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漚肥、餵雞
次日一早，宮裡的准娘娘們紛紛給自己父兄送信。
朝中送了女兒的大臣都惦記著后位，眼看爭不下來要傷了和氣，已經有人準備退步了，又聽見那個農夫駙馬說——
「我妹妹給皇上的爹媽摔喪駕靈守了三年孝！」
得，這下還爭什麼？
乾脆讓那個農婦當皇后，原配嫡妻守過孝的，名正言順！也省得大家爭鬥傷了和氣！
封后的旨意傳到承室宮的時候，王寶簪一點也不驚訝。
古人禮法「七出七不出」她還是知道的，給爹媽守孝三年的媳婦兒是不能休的。
凌雲橫打量她一個農婦進了宮就會嚇破膽根本不敢爭，但只要她敢爭，這皇后的位置除了她沒人能坐。
除了她以外，那些黃的藍的小姐也都封了什麼貴妃淑妃的，王寶簪記不全誰是誰，只覺得每個都是又小又美又柔弱。
新皇帝登基各種冊封各種典禮實在太多了，封后和封妃的典禮也都從簡，禮部送了皇后的金冊金印后就讓眾妃到大坤宮拜見一下就完事了。
這大坤宮是給皇后住的正宮，地方特別大特別敞亮，王寶簪很滿意。
但那些貴妃淑妃們就不滿意了，雖然王寶簪當皇后是最好的選擇，可要她們對一個農婦低聲下氣？
她們才不幹！
「臣妾有些風寒，請一個月假，不能再來給皇后請安了。」
「臣妾也有些不適，請兩個月的假。」
「臣妾也……」
眾嬪妃忙著告假，沒想到坐在上面正中的王寶簪立刻大手一揮，「都不用請假了，以後你們都不用來給我請安。」
她正愁以後要跟這些十五六歲的初高中少女宮斗，太丟老阿姨的臉了，恨不得想個法子不跟她們接觸。
這下正好。
嬪妃們一愣。
算這農婦有自知之明，知道她就是個擺設皇后，主動免了大家請安。
既然她都這麼說了，大家也不裝樣子了，禮都不行扭頭就出了大坤宮。
等人一走，王寶簪打量了一眼自己的新宮殿，好看歸好看，可是到處都是磚啊瓦啊的四四方方，再好看也要看膩，哪有親近大自然舒服？
她立刻大手一揮，「來人！把院子里鋪的青磚都給我掀了！」
……
等凌雲橫收到消息去了大坤宮，撲鼻而來的雞糞和其他糞便混合的味道，讓他皺緊了好看的眉頭。
進去一看，偌大的庭院原先鋪的青磚全掀了，只在中間留了一條能走人的道，兩邊露出的土地剛翻過且漚了肥，隱約還能看到糞便殘渣。
剛被封了皇后的王寶簪穿著家常舊衣，褲管和衣袖高高紮起，黃臉上還帶著笑，正踩在地里拿穀殼餵雞苗。
滿地都是黃燦燦的亂跑的雞苗，那灰的應該是鴨苗，那黑的——
是凌雲橫的臉。
「大坤宮給你，你想怎麼糟踐隨你，公主不能跟你過這種日子。」
王寶簪聽見前半句正想反駁，種點菜養點雞鴨怎麼就糟踐了，聽到後半句她才警醒，「皇上要把清圓給誰養？」
「顧貴妃是丞相之妹，知書達理，正宜教導公主。」
「那可不行，她是小老婆！」
王寶簪理直氣壯，「大老婆生的孩子給小老婆養，難道皇上以後要叫人罵清圓是小老婆養大的？」
她粗鄙的話語讓凌雲橫眉頭皺得更緊。
他道：「難道讓你養？她都快五歲了，那晚居然問朕是不是給她找了很多新的媽，會不會有很多新的外公外婆來欺負爹爹。」
言語間滿是對凌清圓都五歲了還說這種傻話的不滿。
他五歲的時候已經會背百家姓了，千家詩都讀了一半，凌清圓卻連嫡庶都鬧不清楚。
王寶簪：「……」
這話是她教女兒說的，為的是讓凌雲橫忌憚外戚勢力而選她這個最沒勢力的當皇后。
這話明明很符合五歲孩子的智商好不好！
她氣得差點翻白眼，「我不知書達理養不好女兒，那知書達理的又是小老婆，既然這樣皇上自己養好了！」
「胡說，朕又不是婦人！」
「又沒讓皇上給她喂飯洗澡，那不是宮女嬤嬤會幹么？」
王寶簪一句一句給他頂回去，「你就有空跟她玩玩聊聊天就行了，她從小沒見過爹，你還不趁機跟她培養培養感情？」
這婦人真是俗不可耐，說話毫無禮數。
凌雲橫袖子一甩就走了，到了晚上果然派人來接凌清圓。
王寶簪嘿嘿笑，凌清圓拍著小胸脯保證，「我保准讓爹回來跟媽住一起，交給我了！」
「可別！你跟你爹好好玩，不用管你媽。」
王寶簪摸摸她梳了漂亮雙鬟髻的小腦袋，好傢夥，沒摸到幾根頭髮，凈摸到金銀珠寶了。
「想回來的時候就回來，哪個王八蛋敢攔你你就打他，聽見沒有？」
……
娃不在家的第一個晚上……真舒坦。
王寶簪美滋滋地洗了個浴桶澡，裡面還放了很多玫瑰花瓣，總算把一身雞屎味兒洗乾淨了。
她也不是光為了清凈。
自古公主要想過好日子，討皇帝爹開心才是最要緊的。
她早知道皇帝不會那麼好心讓她享受皇后的好日子，把女兒要走是必然的，那還不如到皇帝身邊去不會受欺負。
至於她……
雖然負心漢挺俊的，可她有骨氣，才看不上渣男！
往後就在這大坤宮過過養雞種菜的日子打發時間，累了就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無聊了就跟女兒和宮女太監們聊天——
這日子美滋滋啊！
……
「那個農婦真是這麼說的？」
「是啊，大坤宮的小空子親耳聽見的，她說貴妃娘娘您是小老婆！」
「豈有此理！」
顧明柔聽見宮女的稟告，氣得一拍桌子，咬牙嬌斥，「她不讓我撫養公主就算了，居然還敢在皇上面前侮辱我，鄉野農婦，她豈敢？我非要給她個教訓不可！」
第二天一早，顧明柔帶著一大堆宮女嬤嬤氣勢洶洶地到了大坤宮。
王寶簪被從床上叫醒，看見這一幕愣了愣，「不是說了不用來給我請安么？你真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