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故人聚首互相探底,方城巋然不動靜觀其變,關鍵在他

第13章 故人聚首互相探底,方城巋然不動靜觀其變,關鍵在他

女人的心思

方城坐上人力車,準備趕回幸福里弄堂家裡,他腦子裡一直有個疑惑,言四海到底得到了什麼情報,讓軍統既沒有抓捕他,可又不讓他與自己見面,最後寧願讓魏萬山暴露,也要把言四海殺害滅口。

要解開這個疑惑,只有發報給延安,到底延安給言四海下達了什麼樣的指示,那麼問題又出現了,既然是延安給言四海下達的指示,為何田文水知道,田文水又為什麼要讓魏萬山在方城見到言四海之前,立刻殺掉他?

方城想著想著,不覺得已經回到了家中,老林肯定還沒回來,萬從宗去了警局,只有秋月楓在家。

方城進了門,只有卧室的燈還亮著,秋月楓在等他。

他推開卧室門,秋月楓正披了件睡衣起了床,對他有點不高興地說道:「有個女的來找你了,讓你去洋行一趟,事情急。」

方城明白,秋月楓說的那個女的就是王美蘭,剛去洋行的時候填過一張入職表,上面有這裡的地址。

王美蘭這個時候找到家裡來,事情肯定很緊急,方城轉身就要出門,秋月楓在後面把門使勁地關上,方城明白她的意思,大晚上的男人被女人叫出去,換誰心裡也不舒服。

就在方城走到院門時,他突然停了下來,方城意識到一個很微妙的問題,秋月楓是老地下黨了,她為何最近變得像個居家女人?秋月楓應該很清楚自己乾的工作是什麼,最近她從未過問組織上的任何事情,這是不正常的。

有時候,忽視就是最大的重視。

方城叫了輛人力車趕到了傑弗洋行,王美蘭正等著他。她見到方城進門了,立即迎了上去,把方城拉到一邊說道:「童老闆不見了,今天我找了他幾次,家裡說他一早就出門,歷先生約了他下午見面,直到現在童老闆都沒有回來。」

童白松不見了?方城覺得很奇怪,這傢伙沒理由現在逃跑的,既然厲文封約了他見面,童白松是沒有理由避而不見的。

「你早上見過他沒有?王小姐。」方城不慌不忙地問道。

王美蘭眼神有點慌,支支吾吾地說道:「沒,沒見著啊。」

方城不說話,只是微笑著看了看她,王美蘭在說謊,既然她說謊,就說明童白松的消失肯定有內情。

王美蘭看著方城不信任的微笑,臉上一下紅了起來,低下頭說道:「童老闆早上很早就到洋行了,你知道的,我一直住在樓上……」

王美蘭沒有繼續說下去,方城已經明白了,童白松從家裡起床,到了洋行王美蘭的床上又「睡」了個回籠覺。

這老傢伙福氣不淺。

「他是怎麼出洋行的?」方城沒有把事情說破,淡淡地問王美蘭。

王美蘭回答:「他接了一個電話,臉色都變了,匆忙地穿上衣服,說是有個朋友見面,有要緊的事。對了,出門的時候,他還專門拿上了一把手槍,當著我的面檢查了一下。」

王美蘭說得很緊張,雙眼甚至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田文水,一定是田文水。方城頓時明白了,只是他唯一不明白的是早上出門的童白松為何現在都沒有回來,難道田文水把他……。

故人再聚首

方城對王美蘭說道:「你不用擔心,我去找他,肯定能把他找到,只是今天歷先生來,有什麼事情交代嗎?」

王美蘭想了想,說道:「歷先生來,等了童老闆一會,臨走的時候讓我轉告童老闆,那邊的貨已經準備妥當,讓我們傑弗洋行的貨輪可以出發了。」

厲文封已經安排了好南洋那邊黃金的形狀改造。日本人要行動了。

方城出了門,他知道在哪裡能找到童白松,也知道田文水一定和他在那裡——靜安路39號,一家專門吃牛雜的店鋪。

這家店從道光年間一直經營到現在,手藝傳了好幾代人了,童白松很喜歡吃,田文水也很喜歡。十多年前,他們三人曾經在那裡吃過很多次。

方城叫了輛人力車,消失在上海的霓虹燈里。

周記牛雜,這塊招牌沒有變,黑色檀木雕制,掛在門楣;店門口的花壇里茶樹長得很繁盛,白色的茶花有碗口那麼大,十多年來,沒有什麼變化,方城卻覺得恍如隔世。

店裡的燈亮著,大堂里沒有人,方城走了進去。

周老頭還是那個模樣,只是更老了,背更駝了,見方城進去了,滿臉堆笑地迎上來,說道:「客官一個人?」

「三個。」方城微笑地說道。

「還有兩位……?」周老頭有些不解。

「在裡面等我。」方城指了指一個亮著燈的雅間窗戶,徑直走了過去。

方城推開雅間的門,田文水和童白松正坐在裡面,大快朵頤地吃鍋里的牛雜,熱氣騰騰。

「來,來,來,你總算來了,坐在這裡。」童白松站起身來,嘴角的油還掛著,招呼著方城坐在了田文水的對面。

田文水抬頭看了看,順手從邊上拿了一個杯子,給他倒上一杯紹興黃酒,放在方城的面前,說道:「你先喝一杯,自罰。」

方城把帽子放在一邊,端起那杯酒一飲而盡,的確是好酒。幹完這一杯,方城不客氣地拿起筷子,夾上牛雜就往嘴裡送。

「你慢點,慢點,沒人和你搶。晚上的魚肉沒吃飽嗎?」童白松說道。

方城沒有理會童白松的話,卻聽清楚了一個細節,童白松知道秋月楓今天晚上做的是鐵鍋燉魚,一群干秘密工作的老特工,竟然毫無秘密可言。

田文水又給方城倒了一杯,又端上自己的杯子,對方城和童白松說道:「咱們有十多年沒見了,今天一早就把老裘約了出來,白天都忙,晚上才有空聚聚。」

方城端起了酒杯,童白松抹了抹嘴,也端起了酒杯,都沒有說話。

「當年我們9個人,活下來的就咱們仨,我對不住死去的兄弟。」田文水說完,一口喝完了杯中的酒,又倒上了一杯。

「今天,哥仨又坐在了一起,不能說是緣分,這是命!」田文水說完,又要一飲而盡,方城趕緊攔住了他的手,壓住他手上的杯子。

「老田,少喝點,慢點,過去的事情不提了,咱說現在。」方城說道。方城很清楚田文水這是在演戲,叛黨投敵十多年,這個時候講感情?估計連童白松都不信。

田文水放下了杯子,輕輕地嘆了口氣,雙手撐在自己的膝蓋上,說道:「方老弟,你剛剛殺了魏萬山,就在我的地盤,我的眼皮底下,我沒有出面阻止吧?也沒有人阻撓你離開吧?」

童白松一臉驚恐地轉過臉來看著方城,眼裡露出複雜的情緒。

「魏萬山該殺,先不論立場,他那種為了三根金條就出賣同志的人,要是在軍統,滅了他全家。」田文水繼續說道:「現在我們仨都走著不同的路,他,老裘,現在換了個身份,做起了生意,賺美國人的錢;你,方老弟,十多年前從上海逃了出去,一路向北,在滿洲卧底,幹了不少事兒,日本鬼子被趕回老家,有你的功勞。」

田文水伸出手指指了指他自己,說道:「我,田文水,因為一個女人,我投靠了軍統,一邊抓共產黨,一邊殺日本人,與黨國有功,與你們有罪。」

方城和童白松靜靜地聽著,無論田文水表達的是真情還是假意,他們兩人都沒有插話,立場不同,是非卻是有的。

「我今天把老裘約出來,扣了他一天,只想告訴他,好好做他的生意,賺夠了棺材本就離開這個地方,去哪裡都行。日本人的那批黃金,老裘你負責安全地把它運到上海,拿上你該拿的那一份,遠走高飛。」

方城心裡沉了下來,童白松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田文水,只是希望他沒有說關於黃金變形的事情。

田文水伸出手來搭在方城的肩上,說道:「方老弟,你的任務不就是獲取關東軍留下的那些武器的具體下落嗎?不就是這批黃金嗎?共產黨現在正在重慶和委員長談著呢,談成了,咱們還是兄弟,談不成,咱們也不一定刀兵相見,聽老哥一句勸,你拿上黃金回去交差,我拿上那玩意兒回去復命,用不著你死我活的。」

方城沉默不言,端起面前的酒杯,抿了一口。看著田文水已經有些發紅的眼睛說道:「老田,十多年前,你的選擇就註定了我們已經分道揚鑣,你,我,老裘,我們仨因為那個時候的選擇導致現在都走著不同的路,現在又讓我們再做選擇,那我們這輩子就這麼反反覆復,還算個人嗎?」

三個人都沒有說話,房間里很安靜,只有鍋里的牛雜還在咕嚕咕嚕地冒著熱氣。

決裂

突然,田文水站了起來,給童白松和方城的杯子里把酒滿上,端起酒杯說道:「既然方老弟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那我們過去的交情就在這杯酒中吧。」

方城看著他昂頭一口喝完了杯中的酒,知道田文水下定了決心,他不會再對自己和童白松客氣了,前面所有的一切不過是田文水想用最小的代價來拉攏他和童白松,未來將是一場異常殘酷的鬥爭。

童白松用顫抖的手端著杯子,對田文水說道:「老田,你是知道的,我自從脫離了共產黨以後,再沒有參與任何組織的活動,本本分分地做個商人,給美國人扛活兒,你老哥以後有什麼吩咐,儘管說。」

童白松皺著眉頭吞咽著把杯中的酒喝完,喝得太急,他不停地咳嗽,咳嗽得彎下了腰。

田文水沒有理會童白松,彎下身來,眼神又恢復到那種平庸、木訥,卻帶著一股殺氣,他對方城說道:「老弟,咱們的較量要重新開始了,老哥祝你全身而退。」

方城微微一笑,看著他的眼睛說道:「老田,退不退得了無所謂,我只是忠於我的信仰。」

田文水轉身要走,剛要打開門,突然轉身問了一句:「方老弟,你是怎麼知道我和老裘在這周記牛雜館的?」

方城又微微地笑了笑,說道:「不是你告訴我的嗎?」

田文水怔了一下,突然,布滿皺紋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說道:「你真是天生的特工,共產黨有這樣的人才真是運氣。」

方城知道田文水明白了他的話。

原來,田文水早就設計好了今天晚上的酒席。方城走進醇越咖啡廳的時候,在他的咖啡桌面前擺放了一支白色的茶花,方城記得很清楚,十多年前田文水領著他們來周記吃牛雜,特意提過只要周記門口的花壇里開有全上海唯一的白色茶花。

桌上的茶花是田文水專門留給方城的信息,這也是一種較量,田文水在考驗方城的能力,方城的能力高低,直接決定了田文水下一步將採取的措施。

方城在心裡不由得對田文水產生了一絲的恐懼,這個敵人太可怕了。

田文水離開了,童白松似乎好了很多,立刻停止了咳嗽,坐在椅子上,等了幾分鐘,他又端起了酒杯,給杯里倒滿了酒。

方城沒有勸阻他,方城現在迫切需要知道的是童白松到底給田文水說過些什麼,田文水到底清楚日本人運送黃金的事情有多少。

童白松端起酒杯,對方城說道:「方老弟,我要說我什麼都沒田文水說,你相信嗎?」

方城沒有說話,他在等童白松的下文。

「日本人要運送黃金,田文水早就知曉,這批黃金本就是日本人留給戴老闆的,田文水這次到上海就是來接收黃金的,這些他們知道的,我都說了,厲先生是日本人,田文水也知道,我也說了。但是,我沒有告訴田文水,黃金要怎麼運,什麼時候運,運到上海存放在什麼地方。」童白鬆一口氣說完,又一口氣幹了那杯酒。..

方城也默默地端了酒杯,淡淡地抿了一口,沒有說話,心裡卻不由得暗暗地想,童白松的為人不是一個可以堅守秘密的人,他為何面對田文水這個軍統魔頭做到說一半留一半,這不符合常理。

童白松這個人不簡單,我應該對他重新評估,方城又喝了一口。

童白松見到方城沒有說話,繼續說道:「方老弟要做的是大事,我童白松不過是想求點財,自古以來高回報都伴隨著高風險,我只干這一票。」

童白松一飲而盡,站起身來,轉身走了出去。

方城看著童白松離開的身影,心裡突然明白了,這個局,關鍵不是田文水,而是童白松身上!一個看似貪財、好色的童白松為何不要命地干這一票,他的背後一定有秘密。

童白松的秘密在哪裡呢?

方城想到了一個人——王美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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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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