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神秘乘客上船,老林一個人在船上對付眾多敵人
送人
方城送老林快到十六鋪碼頭的時候,停了下來。老林明白,方城不方便和他一塊出現在長利號停靠的碼頭。
老林一個人向前走,方城繞過了一條巷子,走到了聚財倉庫的門口,他知道關候亭一定會在那裡等他。
段六指正在指揮著工人們將最後的一些貨物搬運上船,老林已經到了,正在和工友們抬著木箱。
段六指看到方城,迎了上去,問道:「方經理,你的那位醫生朋友呢?」
方城左右看了看,漫不經心地說道:「一會兒就到。」
話音剛落,停靠在倉庫邊上的小巷裡開出一輛斯蒂龐克牌小轎車,停在了方城和段六指的面前。
車門打開,從後面下來兩個人,一個是穿著便服的關候亭,另外一個人穿著黑色洋服,帶著黑色圓禮帽,帽檐壓得很低,黑暗中看不清楚他的臉。
關候亭從衣服口袋裡拿出一個信封,伸手遞給方城,說:「方經理是個厚道人,講信用,這些拿上,讓船上的兄弟們分了,還請弟兄們對我朋友一路照顧。」
方城接了過來,轉手遞給了段六指,說:「弟兄們一路辛苦,關署長親自來給大家送行,這點心意拿去大家分了。」
段六指是認識關候亭的,他立刻一臉堆笑地雙手接過信封,用手捏了捏,連忙說道:「感謝關署長的厚愛,我替大家謝謝您。方經理,您請放心,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段六指是個聰明人,他很清楚地知道,要上船的這位跟方城一點關係都沒有,那是關候亭的人,關候亭是誰,段六指心裡有數,既然關候亭托方城來辦這個事兒,自然有關候亭的道理,自己萬萬不敢戳破的。
最後一箱貨上了船,船長賀之榮派大副劉二寶過來拿著清單讓段六指簽字畫押,劉二寶是個矮小粗壯的人,他警惕地看著段六指身邊的這些「陌生人」,一言不發,讓段六指辦完了手續。
段六指簽完字,對關候亭和方城說:「關署長,方經理,這船準備停當了,就出港了,您看要不讓二寶把這位先生帶上船?下午我給賀船長說清楚了,給安排了一間海員單獨的宿舍。」
方城沒有說話,關候亭轉身對穿著黑色洋服的人耳語了兩聲,那人點了點頭,跟著劉二寶向前走,段六指訕訕地對關候亭說道:「我還是親自上船再給賀船長打個招呼吧。」
段六指也緊緊地跟在劉二寶的身後。
方城看著三人走遠,轉身就向關候亭告別,他也想去碼頭看看,也想去和老林道個別,不知道為何,老林這次出門,總是讓他牽挂異常。
關候亭剛要轉身上車,突然轉過身,對方城說道:「方經理,你當真不認識我這位朋友?」
方城微微一笑,回答道:「關署長的朋友,我哪有緣認識?」
關候亭不再說話,鑽進車裡,汽車疾馳而過。
方城慢悠悠地向港口走去,他的影子在路燈的照射下,越來越長。
不遠處一棟二樓的小樓窗戶邊上,躲在窗帘邊上,站著一個人,看著這一切,房間里沒有開燈,她滿臉的嚴肅,雙眼似乎發出不一樣的光芒。
她正是王美蘭。
神秘乘客
方城剛走到港口,段六指就從長利號下來了,船上的幾名水手正在取掉跳板,一名水手正在接船上的韁繩,這名水手正是老林。
老林抬頭看了岸邊站著方城,兩人的眼神就那麼一瞬間的對視,互相心裡的話似乎兩人都很明白。
只是方城心裡還有一句沒有交代,最後那位關候亭送上船的人正是已經被放出來的許常山。許常山要逃往香港,但是他身上又有太多的謎團沒有解開,方城真想告訴老林,一定要在船上注意此人的一舉一動。
許常山上了長利號,周悅山、田文水他們知道嗎?日本人知道嗎?童白松清楚嗎?為何許常山能夠從上海全身而退,他到底是得到了關候亭以及背後人的庇護,還是田文水他們故意放長線釣大魚呢?
方城從衣兜里掏出香煙來,剛拿在手上,邊上突然一隻手伸了過來,兩隻手指捏著一根點燃的火柴,手上有六根手指。
方城沒有轉過頭,他知道是段六指過來了,他偏過頭,從段六指手指間的火柴中點了煙,深深地吸了一口,又緩緩地吐了出來。
段六指笑了笑,說道:「方廳長果然名不虛傳,泰山崩於前,眼不眨,心不驚,我自信走到你身邊,你應該是毫無覺察的。」
方城依然沒有看他,只是看著已經解完韁繩的老林,他正在船舷邊上拾掇。方城聽出了段六指話中的異常,果然,此人不一般。
「方廳長,您覺得船上會發生什麼?」段六指斜靠在岸邊的石欄杆上,把頭轉過來,看著方城。
方城看著他的眼睛,這是一雙完全與他見過的段六指的眼睛不同,眼裡透露出的眼神讓人覺得深不可測。
方城抖了抖煙灰,說道:「這艘船上能發生什麼?它不應該安全到達南洋嗎?」方城既沒有承認自己是方廳長,又沒有否認。
既然段六指能夠這麼稱呼他,其實否認和承認又有什麼意義呢,現在的關鍵是摸清楚段六指到底是誰,他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港口工頭。
「許常山要逃到香港,日本人和軍統的人都在上面,如果地下黨的人也上了船,這趟船可就有熱鬧看了。」段六指緩緩地說道。此時長利號已經開始鳴笛,船正慢慢地遠離岸邊。
方城嘴裡叼著香煙,煙霧升起來,似乎熏了他的眼睛,他眯著雙眼,沒有看段六指,只是注視著逐漸遠去的長利號。
段六指也偏過頭去,看著那艘巨大的貨輪消失在黑暗的江面上……
方城突然問道:「段頭兒,田文水派了幾個人上船?」
「3個,都是軍統方面的高手,夠許常山喝一壺的了。」段六指說完,轉過身去,慢慢地走了。
方城沒有動,慢悠悠地抽著煙,看著平靜的江面,什麼話都沒有說。他有點後悔冒失地讓老林上了長利號,現在不清楚船上有多少日本人,又有多少軍統,他們的目的是什麼更不明了,現在又多了一個許常山,老林會不會暴露,如果暴露,他又怎麼全身而退呢?
意外
長利號慢慢地走遠,一直站在船舷邊上的老林抽著旱煙,他有太多的話需要告訴方城,船上的情況遠比方城想象的要複雜得多。
看不見十六鋪碼頭了,老林轉過身來,打算回到船員宿捨去睡一覺,他是輪明天白天的班。老林回到了船底下的船員宿舍,這個間宿舍是四人間,兩張鐵質的上下床安放在狹小的房間里,老林的床位在下鋪。
另外一張下鋪是老林沒有見過的一個新手,看著比較文靜,卻長得很強壯,老林直覺意識到他根本不是水手,甚至都沒有當過水手。
兩張床上鋪的水手今天當夜班,都在崗位上。
老林剛躺下,呼嚕聲就起來了,老林實在太累了。
船大概行走了2個多小時,已經到達了海面上,海上那一輪皎潔的明月發出異常明亮的光芒,今天是陰曆的十六。
猛然,老林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右手條件反射般地伸進自己的腰間,握住刀柄。他在迷迷糊糊中感覺到一種異常,立刻驚醒。
老林左右看了看,沒有異常,圓形窗戶外的月光射進來,房間里很明亮,只是老林對船的那位水手不見了。
他會去哪?老林心生疑惑,而且走得這麼無聲無息,老林很清楚自己的敏感度,即使自己睡著了,有一絲的風吹草動,他也會有所察覺。
此人刻意地走得這麼悄無聲息,一定是想背著自己,在這艘船上,有太多神秘的人物,自己必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老林立刻站起來,穿上衣服,躡手躡腳地往外走,他也想趁著夜色去查看查看。
老林走出艙門,穿過底層貨倉就可以到達船梯的地方。老林剛出門,就聽到倉庫里似乎有老鼠窸窸窣窣的聲音,仔細一聽,並不是老鼠,而是有人在翻找什麼東西。
老林慢慢地走了過去,手一直放在腰間的刀柄上,轉過幾個一人多高的木箱,他看到在貨倉的角落裡,有個人正在一個被打開的木箱里翻找著什麼東西。
這個人不是老林的室友,老林認識他,大副劉二寶,又矮又壯的劉二寶。..
劉二寶翻這些箱子幹嘛,老林遠遠地注視著他。劉二寶把箱子里的碎布條全部拉出箱外,箱子里只有兩尊純銅澆鑄的羅漢,在月光的反射下,閃閃發光。
劉二寶手裡拿著一把匕首,他用匕首柄輕輕地敲了敲羅漢,那是一尊伏虎羅漢,銅羅漢發出沉悶的聲響,這是實心的,老林都能聽得出來,可是劉二寶卻覺得奇怪,他又再次敲了敲,依然是沉悶的聲音,他歪了歪頭,思索了片刻,立刻將地上的碎布條裝入了木箱里,並把木箱重新釘好。
劉二寶鬼鬼祟祟地左右看了看,把手裡的匕首藏在腰間,整了整衣衫,悄悄地順著船梯爬了上去。
老林默默地注視著劉二寶消失在船梯,心裡很奇怪,劉二寶作為長利號的大副,他應該是清楚這批貨是什麼,木箱里裝著銅羅漢,他難道不知道嗎?他在找什麼呢?
老林決定先不管劉二寶找什麼,他先要弄清楚和自己睡在一個艙室的那位水手是誰,老林又悄悄地往前走,順著船梯走了上去。
船的一層是很大的貨倉,只是在船尾有幾間船員的單獨休息艙室,船長的艙室在三樓,大副而二副的艙室就在一層,還有兩間艙室一般是給貨物老闆準備的。這批船,傑弗洋行並沒有派人跟船,這兩間艙室自然就空了出來。
老林知道,劉二寶住在第一間,最後上船的那個神秘人物就住在最裡面的那一間,四號艙室。
老林在船梯口露出頭來仔細看了看,劉二寶並沒有回艙室,他此時已經站在三樓駕駛室外,靠著船舷抽著煙,背對著老林。
老林輕輕地爬了上來,他想去仔細地查看查看。躡手躡腳的老林慢慢地向一層的四個艙室走了過去,劉二寶的艙室沒有人,燈卻亮著,門鎖著,窗戶敞開著。
二號、三號艙室沒有人,門緊鎖著,只有靠著船尾的四號艙室,燈亮著,門也鎖著,窗戶也鎖著。
老林彎下腰,右手握在腰間的刀柄上,左手扶著冰冷的鐵皮艙壁,老林摸到了四號艙的窗戶下,他悄悄地抬起頭,透過玻璃,向裡面望了進去。
許常山摘了帽子,正坐在床上,他的對面站著一個人,似乎在和許常山說著什麼,老林認出此人正是他的倉友。
兩人說話的聲音很輕,老林根本聽不清楚。
突然,似乎許常山受到了某種刺激,聲音激動起來,大聲說了一聲:「這絕對不可能!我絕不相信他會這麼對我。」
站在許常山對面的那人似乎擔心許常山的聲音過大,立刻警覺地轉過身左右看了看門窗,老林此時正蹲在窗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