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骨肉連心
數日之後,大唐皇城立政殿。
華貴的皇后御床上,長孫皇后已臉色紅潤,氣息平和的安穩睡去。
一名鶴髮童顏,氣色宛如少年般的男子,收回手說道:「稟告皇上,皇后鳳體已無大礙。」
「感謝孫神醫出手相救!」
身後,李世民看著應詔而來的民間第一神醫——孫思邈,出言感激道。
雖貴為天子,但他此時的言語之中也飽含敬意。
且不論對方一出手,就將惡化的病情好轉,單看其容貌,任誰也想不到這男子如今竟已有70多歲的高齡,這當真是有道之人,不負『第一神醫,在世華佗"的美譽。
可惜,對方這等高人無心功名,這幾日來已多次拒絕他的邀請。精華書閣
「皇上過贊了,皇后久經氣疾纏身,鳳體早有虧損,日常還需多加註意,切不可動氣。可惜小民醫術尚淺,還未能有根治之法,唯有些許調養氣血的方子。」
孫思邈眉頭微皺的說道,對皇后所患的氣疾也毫無辦法。
「唉,有勞孫神醫了...」
李世民嘆了口氣,對方確實醫術高明,僅這幾日接觸,便猜出了長孫皇後身體虛弱的緣由。
而令他震怒的是,皇宮內的太醫不知如何醫治也罷,竟還開出了一些強血耗氣,大滋大補的『毒"藥方,惹得皇後身體越發虛弱。
若非對方這幾日點出,並為其開恩,他早就把這群庸醫盡數斬頭謝罪。
對方醫術如此高明,李世民不免心中一動,揮手將周邊侍女太監驅散,恭敬說道:「孫神醫常年民間走訪,懸壺濟世,想來也有不少神仙妙法,還請為朕解惑,若是...」
「若是父子失散多年,該如何辯得其為親生骨肉?」
他的聲音難免有些顫動,畢竟突然冒出個兒子,若是僅憑玉佩辨別,還是讓他心裡有些難以接受。
「親人失散多年相認之術,難有正統之法,依草民所知,其辨別之法有三...」
孫思邈沉思片刻,說道:「一看面相,二看血脈,三看連心。」
「第一法即是『觀其面相",正所謂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應先看其面相與父母可有七分相像。」
「其二則是『滴血認親",兩者血若相融即為親,但偶有血脈相斥之況。」
「而最後一法,即是『骨肉連心",也是最玄妙之法!」
「骨肉連心?玄妙在何處?」
李世民聽著前兩個法子,暗自比對。
牧禪在面容方面確實和他有七分相像,而『滴血認親"之事,他早已有所了解,不可全信,畢竟其中偶有無關之人,血脈可相融之事。
倒是這第三法不曾聽聞,不由出言追問道。
「這『骨肉連心"之法的由來有個典故:相傳於北魏時期,曾有一名為苟泰之人,家中三歲幼童因故失散數月後被發現,可對方家主強詞奪理,死不承認。」
「且當時孩童的長相未能張開,且血脈皆不相融,真偽難辨。地方官員為解民憂,想出一個方法,即是將孩子與兩家分別,數日後告知他們孩子已暴斃而亡。」
「可令人眾人驚奇的是,那一家主竟毫無反應,而苟泰卻是因孩子的死訊而心痛欲絕,由此眾人判定該幼童為其親生骨肉!」
「而小民在鄉間走訪之際,孩兒身體受損,父母亦有所感之事屢見不鮮,可見其『骨肉連心"的玄妙可行之處。」
孫思邈娓娓道來,言語之中也難免對此嘖嘖稱奇。
骨肉連心...
李世民久為人父,每每孩兒們生病受傷之際,他也確實心有所感。
而在與牧禪接觸之中,從對方身上給他所帶來的那種親切感...
「此法確實玄妙,感謝孫神醫解惑!」
李世民說道,感激欽佩之餘,心中猶豫再三,終是忍不住對其開口說道:「實不相瞞,朕有一孩兒遺落在外16年...」
長安城西市,一家青樓客房中。
「稟告大人,那傻子夫妻這幾日店門緊閉,僅是在坊間走動,將鋪子的原料盡數低價變賣換酒,看來是打算暫時另謀他法謀生。」
柳三元坐在酒桌旁,眼睛微眯的飲了一杯。
「還管他作甚,將死之人罷了。暫且莫說是離開豐邑坊,就算他們真告了官府,那也是自尋死路!」
在他面前的床榻之上,衣冠不整渾身酒氣的不良人揉著太陽穴緩解宿醉,有些不耐煩的罵道。
他將身子坐直,隨後開口問道:「這幾日的營收如何?」
「嘿嘿嘿嘿嘿...」
提到這個,柳三元忍不住奸笑起來,張說道:「這個數!」
「才5兩銀子?」
不良人不滿道,這官銀5兩也不過萬文銅錢,才不過抵得他昨夜風流而已。
「再猜!往大的猜!」
「難道是50兩銀子?!」
不良人驚道,坐直了身子,讚歎道:「這才不過數日,這冰塊竟能賺的如此!不錯不錯...」
「錯!繼續猜!」
「啊?難道是500兩銀子?這...」
不良人有些錯愕的問道。
「錯!是500兩金子!!」
「什麼?!哎喲...你說的當真!」
不良人嚇得跳了起來,頭在床頭上撞了個包,不顧疼痛的抓著他問道。
500兩金子,那可是等於500萬銅錢。
這筆巨款,甚至都可在長安城周邊盤下一塊百畝莊園!
而這才不過幾天,他們竟賺得如此蹦滿缽滿!
「恰逢幾位富商權貴看中,已訂了萬斤冰塊,可惜當下產量不夠,已吩咐人加緊生產,嘿嘿...」
柳三元得意笑道,身上肥肉一陣顫動。
「哈哈哈哈!這冰塊真是堪比黃金!趁此時正值炎夏,先賺它個千萬兩!往後的榮華富貴豈不是信手拈來!」
不良人說的興起,直接將桌上的酒壺一飲而盡。
這倒讓正欲續杯的他摸了個空,其眉頭微不可查的一皺,轉而不動聲色的開口詢問道:「大人,那關於那個傻子,我們要不要...」
他言語一頓,將手橫在脖子前劃了一下。
「莫要催我,那傻子還能翻起風浪不成!」
不良人將酒壺一摔罵道,隨後大手一揮,醉醺醺的靠在床邊說道:「去,再上十壺最貴的好酒,將這店裡的梅蘭菊竹四大紅牌盡數喊來,小爺我今天要一醉方休!!」
看著柳三元有些不為所動,他氣得一腳踹在其屁股上說道:「快去,廢物!別掃小爺好興!」
有些狼狽的柳三元臉色急劇變幻,但轉頭的那一刻,卻是滿臉堆笑的說道:「是,大人!小的這就去為你準備!」
他屁顛屁顛的跑出房間,為其關上房門,隨後卻是有節奏的,抬手敲響了旁邊的房門。
「叩叩叩...」
「門未鎖,進來便是。」
一道有些嘶啞的聲音從門後傳來。
柳三元整了整衣冠,隨後小心翼翼的推開門,不敢多發出一絲異響。
房間內,一名乾瘦的老人,負手背對著他,立於窗前。
他恭敬施禮說道:「三元見過韓管事。」
「嗯。何時動手?」
韓管事隨口應了聲,問道。
「這...」
柳三元猶豫了一會兒,拱手說道:「這名為張楓的不良人,連續幾日來沉寂於酒肉美色之中,怕是難堪大用。我們要不幹脆安排人手,直接將那傻子和張楓給...」
「愚蠢!」
韓管事低罵一聲,轉過身來。
他眼眶深陷,下巴尖長,面容顯得有些陰鬱,責罵道:「那傻子風頭正盛,突然出事,任誰都能猜出個大概來!」
「長安貴為天子腳下,有能者不知其數,只是誰都不敢貿然出手,原因在於那一處聽聞正有宮裡的人關注,怕得不償失罷了!」
「只是沒想到這傻子竟是用如此神技製冰,之前倒是太過高看他了,沒能早些動手...」
「而至於別的,再去多催促催促!這等酒肉之徒,且投其所好,讓他再逍遙幾日!」
「這不良人本就亦黑亦白,正邪難辯。由他出面擔著名頭,無論出了什麼事都不會懷疑到我們身上,我們只管坐享其成便是!」
「是!感謝韓管事賜教,三元這就去準備...」
柳三元恭敬行禮回道,隨後有些緊張的詢問道:「還有一事,關於我併入家族這事的商議結果是...」
「無需擔心,你立了如此大功,想來將你這低賤的姓氏改去這事,也已是板上釘釘,到時你飛上枝頭變鳳凰,身處豪門,可別忘多照顧照顧我這老骨頭。」
韓管事和藹的笑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嘿嘿嘿...」
柳三元連連許諾,不由得傻笑起來。
「先去將此事辦妥吧,老朽等你好消息。」
韓管事轉過身說道,待聽到房門關閉的聲音后,笑容逐漸散去,目光變得陰損冰冷。
寒聲低語道:「哼,我韓某為家族拚死奔苦勞碌數十載也才混個管事名頭,一介草民妄想鯉魚躍龍門?倒是想的挺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