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五國之相
第6章五國之相
「江凡見過裴姐姐。」見那錦衣美婦,少年微微一笑道。
錦衣美婦早就等在樓梯口,直到少年上來,才微微鬆口氣,拉住江凡道:「哎!小郎,你可算來了,此番怎的如此之久?」
江凡也不拘束,隨著那錦衣美婦行至桌前坐下方道:「家中有些許小事耽擱,不必掛懷。」
錦衣美婦道:「如此便好,近日這一帶兩岸不太平,姐姐還怕你出事呢。」
江凡喝了口小荷姑娘倒的茶,隨口問道:「何事不太平?」
小荷搶著道:「就是一群悍匪唄,不知何故遊盪於這沿江百里,凡見年輕女子便動手格殺,已經上百人遇害,真是喪盡天良。」
「哦?竟有此事?」江凡愣了下,他隱居深山,消息閉塞,對此毫無所知。
「可知何人所為?」
小荷道:「有人說是江心島的陳老鱉,原本這夥人只在江面上做些無本生意,如今不知為何喪心病狂,竟然跑到岸上,專門殺那些外來面生的年輕女子。」
少年眉頭一動,沒來由想到家中那便宜媳婦。
錦衣美婦道:「好啦,不說此事了。小郎餓了吧,快弄些吃食。」
小荷道:「早就備著呢,我已經叫后廚熱了,馬上就來。」
青衣少女道:「小郎,如今生意紅火,賓客爆滿,燒刀子更是供不應求,甚至有人不遠千里前來求購,我們是不是該多釀一些了?」
錦衣美婦聞言,也有些期待的看著江凡。
看他們臉色神情,江凡便知道,她們都動了這個心思。便笑道:「可以,只是不能多,每月增加五百斤足矣。」
小荷撓撓頭道:「為何?就算每月增加五千斤都不夠,只是五百斤,那還是有大多數人沒法喝到。」
江凡道:「物以稀為貴,越是得不到反而越讓人垂涎,聲名也會越傳越廣。」
「可明明我們能賣很多銀子呀。」小荷還是無法理解。
青衣少女卻若有所思。
江凡道:「是想要八大家,還是想多一些銀子?」
「自然是八大家啦,咱們又不缺銀子。」
江凡道:「如此便按我說的做,記得,得不到才更誘人。試想,一種天下絕品美酒,每月卻產量有限,天下億萬民,只有區區數百人可一飽口福,那聲名……」
青衣少女神色恍然:「小郎,我明白了,如此一來,臨江閣必然成為愛酒之人的談資,名聲自然越傳越廣。而眼前雖然量少,卻價格昂貴,我們本就賺了許多,而此酒在市面上必然也越炒越貴,得之恐怕很多人捨不得自己喝,大多會送予達官貴人,如此燒刀子可就吸引了天下名流。八大家……亦不遠矣。」
江凡面露讚許:「青姐姐果然聰慧,一點就透。」
錦衣美婦美目流轉,神色間一片歡喜,道:「一切都聽小郎的,今後如無小郎的指示,一應經營方略任何人不得改動。」
「是,小姐。」此刻,就算小荷也聽懂了江凡的意思,不由大感佩服。
「小郎,你這腦子是怎麼長的?跟你比起來我就像塊木頭。」
錦衣美婦看著她苦惱的模樣,忍俊不禁:「小丫頭,可別和小郎比,跟他比起來,不只你像塊木頭。」
青衣少女此時從懷中掏出一本小冊子道:「對了,上個月的結餘已經幫你存入四海票號,這是賬目。」
江凡笑笑:「不必了,銀錢都是身外之物,我原本也不想要。」
錦衣美婦道:「那可不行,臨江閣原本生意慘淡,眼看祖業都要敗壞在我手裡,不想小哥妙手回春,如今日進斗金,豈能不飲水思源,忘恩負義之事我裴雲錦可做不來,小郎也不必推辭,不然姐姐心中難安。」
江凡道:「也罷,小弟就卻之不恭了。不過那些就在四海錢莊存著吧,這些毛皮還請姐姐幫我賣掉。」
小荷姑娘不解:「小郎,你明明有那麼多銀子,為何還要辛辛苦苦賺這幾個小錢。」
江凡道:「這些呀可都是我和老頭子親手弄來的,雖然不值幾個錢,卻花著爽利。」
錦衣美婦面帶欽佩之色道:「小郎這是不願失了自在心境,這次的毛皮還是姐姐我代為收購吧,等下讓賬房給驗貨算一下。」
江凡拱拱手:「勞煩姐姐了,務必按市價計算,多了我可不要。另外我這裡還有些需要採買的貨物,也一併麻煩姐姐。」
錦衣美婦道:「自家人,說什麼麻煩,明日老馬便要去郡城進貨,正好幫你捎回來。」
「如此,我也樂得省心,別忘了……」
江凡話還沒說完,小荷姑娘便搶著道:「知道啦,要賞老馬十文酒錢嘛。」
幾人說笑間,忽然一名店小二急匆匆跑上來:「東家,兩位掌柜的,有人要登九層。」
屋內聲音戛然而止。
沉思片刻,青衣少女道:「何等樣人?」
店小二道:「一名蒼髯老者,氣度不凡,只帶一駝背老僕,小人問他身份,卻只說垂垂一老朽,久聞頂層風光,不知可登高飲一杯否。」
錦衣美婦忽然道:「未曾自報家門?觀其物有何特殊之處?」
店小二看來也是個精細人,聞言忙到:「此二人現在一大堂休息,小人稱要等候片刻,那老僕便打開包裹,在桌上擺了一筆一硯,老者鋪開紙張觀景勾畫。」
「筆硯?」錦衣美婦略一沉思,立即問道:「何等筆硯?」
店小二想了下:「筆桿半青半黃,硯台雪白如玉。」
錦衣美婦霍然起身:「當真?」
店小二道:「凡要登九層者,小人皆留意,不至看錯。」
錦衣美婦目光明亮,口中喃喃道:「筆分青黃,硯有黑白,春秋筆,黑白硯,是……」
青衣少女也驀然一驚:「張宰輔!」
錦衣美婦道:」小青,你快去請人登上九層,我收拾一下衣裝馬上就到。」
江凡奇道:「這張宰輔是何許人?」
錦衣美婦道:「小郎隱居深山,對世上之事多有不知。這張宰輔名為張之陵,以大周遺民自居,也是如今世上僅有的為大周奔走的前輩名宿。此人佩五國相印,為五國廟堂尊崇,名傳天下。」
江凡撓撓頭:「等等,姐姐,我沒記錯的話,大周名存實亡已經百年,此人為何仍為大周操勞?」
錦衣美婦道:「張宰輔前半生為大周皇室所重用,於泰岳之上,維繫大周傳承。後半生則掛五國相印,傾盡半生之力,欲結束天下動亂,恢復大周正統。可惜,其志雖雄,這天下卻早非百年前之天下。如今,張宰輔已年過九旬,一生徒勞,心灰意冷。聽聞月前於泰岳玉皇頂棄半局殘棋,掛印於浮雲亭離去。不想今日竟至我臨江閣,實乃幸事。」
青衣少女道:「張宰輔天下名士,今日前來是我臨江閣之幸,若能留下幾字墨寶,何愁臨江閣不名動天下。」
「這老頭竟有這般能量?」江凡也是首次聽聞此老生平,感慨之餘,不禁也好奇起來。
錦衣美婦道:「張宰輔一人可被五國推崇,雖然是挂名宰輔,卻足以說明其人不凡,數十年來,不知多少天下大事被其左右,不知多少刀兵之禍為其消弭,其人胸懷天下,品行高尚,為天下所景仰。」
江凡道:「若是如此人物,的確應請上九層。」
錦衣美婦道:「小郎難道不想見上一見?」
江凡擺手道:「我就一打漁郎,這等驚天動地的大人物,豈是我所能見得?再說我也無心天下事,就不必了吧。」
錦衣美婦莞爾一笑:「小郎,姐姐素來知你心性淡泊,但如此人物值得一見,況且張宰輔已經掛印遠離這廟堂江湖,想來如今也是看淡天下事,何不一見?」
江凡想了想,自己來此,就算終歸要走,見識見識這世間人物也無不可,將來談笑起來總有些風物。
便道:「也好,既然如此,小弟便做一隨從,從旁見識一番五國之相何等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