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林福
周圍颳起了寒風,風聲不大,但卻刺耳,聽的很清楚。
冷月之下,眾人的臉是潔白色的,如一個個被雕刻而成的玉石,沒有感情,給人一種漠然感。
火焰也是清冷的,感覺不到一絲溫度。
「諸位既然都不言語,那麼在下就只能親自動手了。」男子冷冷的看著林福,「農夫你擾亂軍心,我現在把你就地正法你可有異議?」
林福一聽,直接就笑了,不過他卻不是在笑男子那可憐可悲的自尊心,而是在笑他自己沒有死在敵人的手裡,而是死在了懦夫的手上。
「我不覺得我有什麼錯,而且你那所謂的自尊心在我這裡一文不值。」他正色道,似乎是不懼生死的。
對於他來說已經夠了,他活出了自己想要的模樣,結識了江湖上最具風華的人,做到了自己想做卻不敢做的事情,對於他來說,已經夠了。
看著逐漸逼近的男子,阿福釋懷了,靜靜地站著,沒有一絲反抗,他現在身負重傷,連拿起武器的力氣也沒有了。
剛剛的那番吶喊,是他唯一能對這個團隊做的了。
周圍的人,都漠然的看著這一切,沒有一個人出聲制止。
黑雲遮蔽了月亮的視線,似乎不想讓他看見這一幅血腥的場景,火焰也在逐漸的變小,光也越來越暗淡。
男子此時已經走到了林福的面前,面對處變不驚的他,男子微微靠近他的耳邊,如惡魔低語,「下輩子,下輩子說話注點意,你這個骯髒的農民。」
林福卻不以為意,對他吐了一口口水,眼睛死死的注視著他的眼睛,「你是我見過的最差勁的,所謂的高手。」
「呵。」男子被氣笑了,用手摸了摸臉上的口水,眼光突然變得狠厲,手上也瞬間聚集了龐大的內力,寒聲低語道:「那你就去死吧。」
只見他一掌轟出,氣浪似乎都在震動著空氣,聲勢浩大磅礴。
眾人都死死的注視著這一幕,一道白光后,他們的眼中帶著三分動容,六分震驚,半分惋惜,半分憐憫。
緊接著山谷中傳來了一陣撕心裂肺的吶喊聲,略微帶了點哭澀,「誰?是誰?誰動的手?知道我是誰嗎?」
明月似乎是感受到了什麼,撥開雲霧,灑下月光,火焰見此也變得大了起來,燃燒著熊熊烈火。
月華所及,焰火所照之處,是一隻華麗的手臂,切開很平整,血只流下了幾滴,一看就是趁它不注意的時候斬下的。
男子捂著自己的斷掉自己的手臂,憤怒的哀嚎著,眼睛死死的往四周看去,似乎是想要看出是誰動的手。
眾人見此只能不斷的躲避他的目光,不去與他對視。
林福則有些懵的看著這一切,他沒有想到竟然會有人會為了他而出手,他甚至已經想好了該怎麼倒下去好看了。
這時山谷上方有一人緩緩落地,引來了所有人的目光。
只見她單手負劍,但劍已出鞘,臉上戴著畫著兩撇小鬍子的面具,面具中傳出清冷的聲音。
「你不去對著敵人揮劍,而是對著同伴出手,這就是你的教養?」
聲音不大也不小,清冷中帶著平靜,沒有一絲感情,讓人看不出有一點情緒。
「李寒衣。」男子咽了咽口水,他顯然是沒有想到這人會是李寒衣。
但是話已至此,他只能硬著頭皮接下去了,只是聲音是有些顫抖的,「他污衊我,我我,我還不能反抗嗎?」
他說這話的時候,明顯有些底氣不足,他不停的眨眼,眼睛也是不斷的往四周看去,似乎是不想與他對視。
李寒衣持劍而立,劍鋒直指那邊掉落的手臂,「如今我斬你一臂你可有異議?」
她根本沒打算聽他解釋,給他說話的權力,只是出於自己的教養,而不是為了聽他的狗叫。
男子一隻手,一顆頭連連擺道:「沒有沒有,沒有異議,沒有異議。」他哪裡敢有異議啊?
李寒衣是什麼人?
冠絕榜前十的大高手,如今抵禦魔教的進攻,她要說第二,就沒人敢說自己第一了。
雖然他曾經也以為這榜單是不真實的,多少帶點水分,不然憑他的實力,怎麼也該是榜上有名之輩啊。
他還以為是錢沒到位,花的少了,所以沒有上榜。
但是現在看來,是屬實打他的臉了。
「既然沒有異議,還不速速退下。」
李寒衣清冷的聲音傳出,男子悻悻而歸,躲進了人群深處。
李寒衣回頭看了一眼林福,其餘沒有任何動作,收劍入鞘,一步又越上了山谷上方。
四周也逐漸安靜了下來,又回到了那種漠然感。
寒冷的月,冰冷的火,清玉的眾人,與刺骨的風。
林福也明白了,他不是什麼偉人,做不到什麼激情四射的演講,他改變不了什麼,他只是一個普通人,做好自己該做的就夠了。
在奮戰中死去,就是現在的他,唯一想要的結局。
無聲的黑夜過的很快,也很漫長,林福拖著疲憊的身體站立起來,伸了伸懶腰,稍微吃了一點東西,就向著前線走去了。
他抬頭望著昏暗的天空,吶吶道:「也許,就在今天了。」
他孤獨在路上走著,周圍的人不斷的越過了他,給人一種距離感,疏遠感。
槍打出頭鳥,但如果鳥沒死,那麼槍也就不是什麼好槍,而已經壞掉的槍,是不值得別人吹捧的。
今天的魔教比以往的更加強大,進攻的趨勢也更加的猛烈。
但反觀北離的這邊,依舊沒有改變多少,最終還是憑藉李寒衣,與其他幾位冠絕榜赫赫有名的高手才把他們擊退了下去。
當他們打掃戰場時所有人都沉默了。
那個叫林福的男子永遠的留在了這片土地上,他的胸口被貫穿,留下了一個模糊的血洞,眼睛不甘的注視著天空,久久無法入眠。
即使是別人親自幫他合上也不行,過一會兒他又會自己睜開。
「這是枉死的啊。」一名男子說道。
「那怎麼辦?」另一名男子說道。
男子思考了一會兒,「既然他不願入眠,就一定是相信會有人幫他,我們就先別埋了吧。」男子哀嘆道。
「好,聽你的。」
二人對視一眼,幫他把屍體藏好。
本來他們沒必要這麼做的,但是心中就是有一股氣在,就是咽不下去。
他們這些底層人民就真的不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