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2 章 毀滅修真界(四)
「劍痴」理也不理方不還,徑自離去,徐琪箬見狀,緊皺的眉頭舒展,哼笑一聲,似是嘲弄。
方不還面上仍然風光霽月,眉目間坦蕩而清雋,自有一種慨然溫潤的氣度。
他微微一嘆:「看來「劍痴」閣下忙得很,罷了罷了。徐長老,我等先回宗門罷。」
說罷,方不還伸手按住徐琪箬肩膀,正要施展法門,凌空而去,徐琪箬卻喊一句「且慢」,指了指地面上粉碎的零散布帛,冷聲道:「將我的「焱流帛」取回來。哪怕它破碎了,卻也能重新反爐再造。」
方不還莞爾,袖口一抬,平地升起一陣狂風,地面上零散碎片隨之捲起。
他朝徐琪箬懷中一指,碎步便紛紛落下,有幾片料子上沾染了油污般惡臭的毒蟲血,愛潔的徐琪箬眉頭一皺,臉上露出些難忍嫌惡,卻也沒有揮手將料子打碎,只滿面寒霜地捧著。
「這便要走了,徐長老站穩些。」方不還按住她肩膀,兩人乘雲駕霧,飛馳而去,只在空中留下一道淡淡雲痕。
其餘眾人也都各自散去,此地很快恢復風平浪靜。
一回到宗門,徐琪箬便去洞府閉關修養治癒傷勢,方不還則前去面見掌門,將一切道出。
掌門頷首以示明了,眉眼間卻仍存著三分警惕狐疑之色,卻是不敢相信。
方不還笑看掌門面色,身姿筆挺地跪坐著,並不碰面前小几上那被裊裊白霧的靈茶,只問道:「掌門不信么?」
「「域外天魔」何等兇惡,這般輕易便死了……」掌門沉吟片刻,搖頭不語。
方不還收斂笑意,斂袖肅穆道:「掌門言之有理,既如此,便關閉宗門,再不叫人上山外出,從此自給自足百年,小心謹慎,再看「域外天魔」是否興風作浪,如何?」
掌門愕然一怔,璇璣意識到此乃方不還故意譏嘲的反語,長嘆一聲,終究是放下了:「何至於此?方長老無需這般……唉,興許是我杯弓蛇影了。」
「掌門深謀遠慮,在下遠遠不如。」方不還道。
他與掌門道別,回到自己洞府。
正巧外頭道童便來通報:「方長老,方師兄來了。」
方不還嗯一聲,門外很快進來一人,眉目清秀俊俏,五官與方不還有幾分相似,雙眼間卻閃動著一絲驕矜之色,衣袂飄飄,長身玉立,正是他侄兒方醉柳。
方不還神色柔和,指了指桌對面的石凳,又給他親手倒了一杯熱騰騰的靈茶。方醉柳從善如流地坐下,拿起杯子喝一口,齒頰留香,靈氣氤氳。他笑道:「叔父,您瞧我有什麼不同?」
方不還仔細看他一陣,合掌笑道:「柳兒,你已築基了?上回的丹藥吃完了么?若是不夠,我這裡還有一些,你儘管取用。」
「還要多謝叔父教導幫扶,侄兒才能在十年內築基成功,比之那些單靈根的師兄也不差什麼了。」方醉柳笑逐顏開,雙眼燦然生輝,感激不盡地起身拱手,深深一禮。
「你我叔侄之間,血脈至親,何必如此多禮?」方不還伸手扶他,嘆息一聲,「只可惜你父母去得早,沒見到你如今這般出類拔萃……當初我若再快一步,興許……唉。」
方醉柳聽方不還嘆息,眼圈也微微發紅,想到十歲那年不幸被發狂妖獸啃食殆盡的父母屍骸。
他眨去淚意,懇切道:「這又與叔父何干?若非叔父救我,我早已喪命於惡獸之口!叔父待我與親兒無異,我感激還不夠,怎會怪您?若真如此,那我也太過狼心狗肺了!」
兩人唏噓一陣,方不還又關心他衣食住行,各類方面細細問了一遍,才從收納囊中取出一盒丹藥遞給他:「這些是「小元陽丹」,你且先用著,等築基穩定,我再送你一件法器,出門在外,不可沒有法器相助啊。」
方醉柳自是感激不盡,他拜別方不還,朝自己所住真傳弟子的山峰而去。
途徑之處,人人避退,面色謙卑,不敢稍有不敬,更有幾位外門師妹面露傾慕之色。
方醉柳臉上神色不動,心中卻有幾分得意。
他大跨步朝前,突然瞧見一人步履匆匆,抱著個箱子往南邊去,心裡一動,喝令道:「做什麼的鬼鬼祟祟?且住!」
那弟子忙停了腳步,朝他躬身俯首:「方師兄!我受徐長老之命,將這盒子送去「煉器堂」,情況緊急,非是故意對師兄不敬……」
「什麼東西,打開看看。」方醉柳命令道。
那弟子面色一陣紅一陣白,甚是為難,但又不敢忤逆於他,只好打開盒蓋,露出裡頭破碎的布帛。
其色紅,勾勒金邊,靈氣豐沛,陣法精妙。雖然破碎不堪,在長老眼中只能充作料渣,但在普通弟子的眼中已經是千金難求的珍稀料材了。
方醉柳伸手翻動幾下碎步,手指似乎碰上什麼濕潤的東西,他一愣,翻開布帛,卻是乾乾淨淨,沒有一絲粘膩。
錯覺么?他帶著一絲困惑收回手,嗯一聲:「行了,走吧,下回別那副鬼祟模樣,不然我可饒不了你!」
那弟子唯唯諾諾,連連稱是,捧著盒子迅速離去。
方醉柳回到自己住處,拿出叔父贈予的丹藥。
丹藥圓潤如明珠,散發著一股淡淡香氣,沁人心脾,哪怕不通煉丹之人也清楚,這樣的丹藥無論藥材還是藥效皆為上等,哪怕如方不還般地位崇高,得到它也需費些力氣。
方醉柳心中一陣溫暖。他現下只盼著努力修鍊,再進一步,為叔父臂膀,輔佐方不還登上掌門之位。他心知肚明,叔父想做掌門很久了。
方醉柳吞下一枚丹藥,盤膝於床面之上,開始打坐修鍊,煉化藥性。
他正自練功,就聽一把冷淡而清澈的女聲自腦中響起:「你叫方醉柳?」
方醉柳陡然一驚!
真傳弟子的房屋都有陣法保護,別說有人能無聲無息地進來,就是神念也不能掃蕩到屋內,可他腦中為何突兀多了個聲音?
方醉柳當即就要停止運功,跳下床來,拿出武器抑或立刻通報他叔父。
可不知為何,他身體卻動也不動了,如同被施展了定神之術一般,難以控制四肢。
體內功法依然運轉不休,且愈來愈快、愈來愈順暢,超越了方醉柳本人練功效率。若說先前他是涓涓細流,那此刻便是飛瀑衝擊,快得難以置信!
——轟!
方醉柳體內微微一震,藥性被全然吸納,功法運轉到極致,半個月前將將築基一層的修為突破了界限,驟然抵達二層。
……方醉柳徹底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