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形同陌路的父女

藍朵自從高中畢業出國后，就沒有再回過這個家。

有七年了吧。

父親在她記憶中的樣子都有點模糊了。

此時藍朵看著站在門內，面上皺紋深了幾許的藍鶴支。

那些塵封的記憶又死灰復燃了。

而藍鶴支一開門看見門口站著的藍朵。

他的眼中有一閃而過的驚喜，但是一低頭，發現藍朵手上牽著的小傢伙時，他眼中的神色又變得複雜。

「進來吧。」藍鶴支側身，讓她們進門。

藍朵猶豫片刻，垂下眉眼，將自己的不安和局促，遮掩起來。

但她剛一邁步，卻發現藍希緊緊拽著她的手，不肯上前。

她低頭一看，發現藍希小小的臉上，有輕微的害怕。

「媽咪。」藍希有些討好地喊道。

藍朵心想，希寶應該是被一臉嚴肅的藍鶴支給嚇到了。

也是，藍鶴支做了二十來年的高中數學老師，一貫不苟言笑，有刻在骨子裡的嚴肅。

她小時候，對冷漠的藍鶴支，也是恐懼多於親近。

藍朵彎下身，抱起藍希，暖聲撫慰道：「希寶，別害怕，這是外公。」

藍希拿眼睛偷偷瞥了藍鶴支一眼，而後怯生生地喊道：「外公。」

藍鶴支在聽到那一聲外公后，終於有些綳不住，他望向藍朵，僵硬地問道：「你什麼時候結的婚？」

藍朵沉默了，她抱著藍希依舊站在門口。

她和藍鶴支隔著一道敞開的門，如同隔著一道跨越不了的天塹一般。

明明是父女，此時卻連陌生人都不如。

此時對面的門突然打開。

藍家的鄰居封阿姨，望著立在原地的三人。

她盯著藍朵看了好幾眼，而後走上前熱情地搭腔道：「喲，這是藍朵吧？這都多少年不見啦？」

「這麼漂亮的小娃娃，是你女兒吧？哦喲，時間過的真快呀，我記憶里，你還是個小姑娘嘞，現在居然都當媽媽了。」

封阿姨絲毫沒有感覺到，這父女二人之間的冰天雪地，還要一個勁地再聊。

藍鶴支面色陰鬱地伸手將藍朵拽進了屋，而後一言不發地關上門。

將一臉八卦地封阿姨堵在了門外。

藍鶴支向來性格孤僻，鮮少與人往來。

所以他做這樣的事，別人反倒不會奇怪，只嘀嘀咕咕地吐槽幾句，就會自行離開。

***

藍朵和藍鶴支之間依舊是需要的沉默。

藍朵抱著藍希坐到了沙發上。

她不由抬眼打量起，這間她住了十八年的，兩室一廳的公寓。

陳設沒有絲毫變化，這個家似乎進入了時間停滯的空間。

那台鋼琴，還擺在電視櫃的旁邊，上面蓋著一塊，乾淨的白色蕾絲的防塵布。

藍朵的眼前突然浮現起，那個抿唇，不情不願練鋼琴的姑娘。

孤獨的，倔強的，渴望得到父親認可的，那股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

懷中的藍希動了動身子，吸引了藍朵的注意力。

藍朵收回思緒，垂眸問道：「希寶，怎麼了？」

藍希搖搖頭，沒說話。

她從藍朵腿上爬下來，乖乖地坐到了藍朵身旁。

這時藍鶴支端著兩杯水從廚房出來。

他在將水杯放在藍朵面前，而後坐在靠近陽台的單人沙發上。

藍鶴支的視線不自覺地凝在藍希身上，他沉默了良久，終於出聲問道：「幾歲了？叫什麼名字？」

藍朵言簡意賅地答道：「藍希，希望的希，四歲了。」

「姓藍？」藍鶴支一頓，「那她爸爸……」

藍朵打斷他的問話：「我自己撫養藍希。」

藍鶴支聽完，震驚地睜大眼睛，他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嫌惡。

藍朵知道，若不是有藍希在，只怕他下一秒就要脫口而出地罵道：「不知廉恥，跟你媽一樣賤胚子。」

藍朵對藍鶴支的震驚視若未見，她自顧自說道：「藍希是您的外孫女，我這次來，是希望您能幫忙照顧她一段時間。」

藍鶴支聞言，抬起手掌，本想重重拍在茶几上。

但他看了一眼藍希，最終在半空中，收回了手。

他不冷不熱地說道：「你不是翅膀硬了，能耐了，家都不回了嗎？你眼裡還有我這個父親嗎？」

藍朵側頭看了一眼緊緊抱著毛絨玩偶的女兒，她輕柔地撫了撫女兒的發頂，以示安慰。

隨後深吸一口氣，和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我這邊出了一點棘手的問題，我需要有人幫忙照顧藍希，您放心，不會很久，最多一個月。」

藍鶴支哼了一聲：「這四年是誰在幫你？你現在想起我這個父親了？」

「程燃，」藍朵漠然答道，「這些年都是程燃在照顧我們母女。」

「程燃？你居然一直跟他有聯繫！我早就跟你說過，程燃心術不正，你知不知道他對……」藍鶴支突然住嘴，但很快又壓抑著怒氣指責道，「我讓你不要跟他來往，你就拿我的話當耳旁風！」

藍朵抬眼平靜地直視滿面怒容的藍鶴支。

「您只管說能不能幫忙，若不行，我現在走便是。」

藍朵已經不是當年十幾歲，一心只求父親認可的小女孩了。

她現在只求能用血緣關係，讓父親放下芥蒂伸出援手，護得藍希一段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