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諸多秘密才露出冰山一角,方城和他如何實施穀雨計劃
十六鋪碼頭
方城手裡握著許常山的槍,慢慢地走出了明永大師的禪房,就在禪房門口邊上,一身黑裝的萬從宗癱倒在地,方城蹲下身來,伸出兩根手指按住他脖子上的動脈,死了,他被人扭斷了脖子。
方城將萬從宗的屍體拖進禪房內,對文重月說:「老先生,我們該走了,剛才的槍聲肯定驚動了寺里的和尚,他們雖然不敢出來觀望,可能會出去報警。」
文重月捋了捋自己的鬍子,眯著眼睛,說:「方老弟,你先走,我就在此處,即使警察局的人來了,我也有個說辭,把你的槍放在他手中。」文重月指了指地上的萬從宗。
方城思索了片刻,立即就將許常山的槍塞在萬從宗的手中,對文重月說:「文老先生保重,即使進了警察局,他們估計也不會過多的為難你,我會想辦法的。」
文重月向他擺了擺手,示意他趕緊離開。
方城轉身出了門,快速地穿過那片梅林,靜安寺門口的兩個小沙彌已經不見了,估計聽過剛才的槍聲藏了起來。
夜裡起霧了,方城頓了頓,整理了一下衣衫,一頭扎進上海夜色的濃霧中。
方城回到同福里家中,院里的門虛掩著,他走之前給秋月楓說過,今天晚上的行動需要她的協助,這會她應該在家等著自己。
方城走了進去,院里大鵝的窩棚已經被收拾乾淨了,除了一個破舊小木棚,裡面什麼都沒有,它的水盆,食盆,甚至它睡覺的稻草窩都被秋月楓收拾都很乾凈,方城站著沉默了片刻,搖了搖頭,走了過去,將手中的皮包輕輕地放在了裡面。
方城知道,這個地方會被人發現,他也需要有人發現它。
方城走進卧室,秋月楓正在穿戴,一身黑色的緊身服,外面是一件上海流行的緊身外套,她還特意把頭髮盤了起來,鞋也換成了一雙很小巧的平底皮鞋。
秋月楓看見方城進來了,笑著說:「你覺得怎麼樣?」
方城擠出一絲笑容,說:「又不是去搶親,你扮成個土匪頭子樣幹嘛?」
「我不是擔心會和敵人發生衝突嘛,不收拾一下,動起手來不方便。」秋月楓假裝有些不悅,女人嘛,總是希望男人說些好聽的話,即使是哄騙也行。
方城沒有說話,他懂秋月楓的心思,無論什麼樣的女人都逃不了男人的那張嘴,可是方城就是說不出口。
「什麼時候出發?」秋月楓把一把小巧的手槍插在背後,穿上外套,問方城。
方城看了看她,有些欲言又止,說:「現在就走吧。」
秋月楓跟著方城出了院門,就在方城在路邊招呼人力車的時候,秋月楓轉身把門給鎖上,方城輕輕地說道:「別鎖,把門留著,晚上有人會來。」
「有人?是誰啊?」秋月楓有些不解,「萬從宗不是死了么?」
方城沒有說話,從兜里掏出香煙,點了一支,若有所思地說道:「萬從宗是死了,你就不想知道他是怎麼死的?」
秋月楓沒有說話,眼裡露出疑惑的神色,只好又將鎖打開,掛在了大門上。
人力車來了,方城和秋月楓上了車,方城說了一句:「十六鋪碼頭,師傅。」
秋月楓不解地問道:「不是鴉兒嘴碼頭嗎?」
方城淡淡地一笑,「關候亭沒那麼傻,我也沒那麼傻,至於周悅山傻不傻,就不清楚了。」
秋月楓臉上露出一絲驚恐的神色,轉瞬即逝。
探風段六指
人力車很快就將方城和秋月楓送到了十六鋪碼頭,這個時候的碼頭很安靜,白天工作很忙碌的工人都回去睡了,霧氣慢慢地散了,方城似乎感覺到了一絲寒意,他特地把大衣的領子豎了起來。
碼頭上停靠著多艘貨輪,方城看了看,都不是長利號,他對秋月楓說,你在對面那個雜貨鋪里等著我,我去倉庫里看看。
秋月楓點了點頭,穿過馬路,向那個亮著燈的雜貨鋪走了過去,方城看著秋月楓的背影消失在薄霧裡,眼神頗有深意。
等了片刻,方城也穿過馬路,走進一條小巷,這條小巷的盡頭就是聚財倉庫,上次在那裡和段六指「接了頭」。
聚財倉的門沒有鎖,裡面的燈光很亮,似乎有人在裡面忙碌著,方城走到門口,向裡面望了進去,段六指正在指揮著工人們將那些裝著銅羅漢的箱子往門口搬運,方城故意咳嗽了一聲,段六指轉身看到了方城,立刻走了出來。
「你怎麼來了?」段六指有些疑惑地問道。
方城輕聲地說:「跟我來。」
方城在前面走,段六指在後面跟著,兩人的影子在路燈的照射下越拉越長。精華書閣
兩人走在巷子的轉角處,這個地方很黑。方城停下了腳步,轉身對身後的段六指說道:「長利號什麼時候到?」
「我還沒有探明清楚,據今天碼頭上的人說,長利號好像是在鴉兒嘴碼頭停靠,不知道具體什麼情況。」段六指說的是實情,童白松根本就沒有通知段六指。
方城心裡踏實了,關候亭玩的正是暗度陳倉,長利號肯定是停靠在十六鋪碼頭。
「這些銅羅漢要運到哪裡?」方城給段六指遞了一支煙,自己也點了一支。
「今天晚上才接到童老闆的電話,說是把裝著銅羅漢的箱子先搬出來,等一會船來了,就趕緊上船,要我們在十分鐘之內完成。」段六指低頭把煙點著,眼裡露出狡詐的神色。
方城默默地想了想,看著段六指,嘆了一口氣,說:「組織上要我們今天行動,日本人的黃金就在長利號上,就我們兩個人,怎麼行動?」
段六指吸了一口煙,有些為難地說:「敵人很強大,都知道長利號上有日本人運來的黃金,各方勢力都在盯著它,組織上也不派些人手來。」
方城默默地笑了笑,說:「童白松給你安排了沒有,長利號到港了,如何處理船上的東西?放在什麼地方?」
段六指用疑惑的眼神看著方城,回答道:「到現在為止童老闆都沒有給我安排,只是讓我多派些工人把倉庫騰出來。」
方城心裡清楚了,關候亭和童白松連段六指都沒有明說,他只是用這種手段讓段六指把工人留下,長利號一到,這些工人就會快速地把船上的貨物搬運下來,將這些銅羅漢換上去。
關候亭的算盤打得很精,他要用「狸貓換太子」,將船上黃金羅漢換下來,將聚財倉的銅羅漢換上去,即使關候亭遵守與方城的交易,交給方城的也是一船銅羅漢。
關候亭是想左右通吃,既想要汪兆銘的文件,又想要這一船的黃金。
方城默不作聲,淡淡地對段六指說:「你趕緊去忙去吧,估計一會童白松他們就來了。」
「那,晚上我們怎麼行動?」段六指疑惑地問著方城。
「童白松怎麼安排,你就怎麼做,我自有安排。」方城把煙頭丟在地上,用腳踩了踩。
段六指不說話,不解地看了看方城,轉身默默地向倉庫走去。
方城看著段六指的背影越來越短,心裡默默地說了一聲:「現在就看關候亭和周悅山的了。」
秘密之一
方城轉過身,左右看了看,又抬起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手錶,深夜十一分,長利號到港至少還有一個小時,他知道,是時候去見見那位同志了。
就在十六鋪碼頭不遠的一條小巷內,門牌為89號的小院里,一個人也看了看手錶,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十分鐘,他默默地把木桌上的茶壺提起來,給自己對面的空杯子斟滿一杯茶,又給自己面前的杯子倒滿了茶水。
他快到了,這個小院是延安專門安排給方城的,他只有在每天的夜裡12點前來,才能和自己人接上頭,今天晚上如此的重要,方城一定會來的。
院門響了,有人推開了門,走了進來,又將院門關上,合上了門栓。他來了,坐在桌子邊上的人臉上露出了笑容。
方城走了進來,對著他笑了笑,「茶都泡上了?你算得很准嘛。」
「算得准,不如你來得及時,坐下喝杯茶,正宗的峨眉山竹葉青。」他向方城招了招手。
方城走過去,坐了下來,端起茶杯,聞了聞,不由得嘆了一聲:「好茶,比周老闆的茶好喝多了。」
「他的茶也是我送的。」他臉上露出狡詐的笑容,說道。
「看來,你是真的成精了,我怎麼沒有想到你居然會是我們的人,你隱藏得太深了,方某自嘆不如啊。」方城抿了一口,由衷地贊道。
「方副廳長你過謙了,你才是真正的特情高手,為了完成組織上的任務,既要和敵人鬥智斗勇,還要和自己身邊的人玩心眼,耍手段,不容易啊。」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掏出香煙給方城遞了一支。
方城接過煙,點上,說道:「你別一口一個方副廳長,聽著彆扭,叫我老方吧。現在是個什麼情況,你介紹一下。」
坐在方城對面的那個人也點上了煙,停頓了片刻,說:「延安的電報你應該收到了,李部長應該給你說過了,現在不用考慮黃金問題了,我們的主要工作是讓皇太極的刀讓軍統得到,讓許常山的文件讓關候亭得到,關鍵是這個過程……」
「是啊,這個過程太關鍵了,絕對不能讓他們雙方有絲毫的覺察是我們故意給他們的。」方城彈了彈煙灰,接過了他的話題。
「敵人比我們想象中要狡猾、聰明得多,他們為了今天,布了很久的局,可以說我們要完成穀雨計劃,目前為止還是難度非常大的。」他給方城添了茶水。
他繼續說,「戴笠如果覺察到絲毫的風險,他肯定會按兵不動,他們的委員長就抓不住把柄,不能動他;關候亭如果沒有得到汪精衛留下的那份有戴笠簽名的文件,葉秀峰和下台的徐恩增就會繼續蟄伏不動,難就難讓他們各方都要動起來。」
「各方都要動,其實只有一個關鍵。」方城默默地抽了一口煙,「戴笠動了,他們才會動,如果戴老闆不動,各方都不會動。」
「戴笠號稱亞洲諜王,他沒有絕對的把握,怎麼可能妄動?」
方城默默地想了想,淡淡地說了一句:「把刀和許常山的東西給他,他就會動了。」
那個人的眉頭皺了起來,說:「都給他?延安會同意?關東軍留下的那批龐大的軍火怎麼辦?」
方城看了看他,說道:「你真不知道皇太極寶刀的秘密嗎?你真的以為這個秘密只有戴笠知道嗎?」
坐在方城對面的袁克佑睜大了眼睛,眼裡露出不解的眼神。
「老袁,皇太極的寶刀的秘密是只有戴笠知道,可是所有人都認為只有他清楚,其實我早就知道那個秘密,估計在這個月里,那批軍火已經將我們先前入關的十多萬部隊武裝起來了。」方城默默地說道,他清楚,袁克佑是可靠的同志,有些事情是可以告訴他的。
袁克佑默默地站了起來,眼裡露出複雜的眼神,既有疑惑,又有敬佩,他知道,方城既然這麼說,他就一定干成了這件事情。
「老方的意思我算是明白了,既然黃金到了手,軍火也到了手,至於那些文件到誰的手裡都可以。」袁克佑搓了搓粗厚的大手,有些激動地說道。
「那你可錯了,老袁。那些文件,到誰的手裡才能發揮最大的作用?到了關候亭的手裡,無非是向葉秀峰邀功,到了蔣介石的手裡,他既可能疑心戴笠,又可能疑心葉秀峰的用意,甚至懷疑這些東西的真偽。」方城說道。
「只有到了戴笠手中,他才會鋌而走險,不除掉他,革命的道路上不知道要犧牲多少我們的同志。穀雨計劃的核心就是就是這兩樣東西交給戴老闆。」方城喝了一口茶,說道。
「這個計劃是你設計的吧?老方。」袁克佑坐了下來,有些神秘地問方城,雖然這種問話違背組織原則,可是他實在無法不開口問問。
「誰設計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誰會把那些東西送給戴老闆。」方城沒有直接回答袁克佑,只是淡淡地說道。
「你有人選了?」袁克佑又問道。
方城沒有說話,他心裡是有極好的人選,可是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很多事情可能會發生微妙的變化。
「今天晚上周悅山會不會準時來?關候亭他們應該已經到了。」袁克佑開口問道。
「他們都會來的,就看他們如何來演這場戲了。」方城默默地抽著煙。
「你怎麼給他放的風?」袁克佑又問。
「自然是打電話,那間雜貨鋪有十六鋪碼頭唯一的一部電話。」方城默默地說,袁克佑沒有再問,他知道這個電話不是方城去打的。
「你想讓她把這些東西帶給戴笠嗎?」袁克佑說道。
「她?不行,只有文重月帶去,戴老闆才會相信。」方城摁滅了煙頭,輕輕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