」
韓世英開始著急:「雖說是為了大局,可是那個耶律海離一門心思要替父報仇。按照你們的分析,就連寒煙姑娘也是其中的一顆棋子,讓君上落入陷阱的棋子!」
從一開始,蘇轍就猜到寒煙可能是棋子。
儘管如此,他更想救出寒煙。
蘇轍起身,帶著王者的風範,發布命令道:「不要慌張,鹿死誰手猶未可知。高達、世英,對你倆的安排暫時有變。高達,我先回到開封府衙,利用朝廷的力量把汴京城給我嚴密監視起來。世英和胡大哥,你們倆去殿前司御林軍,保護好官家的安全。契丹人謀划多年,最大的目標的一定是官家。」
高達拱手:「高達領命!」
韓世英拱手:「韓世英領命!」
胡纓拱手:「胡纓領命!」
蘇轍又繼續吩咐:「公孫先生統領墨門弟子,在民間摸排暗查。」
公孫鴻拱手:「屬下領命!」
蘇轍又望著小六子,道:「小六子,你協助公孫先生。你還要同趙倫隨時保持聯繫,讓他注意宮中動向,尤其是採薇宮和秋露殿。」
小六子拱手:「屬下領命!」
大家都有了安排,沈括等了好久也沒自己的安排,問道:「子由,那我呢?」
蘇轍道:「實驗室和清北書院都夠你忙了。你是我大宋最頂尖的科研人才,比金山銀山還要寶貴。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ζa
沈括過意不去:「可是我不能看著你們忙碌,我什麼都不能做啊!」
公孫鴻道:「存中,誰說你什麼都不做?你的發明就是蜀商會立於不敗之地的法寶!」
韓世英道:「沈爺,還有孩子們需要你教導,哪裡就有你閑的時候?」
沈括嘆氣:「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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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裡,蘇轍靜靜看著哥哥的來信。
信中說,他在密州修復城北舊台,心想給舊台取個新名字,可是想了幾個都不好,詢問弟弟意見。
蘇轍提筆回信,取了「超然台」三字。
從書信的字裡行間,蘇轍能夠體會到哥哥淡淡的悵然之情。
超然二字既是為舊台取名,也是開導哥哥,超脫與俗物之外,才能活得身與心的自由。
得了弟弟的回信,蘇軾果然為翻修后的城台取名「超然台」。
站在煥然一新的「超然台」上,蘇軾遙望眼前之景,感懷寫下一首詞寄給弟弟:
《望江南,超然台作》:
春未老,風細柳斜斜。試上超然台上望,半壕春水一城花。煙雨暗千家。
寒食后,酒醒卻咨嗟。休對故人思故國,且將新火試新茶。詩酒趁年華。
讀著哥哥寄來的新詞,蘇轍感慨萬千。
從前的蘇軾只是書本上一個熟悉的歷史人物,是中華文化史上璀璨的明珠,是遙不可及的存在。
而現在,蘇軾是蘇轍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哥。
有了共同的經歷,蘇轍才更了解哥哥。
現在的哥哥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樂觀,實際是把所有苦水深埋心間。
好多事他都沒有放開,而弟弟自始自都是他最大的牽挂和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