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不能接受

賀博淵卻不甘就此停止，他的另一隻手抖了抖，胳膊撐在身側，掙扎著想要坐起來，又被溫墨按了回去。

「別起來了，有什麼話就說吧，我聽著呢。」溫墨沒想到他會這麼倔，與其讓人費儘力氣坐起身來，還不如躺著把話說了，能省不少力氣。

賀博淵小幅度地點點頭，閉著眼似乎陷入回憶一般，過了一會才緩緩開口：

「最開始見你的時候，我以為……你是使用邪術的惡徒，對你十分厭惡，後來誤會消除，你還好心教我紙鶴之術，我才知道你並不如我想像一般利己。」

「和你接觸多了，我，我發現你頭腦過人，實力強橫，卻仍保留向善之心，對你也多了幾分關注。」

賀博淵聲音斷斷續續，每說幾個字都要喘息一陣，不過依然沒有停下：「錢半仙之事，你說到改命時，我便知道你要獨自承擔，只是可惜，我幫不上什麼忙，反而受了傷要你擔心。」

「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你並不是你，我不知道你曾經經歷了什麼，才進到這幅身軀之中，你說是遇到機緣，那時我真的很感謝上天……讓我遇到你。」

「可是你似乎過得並不如意，幾次我都見你情緒在崩壞邊緣，但是還好，你都控制住了，不過每次回想起來，我都會後怕，我怕你會走到我們的對立面，到時候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你。」

「我一直不知道我對你到底抱有何種感情，只知道當你說不願依靠任何人的時候，心底雜陳的感受。要不是文彬點破，我可能一直這樣糊塗下去，抱憾終身。」

說到這，賀博淵勾著嘴角輕笑一聲，口中開始溢出黑色的血液，順著嘴角滑落，劃過因自身陽氣不足而生出的花白色的胡茬，最後在床上積成一片，染黑了白色的上衣。

「我多希望能成為你生命中那個特殊的存在，但是我也清楚，我們之間是沒有可能的，所以那段時間，我一直想要避開你，可是無論怎麼躲，你都像空氣一樣滲透在生活的每一處。」

「那次你和同學看電影的時候，他送你回來，那天我就在院子里，偷聽你們說話……我知道，這樣做真的很卑鄙，可我就是移不動腳步。」

「後來，我按照嫂子的說法，邀請你吃飯，想要問清楚你們之間的關係，但我太過愚笨，把一切都搞砸了，甚至還醉得不省人事。」

「也許，我真的不是你命中注定的那個人……」賀博淵的右手顫抖著抓緊溫墨，這幾乎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他的聲音也越來越小，要溫墨湊得近了才能勉強聽清。

「原本我不想挑明心事，讓你每次想到我都覺得我是個不懂臉色，死纏爛打的人，我準備事情結束后就回到玉磐山，再也不回來。」

「不過可惜，我應該是回不去了……」因為他說得太急，被大股大股的黑血嗆得連連咳嗽，甚至有幾滴濺落在溫墨臉頰上，他放開溫墨的手，想要幫她拭去，卻最終還是沒有那麼做。

他不敢去摸她，怕自己觸碰到溫墨后，會被人厭惡，也怕自己摸到心儀的人，對活下去這件事又抱以期待。

「我死之後，麻煩你把我送回……算了，就讓我留在京都吧。」賀博淵再也抬不起手來，只能用目光示意溫墨去看門后：「那把劍是我師父傳給我的，想來在我這一輩，就要失傳了……我想把它送給你。」

「在你手中，我相信它會發揮出該有的實力，當然，我更想你能記住我……如果可以，它也許可以在你情緒不佳的時候給予一些幫助……」賀博淵的呼吸逐漸急促起來，他側過頭儘力平靜地道：「你走吧，我想自己待一會。」

「說完了？」溫墨聽完他的話，沒有按他所想一般直接走掉，而是坐直身子，平靜地回應：「你的心意我已經知曉，那個學生和我只是朋友關係，不過即便如此，我仍然不能接受你的感情。」

「我向來都是獨來獨往，不喜與人過度親密，所以終此一生都不會如普通人一般戀愛結婚，但是作為朋友，我很欣賞你的正直和善良。」溫墨並沒有因為賀博淵此時的瀕死狀態而改變自己最初的想法，她不希望因為憐憫而給人錯覺。

聽了她的話，賀博淵閉著眼睛點了點頭。

「不過，我也沒說過你必死無疑。」說著話，溫墨站起身來：「作為朋友，我不會讓你死的。」

說完，她走到院中，翻牆進了自己家，準備了許多東西后，又翻了回來。

她在地上點起八支白燭，分別位於西北、正北、東北、正東、東南、正南、西南、正西八個方向，對應乾、坎、艮、震、巽、離、坤、兌。

隨後將賀博淵盤膝放於其中，面相艮位，背對坤位。

捏著人的兩腮把折好的化煞符塞進他口中，溫墨坐在他身後，口中念道：「一聲霹靂響如空，邪魔外道走方去……吾奉太上老君勅，神兵火急如律令！」

念咒同時，她的手也沒閑著，在賀博淵身後穴位處重擊，打通他的經脈，讓氣血正常運轉。

她原本也沒打算用太大的力，但賀博淵的狀態十分怪異，他還活著，但身體卻十分僵硬，如同已逝兩天一般。

隨後從針囊中取出銀針，灌氣於中，將針刺入他頭頂的百會穴、神庭穴、太陽穴、耳門穴等等穴位，不一會賀博淵的頭上就扎了足足九支銀針。

這九處穴位，隨便哪一個都是死穴，但此刻溫墨就是要以死逼死，以毒攻毒。

溫墨走到賀博淵身前，解開他的上衣，繼續念道：「青華長樂界，東極妙嚴宮……尋聲赴感，太乙救苦天尊，青玄上帝，借我神力！」

念過之後，她咬破舌尖，將血噴在賀博淵身上，很快血液就如同被吸引一樣，主動匯聚在他心臟位置，慢慢滲入皮膚之下。

她不知道賀博淵是中了什麼邪術，普天之下，術法眾多，每一種都有其應對之法，但如果不得其解，只能用解除一切之術。

但是這類法術通常對施術者的自身實力要求過高，若不是溫墨正巧在今天出現，可能再過不久，賀博淵早已命喪黃泉。

這時賀博淵猛咳幾聲，黑色的血混著折好的符籙全都被吐了出來，還好溫墨躲避及時，不然這衣服都要不得了。

溫墨定睛細看，在黑血之中，居然混著幾隻半寸長黑灰紫三色相間的蟲子，被賀博淵吐出之後，在黑色血液中不斷扭動，發出吱吱哀鳴聲。

但這蟲子似乎一脫離人體后就會消亡，沒多久就化為灰白色液體，在黑色的血中格外顯眼。

溫墨見狀，終於鬆了口氣，隨後倒了一碗清水，邊向他揮灑，邊念起甘露咒：「悲夫長夜苦，熱惱三塗中。猛火出咽喉，常思饑渴念。一灑甘露水，如熱得清涼。二灑法界水，魂神生大羅。三灑慈悲水，潤及於一切！」

清水被如細雨一般灑到賀博淵身上，他的面色也由黑紫轉為蒼白，睫毛顫了顫，終於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