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 章 傷疤
夜幕漸漸落下,路燈亮起帶著它獨屬於黑夜的溫柔。城市裡面的夜景繁華盛大,五顏六色的霓虹燈璀璨撩人。
「暈車了?」暮鶴雲看見景辭臉色有些不太好,拿了一塊糖撕開後放在了景辭的嘴裡。
景辭含住糖微微閉上雙眼,有些無力的嚼著口中的糖。
「為什麼你坐唐黎的車就不會這麼暈?」暮鶴雲有些醋意的問道,臉上笑容收斂起來,卻硬是要裝出一種老子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
「怎麼?暮爺您這是吃醋了?」景辭轉過頭看著暮鶴雲那張陰沉著的臉,心裡止不住的暗爽。但隨後又想起了暮鶴雲剛剛的那個問題,頓時一抹悲傷劃過眼底。
「我母親。」景辭沒有想要隱瞞暮鶴雲這件事情,為了避免那傢伙再因為這件事情吃醋鬧出什麼來,她覺得還是坦誠提一點比較好。
只是她好久都沒有提過這件事情了,上一次應該還是在心理治療中心跟顧鴻宣說的。為了進行心理治療,那一次她不得不將自己的傷疤揭開說給別人聽。
「你母親?」暮鶴雲沒有明白景辭的意思,挑了挑眉示意景辭繼續往下說,她能感受的出來景辭的身上有著很多不為人知的故事,他想要了解景辭,既然他查不到景辭的過往那就讓景辭坦誠的講給他聽。
「嗯,我母親,是一個十足的江南美人,性情溫柔,小家碧玉的。」景辭回想起小時候母親的樣子,有些記不清了,母親的性格還是在別人嘴裡聽到的,隨後苦笑道:「她這一生中只做過兩件叛逆的事情。」
「其中一件事情該不會就是嫁給你爸吧?」暮鶴雲嗤笑了一聲,開車的速度漸漸變慢,想讓這段距離再遠一些,這樣景辭就能給他講更多她從前的過往了。
「你怎麼知道?」景辭小虎牙露了出來,微微吃驚的看著暮鶴雲。
「我家阿辭長得這麼好看,自然母親長得也好看,那嫁給誰不都會吃虧?」少年含笑的眼睛看著景辭。
「我暈車其實不是天生的,大部分原因其實跟我的心理有些關係。」景辭望著窗外的霓虹,感受晚風帶來的凄涼。「我母親這一生中做過的兩件叛逆的事情,一件是嫁給老景,另一件就是成為一名賽車手。」
景辭的生母夏璇,也是當年賽車領域的風雲人物,只可惜世人只知道當年的車王名字中帶著一個璇字,甚至連哪個璇都不知道,更不會有人將那個在車道上又狂又野的人與龍城夏家乖巧可人的夏二小姐想到一塊去。
夏璇喜歡在賽道上的感覺,那是超越所有人獨佔頂峰時候的快感與驕傲,風聲中伴隨著的是無數粉絲對於她的崇拜與歡呼。
那年的景辭還未滿四歲,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坐在夏璇的車裡感受著風聲的呼喚。
那時候景立深為了能夠配得上夏璇,在外面拼了命的賺錢,沒有時間照顧景辭,景辭從小就特別的粘著夏璇,夏璇無論到哪裡她都要跟著,就和一條小尾巴一樣。
景辭喜歡坐在車裡的後座上,因為後面空間比較寬大。那天b市下了很大的雨,景辭就老老實實的坐在後面眼睛跟著前面的刮雨刷一塊左右晃動著。
漸漸的,眼睛開始變得酸疼起來,景辭看著擋風玻璃上的雨刷就跟看著一個睡眠專用的懷錶一樣,迷迷糊糊的。
而就在她馬上要睡著的時候,一輛拉著一車鋼管的大貨車突然間飛奔向她們這邊,最後車子在離著她們一米左右的位置停了下來,但車上的鋼管也劃了下來。
景辭來不及反應,夏璇連忙衝到後座將車門打開把景辭推了出去。
景辭的眼睛忘記了眨動,她的嘴巴微微張開,一股血腥,但她身上除了一點掉下車子時候的擦傷什麼事情都沒,她知道,那是夏璇的血。
夏璇的手停留在了推開景辭的半空中,她的肚子上插著三根又長又尖的鋼管。
景辭看著駕駛座的位置上完好無損,也就是說夏璇原本是安全的,可是她為了將景辭推下車保證景辭的安全,迫不得已衝到了後座。
景辭咽下了嘴裡的那口血,渾身都在顫抖,有人將她給抱了起來,那是她對夏璇最深刻的一個印象了。
本就已經鮮血滿身面容猙獰的夏璇偏偏最後是笑的,笑的那麼的溫柔,可是那抹溫柔並沒有暖了景辭的心。
後來景立深將景辭帶回了景家,所有人都在說景辭是一個白眼狼,說夏璇那麼好的一個姑娘正值青春年華就這麼的死了,而她拼了命救下來的景辭卻一點都不傷心,在警局裡面該吃什麼就吃什麼,全程一次都沒有哭過。
景辭在謾罵與景立深的保護中回到了景家,因為警局那邊還需要做些筆錄,景立深在送回景辭后就去了警局。
等景立深走後,景辭將整個景家的窗帘全部都給拉上了,將所有的光線都給遮擋住了。她摸著黑跌跌撞撞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間,將袖子挽起,看著自己潔白的手臂一口就咬了下去。
寂寥,冷漠,孤獨與恐懼全部負面情緒在隨著景辭的血液全部都湧進景辭的心裡,景辭嘗到了自己的鮮血,嗓子里發出顫慄的哭泣,帶著鮮血的唇艷麗無比,她知道就算現在她大聲的哀嚎也不會有人聽到,但是她就是要壓抑自己的哭聲,為的就是不讓她自己聽到。
「後來,我就再也不敢坐車了,從此賽車圈裡的神也換了人。」景辭冰冷冷的將自己的傷疤說給了暮鶴雲,往事重提,她刪減了很多部分,尤其是自己那些時間一個人是如何自殘的。
她說出來的話沒有一絲的溫度,要真的說有些什麼情緒的話,頂多也就是眼睛里有點惋惜吧。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傷疤被揭開后她的心在往下滴血,或者,這一刻,暮鶴雲也是知道的。
「那個新的神就是唐黎對嗎?」暮鶴雲想要安慰景辭,但他不敢,未經他人之痛也沒有資格勸別人想開。
「嗯。」景辭苦笑了一下,然後又換上那副老子天下第一什麼都不在乎的痞樣。
暮鶴雲看著景辭強裝堅強的樣子滿眼都是心疼,一個四歲的孩子經歷過意外的不在少數,但是一個四歲的孩子就知道壓抑自己的情緒將所有的痛苦一個人默默地承擔,自己去舔舐自己的傷口,瞞過所有人甚至試圖將自己也給蒙蔽住的,估計也就只有景辭這個傻子了吧。
「阿辭,你有沒有想過,你信任的是唐黎的技術,還是信任唐黎這個人?」暮鶴雲突然問道,景辭有些不解。
「怎麼,吃醋了?」
「阿辭,其實我開車的技術也挺好的,又快又穩,你要不要試試?」暮鶴雲的聲音如同揉碎了天邊卷著的雲,又輕又撩。
「你怎麼把車給停下了?」景辭看著車子已經安安穩穩的停到了路邊,不解的問道。
下一刻,她就感覺有一股大力將自己給往後拉了一下,暮鶴雲壓住景辭的身體。
景辭看著暮鶴雲的唇離自己越來越近,連忙掙扎著。
「阿辭,你別亂動,我開車呢,不安全。」暮鶴雲的手壓住景辭的身體,唇瓣在景辭的鎖骨上落下一吻。
「暮……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