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再現銅羅漢,段六指是同志嗎,王美蘭的絕美布局
銅鑄羅漢
方城默默地點了一支煙,把圓禮帽壓了壓,站在小雜貨店門口看著長城號上上上下下的碼頭工人將很多的木箱子搬下來,童白松和王美蘭似乎一直在討論著什麼,兩人邊說邊指著那些貨物。
段六指很忙碌,一會兒去船上,一會兒在碼頭,黝黑的臉龐上如針尖的鬍子上似乎還掛著汗珠。
方城偷偷從雜貨店門邊的一條小巷走了出去,他知道一條小道可以直通段六指掌控的聚財倉,他想去看看這些從長城號上下來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方城順著曲折的小巷子七拐八拐地轉到了聚財倉門口,倉庫門虛掩著,裡面很安靜,所有的工人都在碼頭下貨呢,未鎖的庫門說明有部分貨物已經運進了倉庫。
方城左右看了看,除了遠處幾個閑散的工人在曬著太陽,根本沒有人注意到他。方城躡手躡腳地推開虛掩的倉庫門走了進去。
倉庫里堆放的貨物很多,幾百件包裹好的棉花打包整齊地放在倉庫門附近,幾百袋糧食放在另外一邊,在倉庫的最裡面整齊的碼放著好幾排木箱子,這些箱子似乎很奇怪,至少在倉庫里堆放得很奇怪。
為什麼它們沒有整齊的碼放,而是放在地上一字排開?
這些東西只是臨時存放在這裡的,方城暗暗地想,估計這些箱子就是從長城號搬運下來的。
方城轉過身來看看倉庫門,沒有人。
方城悄悄地走到最右邊的那個箱子面前,蹲了下來,把自己的背藏在那堆糧食的後面,從兜里掏出一把精緻的小刀撬開了木箱。
銅鑄羅漢!
方城頓時怔住了,這些箱子里怎麼還是銅羅漢?上次搬運上長利號的不就是這批銅鑄羅漢嗎?方城警覺地左右看了看,仔細地把箱子蓋打開,在一堆碎布條中碼放著一對銅羅漢,這是兩尊降龍羅漢。
方城輕輕地用刀尖劃了一下羅漢的胳膊,很明顯,這是銅製的,到底是童白松在玩把戲,還是日本人在玩把戲?
現在不是多想的時候,方城立刻將木箱蓋子蓋好,並用小刀將箱子上的釘子摁了下去,恢復原狀。
是童白松,是日本人,是中統,還是周悅山?到底是誰在布迷魂陣,方城不由得心裡有些發涼,事情遠比自己想象的要複雜。
方城緩緩地站了起來,而他身後的一支槍卻對準了他的後腦勺。
蹲在地上的方城其實已經感覺到背後有人了,他起身的速度很慢,方城甚至能感受到背後那個人的呼吸,他離自己很近,他的槍口離自己的後腦不超過十公分。
方城又緩緩地舉起了雙手,右手還拿著那把撬木箱的小刀,這是一把普通的7公分長的小刀,差不多也就只能用來削蘋果。
「放下你的刀。」背後的人說話很低沉,卻中氣十足。
方城嘴角不由得露出一絲奇怪的笑容,就在這一絲笑容還未消失的瞬間,方城左腳側跨一步,左手如同長了眼睛似的反手握住了那把頂著他後腦勺的槍,右手的小刀已經如閃電般地頂住了那個人的脖子。..
拿槍的人還未回過神來,脖子上一陣冰冷。
血,沒有流下來,方城的整個刀鋒直貼在他的脖頸上。
他下意識地扣動的手槍的扳機,槍沒有響,子彈沒有射出,方城左右的食指死死地扣住他扣扳機的手指,他根本無法發力扣動扳機。
舉槍的人正是段六指。
段六指
「段頭兒,在背後拿槍指著別人,這個習慣可不太好。」方城笑著說道。
「方經理,偷偷摸摸跑到我的倉庫里來,這個習慣就好了?」段六指雖然被方城控制住了,卻沒有絲毫的驚恐和畏懼,淡定地說。
方城把右手的刀撤了回來,左手一個巧勁兒,瞬間就將段六指手中的槍下了,拿在了自己手中。
方城把小刀放進自己的兜里,將手中的這支勃朗寧手槍左右翻看,段六指能使用這種手槍,看來他根本就不是一個普通的碼頭工頭。
失去槍的段六指滿臉通紅,但並沒有任何的畏懼,站在方城面前,說:「方經理,童老闆和王小姐都在船上,你到倉庫里幹什麼?」
方城漫不經心地說道:「我只想知道這批羅漢是怎麼回事?你肯定知道得比我多,長利號上也有這麼一批羅漢,童白松在玩什麼把戲?」
段六指愣了一下,他沒有想到方城會如此的直接,更沒有想到方城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的隱秘的身份。
段六指嘆了一口氣,臉上突然露出笑容,一排大黃牙露了出來,他說道:「我現在終於知道為何李部長一定要安排你來執行這項任務了,你的確是最佳的人選,我老六服氣了。」
這下輪到方城愣住了,段六指是自己人?
「方城同志,我是特科三處的段老六,直接受李部長領導,潛伏上海已經十年,在你到上海之前,我接到李部長的指示,配合你在上海的一切工作。」段六指向方城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那隻手上多了一根手指。
方城明白了,原來段六指是自己的同志,他的手伸出去,緊緊地握住段六指的手。
「這批貨是長城號上轉運下來的,童白松今天下午親自到的碼頭,安排工人進行搬運,我也是剛剛才知道這批貨。我向船上的水手打聽了一下,長城號三天前出港了,昨天夜裡才回來,據說在中途有一艘漁船向長城號轉運了這些箱子。」段六指對方城說。
方城徹底明白了,敵人在瞞天過海,這些銅羅漢都是掩人耳目的,真正的目標應該就是長利號上的那一批。
方城對段六指說道,「這裡面很蹊蹺,你就先在碼頭繼續潛伏,有事情我會通知你。」
段六指嗯了一聲,轉身向倉庫門走過去,剛走沒有幾步,方城叫了住他,「你的槍!」,方城一甩手將手槍向段六指拋了過去,段六指伸手將槍接住,尷尬地笑了笑,轉身走了。
段六指出了倉庫門,方城攤開自己的緊攥的右手,手心裡子彈,是他剛剛從段六指的手槍的彈倉里下下來的。
對方城來說,他現在誰都不會信任,這是一個他絕對不能失敗的任務。
王美蘭
方城偷偷地溜出了倉庫,還是順著那條小巷來到了小雜貨店裡,透過玻璃窗戶,段六指還在碼頭上指揮著工人們忙上忙下,而長城號的童白松和王美蘭已經不在了。
方城點上一支煙,招呼了一輛人力車,對車夫說道:「霞飛路,傑弗洋行。」
就在這個時候,童白松和王美蘭已經坐在辦公室里的沙發上,童白松點了一支雪茄,王美蘭翹著二郎腿,端著一杯白蘭地。
「明天長利號就要到港,你們打算怎麼做?」童白松吐出一個煙圈對王美蘭說道。
「我們打算怎麼做不重要,重要的是田文水他們怎麼行動,如果周悅山能出現就更完美了,我們會安排人躲在暗處進行拍照,現在需要的是長利號上黃金羅漢擋住證據送往重慶。」王美蘭抿了一口酒。
童白松沒有說話,他清楚中統的手段,論暗殺、行刺他們不如軍統,但是論陰謀詭計,戴老闆手下那幫殺手還是趕不上中統那群人。
王美蘭就是中統的人,自從童白松從南洋回到上海,在傑弗洋行當上了老闆,王美蘭就像釘子一樣釘在了他的身邊,這麼多年來,童白松從未覺察自己的情人是中統特工的身份,直到今年年初,王美蘭在枕邊向他下達徐處長的指示,童白松才知道自己從未逃離過中統的手心。
「現在是兩幫人在搶這批黃金,除了周悅山,還有方城。一方面是戴老闆,一方面是延安共黨,這樣的局面是最好不過了,沒有共黨在中間攪合,老頭子怎麼會相信呢。」王美蘭微笑地說。
不錯,對於中統目前的局勢來說,黃金最後被誰搶去並不重要,關鍵的問題是要讓戴老闆與這批巨大黃金扯上關係就行,至少從目前的情報得知,委員長根本不知道日本人會交一批黃金給黨國最大的特務頭子戴笠。
私收黃金的事情要是被曝光,再加上許常山手中的文件,戴老闆即使有八顆腦袋也是不夠砍的。
對於王美蘭他們來說,明晚的黃金不過是一堆廢銅,他們現在最需要的得到許常山手中的那些文件,根據賀之榮發回來的電報得知,許常山已經逃了,但是從王美蘭臉上根本看不到沮喪和不悅,似乎一切盡在掌握。
「你說方城會不會上當?」童白松又問了一句。
「會的,雖然他精明得像只猴子,但還是逃不過如來佛的手掌心,他今天應該看到了長城號上的銅羅漢,他一定深信長利號上的銅羅漢是真的!」王美蘭眯著雙眼說道,眼神里透出一股殺氣。
「長利號上的黃金不是真的?」童白松不由得吃了一驚。
「長利號上的黃金當然是真的,但是長利號根本沒有到南洋,方城一定會推算出長利號在香港附近停靠過,只要他知道長利號上有真的黃金,共黨在上海的地下組織才會動用一切力量出來搶奪。周悅山的人,地下黨兩撥人會不會打起來?」王美蘭說到這裡,臉上堆滿了笑容。
「他們雙方打了起來,我們在暗處拍照,即使箱子里沒有黃金,這麼大的事情,老頭子肯定是要查的,我們再把相關的證據遞上去,加上許常山手裡的文件,你說老頭子會怎麼反應?」王美蘭甚至笑出了聲,一邊說一邊擦著眼角。
「你這麼有把握能夠拿到許常山手裡的文件?」童白松還是有些疑惑,他從未見過王美麗如此自信,如此有把握。
王美蘭抿了一口白蘭地,似乎打開了她的話匣子,繼續說道:「許常山跑了沒有關係,他一定會把文件的秘密交給船上的另外一個人,我們只要掌握這個人,就掌握了許常山。」
童白松滿頭霧水,疑惑地看著王美蘭。
王美蘭看著童白松的表情,心裡不由得更加得意,這是多麼奇妙的布局,她甚至為自己的天才設計感到自豪,只是她設計的這個局現在還不是說破的時候。
「等長利號回來,你就會清楚。」王美蘭賣了個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