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青陽玉佩 第三章 劫後餘生
再醒來時,柳殘韻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茅草房裡,旁邊是正在看書的陸千鳴。依次,柳殘韻猜出是陸千鳴師徒救了自己。
「柳大哥,你醒啦。」
一聲輕吟,陸千鳴發現柳殘韻醒了,於是放下手上的書。柳殘韻這才看清,是一本醫術。
不愧是齊葯仙的徒弟,醉心醫道嗎?難怪修為如此低微。
「是你們救了我嗎?」
他問的是「你們」,顯然,柳殘韻不認為單憑陸千鳴一人有能力救下他,一定是齊葯仙也出手了。
「嗯,」陸千鳴點頭,「我師傅特製的龜息丹,甚至不用服下,含在舌根下就能起效,我正好多一顆。」
「可那殲星陣……」
殲星陣可是飛星門的看家絕學,用來對付他柳家,說句實在話,是大材小用了,但這也正證明那歷長虹就沒打算留活口。
他不相信單純的龜息丹能讓他們躲過,此劫。
「是萬里無蹤符,」陸千鳴接著解釋道:「我師傅以前的一個病人,身上沒帶銀子,用萬里無蹤符抵的醫藥費。」
符籙嗎?這到勉強能說的通了,可據他所知,萬里無蹤符雖然能令人瞬間出現在萬里之外——萬里有些誇張,但逃過別人的追殺還是足夠的——但它發動時的前奏卻是有點長,真的能在歷長虹和甘星漠兩大高手的眼皮底下逃脫嗎?
「是你爺爺。」
似是知道柳殘韻的疑慮,齊葯仙的聲音從屋外傳來,緊接著,他本人也跨過漆黑的木製門坎,到了屋內。
「當時在場的人本就不是歷長虹和甘星漠的對手,又有殲星陣,再加上他們已經中了毒,沒一會兒功夫就盡數被殺。」齊葯仙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其中就包括你的大哥和父親。」
聽到這個消息,柳殘韻表現的無比冷靜,但陸千鳴分明看到有鮮血從他緊攥的拳頭縫中淌出。
「再後來,」齊葯仙接著說,「你的爺爺破關而出,但也無力回天。若單打獨鬥結果尚未可知,可在兩個武道宗師的圍攻下,仍是不敵。」
武道宗師,武師之上,宗師境!
「不過,柳老爺子也發現了你我三人未死,所以用最後的氣力掩護我們撤走,否則即便有萬里無蹤符,在歷長虹和甘星漠的面前,我們也沒有可能撤走。」
「噗!」
柳殘韻一口鮮血吐在被子上,陸千鳴急忙用毛巾幫他擦拭。毛巾還是溫熱的,顯然一直在滌洗更換。
「柳大哥,你餘毒未清,切莫動氣。」
沒有管陸千鳴,柳殘韻接著問道:「我小妹呢?」
「放心吧,厲長虹還沒膽子動寒月宮的人。但他既然布下殲星陣,就是不想留下活口,此時柳府想必已經是廢墟一片,被抹除了一切可能懷疑到他頭上的痕迹。」
聽到小妹還活著,柳殘韻的情緒終於被安撫下來了一些,齊葯仙叫出陸千鳴,留下柳殘韻一人在屋內冷靜。
「葯熬好了,自己進去吧。」
「有勞師傅了。」
屋外的院子里有一隻大木桶,裡面滿是墨綠色的滾燙藥液。
這藥液陸千鳴幾乎每三天就要泡一次。當然,平時都是他自己熬的,今天只是因為要照顧柳殘韻才由師傅代勞。
幫自己徒弟熬藥的師傅,多麼偉大!齊葯仙幾乎被自己感動哭了。
褪下衣物,陸千鳴像是感受不到溫度一般,將整個身體浸入滾燙的藥液中渾然不覺,只露出一個腦袋來。
齊葯仙就在一旁默默的碾葯。自從撿到陸千鳴,十幾年來就一直過著這種生活。
運起功法,墨綠的藥液似是活過來,攀附在陸千鳴的身體上,蔓延到了脖子。精純的藥力順著皮膚滲入經脈,游遍全身,最後卻盡數沒于丹田,再也沒泛起半點漣漪。就像一塊兒石頭扔進了沒有底的洞,連聲迴響都沒有。
約么半個時辰過去,天光將暗,滾燙的藥液已經失去了溫度,原本的墨綠褪去,成了深棕色。陸千鳴的修行也接近了尾聲。
「陸小兄弟的身體,似乎異於常人!」柳殘韻恢復了不少,此時正站在門口看著陸千鳴。
雖然看到的不多,但也看到陸千鳴修鍊時的樣子。沒有半點偷懶的跡象,而且還有這一大桶葯浴輔助,斷不可能只有如今這點修為。
問題要麼出在這葯浴上,要麼就是陸千鳴本身的問題。
齊葯仙沒理由害自己的徒弟,所以柳殘韻猜測肯定是陸千鳴的身體有問題,這才出聲試探。
齊葯仙停下手上的活計。
「他的體內有一奇物,就在丹田,無論千鳴修出多少真氣都會被盡數吞噬。」
柳殘韻點頭,這與他剛才所見大相徑庭。
「更糟的是,如果他不修鍊,那奇物吞無可吞,便會開始攝取他的生機。」
「生機?」柳殘韻到也聽說過不少邪物會吞噬人的生機,只是不知道這邪物是如何到了陸千鳴體內的?
「所以,儘管他天賦極高,但始終無法跨入武士境,境界無法寸進但也不得不繼續修鍊,而且比常人更刻苦。」
「難怪,」難怪陸千鳴的修為如此低微,但,「那這些藥液是?」
「三年前起,我發覺單憑千鳴自己修鍊出的真氣難以滿足那奇物的胃口,所以用藥液進行輔助,一開始效果極好,千鳴的修為甚至有所提升,但很快,那奇物的胃口更大了,我的這些藥液竟也有些吃力。」
「這邪物,會成長?」
齊葯仙說的是奇物,但會吸取生機的東西,在柳殘韻眼中妥妥的是邪物。
「也許是吧。」
陸千鳴的呼吸漸漸平穩,看樣子是快要醒了。
齊葯仙繼續說著:「千鳴的情況我也曾找人商討過,但對那奇物沒有辦法,如今的情況我們也有過猜測,興許是那東西即將成熟,但誰也不知道那時候會發生什麼,也許是千鳴從此脫離苦海,要麼就是一命嗚呼。」
「沒有想過把它取出來嗎?」
齊葯仙緩緩搖頭,「能力不足,難以取出。但後來,我還是打聽到了一些希望。」
「這就是您拜訪我家的原因嗎?」
齊葯仙和柳家素無交集,也不怎麼熟悉,沒道理專門前來賀壽。齊葯仙帶著徒弟突然來訪本就古怪,如今,柳殘韻終於是猜出一些來。
對此,齊葯仙也沒有否認。
「在酒館里,偶爾聽說柳家有一家傳玉佩,神奇無比,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功效,我便煉了三枚蘊神丹,想要借用一下。即便借玉不成,以柳家主宗師境的修為,或可將千鳴體內的奇物取出也說不定。」
「原來,我柳家奉為機密的事已經人盡皆知了嗎?」
柳殘韻有些泄氣。他柳家卻時有一枚神奇的玉佩,名叫青陽玉佩,雖然沒有傳說的那般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功效,但也確實是不可多得的至寶,可以說他年紀輕輕便踏入武師境,和他父親能成為武道宗師,都與這青陽玉佩脫不開干係。
因此,柳家一直隱藏著青陽玉佩的消息,沒想到還是走漏了風聲,厲長虹和甘星漠,多半也是沖著青陽玉佩而來。
「如今想來,柳家有至寶的消息出現的實在突然,想來是有人故意為之。」
「可是……」柳殘韻思索再三,「我不記得我柳家有得罪過誰,為何如此害我?」
柳家向來低調,江湖上極少結仇,確實沒人有理由如此仇恨他們。
「此事,昨夜我到也和千鳴討論過。」
「昨夜?」
柳殘韻剛醒,腦袋還昏沉,見日落西山,下意識以為遇襲之日就是今天。
「你已睡了兩日了。」
柳殘韻又沉默了片刻,沒再說話。
齊葯仙接著說道:「千鳴以為,放出消息的人,也許是貪圖你柳家的寶物,但那東西在柳家,他沒有能力自己取得,所以放出消息,讓其他勢力去搶,這樣他才有機會。」
這樣的推論在柳殘韻聽來有些可笑,在他柳家手上取不到,到了有能力滅他柳家的大勢力后就能取到了?實在是太可笑了。
撇了眼柳殘韻不屑的神情,齊葯仙接著說道:「柳家雖然不是什麼大家,但整體實力也不可小視,所以這寶物多半得某個大勢力出手才行,而這些大勢力都有一個柳家沒有的東西。」
這話讓柳殘韻納悶,是什麼別人有而他柳家沒有的?
「是弟子!」齊葯仙公布了答案。「各大門派基本都會在固定時間招收新弟子,就連不少家族也會招收外姓,可唯獨你柳家,連個下人都幾乎是子承父業,難以滲透。」
柳殘韻本就不笨,很快就想明白了。
「您是說——」
「不,」齊葯仙指著葯桶里的陸千鳴,「是他說的。若他所料不錯,透出風聲之人,恐怕已經奔赴飛星門的收徒大會了。」
只要能進入內部,就有機會。飛星門雖然遠強過柳家,但比柳家要容易滲透些,即便奪寶不成,努力成為核心弟子也不是不可能,總比東西在柳家有盼頭。
越想柳殘韻便覺得越有可能,而這些都是陸千鳴想出來的?他又這份腦筋?之前在柳府怎麼沒看出來。
再看了陸千鳴年紀不大,似乎正符合飛星門收徒的要求,若是……
「不過,這也只是猜測,未必就是真相。」
齊葯仙的話柳殘韻再沒聽進去,打定主意,不顧傷勢強運內勁,陡然間竄到陸千鳴所在木桶前,一掌拍出,木桶四分五裂,赤條條的陸千鳴暴露在空氣中,而柳殘韻的右掌,正按在陸千鳴的丹田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