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老兵的秘辛

「我大概能猜到你來的目的，但你願意先聽我講個故事嗎？」

「榮幸之至，查爾斯先生。」

查爾斯清了清嗓子，點了根煙，說起了從前

「有一名大兵，他本來在南方軍區服役訓練，哥倫比亞與玻利瓦爾戰爭爆發，他帶著滿腔報國熱血來到了他所不熟悉北方，他也曾幻想過一戰翻身，立下赫赫軍功，然後衣錦還鄉，光宗耀祖，找個溫柔的老婆，生個健健康康孩子，平平安安地度過餘生

但殘酷的現實將他的幻夢碾得粉碎，殘肢橫飛，炮火喧天，弩箭和法術如冰雹般落下，身邊戰友如鐮刀割麥子一般盡數倒下，恐懼與悲傷，如影隨形，傷痛與奔潰，每日反覆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撐過來的，或許是命運之神的眷顧，又或許是他命不該絕於此，幾次戰鬥下來，他的同伴換了一批又一批，唯有他，依然還好好地生存著

感受著軍銜如火箭般噌噌往上漲，他卻並沒有感到開心，戰爭是殘酷且令人絕望的，不過是短短几個星期，他的願望便從「立下不朽功勛」轉變為「逃離這個絞肉機」了

日日與死神擦肩，每天都在提心弔膽地苟活，就在他即將受不了的時候，戰爭終於如願以償地結束了

離開了如夢魘般的戰壕，丟棄了寸步不離的武器，他本想著可以如願得到應有的獎賞和功名，可一處不知何時感染的傷口卻再次將他拉進了深淵

感染者，這是上面對他這些人的稱呼，若不是在這幾年戰爭作出的貢獻，他或許會變成連平民都不如的階層，但即便如此，他也依然難逃官削三級的命運

罷了，能回去也還算是好的，他是這樣想的，可是左等右等，沒有等來回鄉的車票，反而等來了一個莫名其妙的通知，讓他與其他一群有著相同癥狀的人一起到這裡暫時居住一段時間

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他自然沒有拒絕，只是這一等，便再無了音訊，房租，水電，食雜只給了不到一個星期的量，迫於生計，他只好走上街頭打工

可一聽說他感染者的身份，各個工作崗位頓時見到shit一般讓他趕緊離開，他不服氣地找到相關部門進行反應申訴，可換來的結果卻依舊是那一句冷冰冰的「在等通知，請下次再來」

他以為他只是個例外，但這棟建築物，這片街區里的人，卻無時不刻地在提醒他，這便是感染者的下場，無論是普通人還是「英雄」，最終都會變成萬人唾棄的對象

他不服，於是想要通過走法律途徑來換取那普通人再尋常不過的基本權利，但很遺憾，自法律創造伊始，感染者的受難史便一直存在，法律又怎麼可能為他們提供保護？

***與示威，似乎已經成為了他最後的選擇，那些有著相同經歷的感染者，將所有的希望寄託於他的身上，如今，他這最後一絲希望也即將被他人所剝奪，你能夠理解這個人內心的悲哀嗎？」

我有些沉默了，干坐了一會兒后，艱難地開口道：「查爾斯先生，您誤會了，我不是來剝奪您的希望的，我僅代表黑鋼國際公司來與您談一個合作，或者說，一筆您穩賺不賠的生意。」

查爾斯自嘲地笑了笑道：「我現在已經一無所有了，又談何而來的穩賺不賠？只要能保住這一片區感染者的性命，不辜負他們對我的期盼，便是萬幸了。」中文網

「我有把握可以解決你們目前所遭遇的問題，但需要你們的配合。」

「此話當真？你可知道我們遭遇的有多少困難？」

「我不敢保證可以解決全部，但食物，歸家，就業這三方面我還是有點信心的，至於你們的礦石病，我只能安排一些止痛藥之類的延緩性藥物，抑制性的藥物我就無能為力了。」

「條件？」

「我需要一批戰鬥經驗兩年以上的戰鬥人員，普通人和感染者都行，工資按軍隊里的正常水平結算。」

查爾斯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似乎是想要確認我說的話是不是真的，我也不躲，眼睛盯著他一動也不動，半晌，他率先敗下陣來，擺了擺手道：「行吧，有什麼需要我做的。」

「三天後，讓他們在中央廣場那裡集合一下。」

「好。」

回到了旅館內，我順手打了個電話給埃德蒙

「埃德蒙，要不要來這邊玩一下？」

「蕭先生，您就別開玩笑了，我這邊可是忙得不可開交。」

「誒，我不是讓你去請個助理顧問什麼的給自己分擔下嘛，不要累到自己了。」

「可是，請人還要花額外的費用啊，咱們公司現在正值關鍵時期，可得節衣縮食一下。」

「嗨，多大點事兒，我剛剛又拉了一個哥們贊助，搞到了一千萬塊錢，你趕緊聘請一個暫時替你的工作，然後你收拾收拾明天來一趟我這邊，有要緊的事要找你辦。」

「阿哲，可是蕭先生，我……」

「行了，先這樣吧，天已經很晚了，還沒吃飯吧，趕緊去吃吧。」

我也不等埃德蒙回復，「啪」地一下把電話掛斷了，留下電話那頭的埃德蒙苦笑著連連搖頭，隨即在網上買了一張移動模塊的票，沒辦法，誰讓人家是老大呢

「市長先生，那傢伙好像去找了查爾斯，具體說了些什麼還不清楚，不過可以斷定，那傢伙對拿下那群老兵油子有著絕對的自信。」

「查爾斯嗎？我們之前也不是沒有找過，那傢伙，嘖，固執得很，不知道我們那位「蕭先生」是如何說服他的，嘛，無所謂，你們繼續看著他，不要打草驚蛇。」

「是，市長。」

第二天下午，唐泰斯咖啡館

西爾克和埃德蒙幾乎是同時到達的，我招呼著他們各自坐下，服務員乘勢端來三杯咖啡，我端起咖啡輕抿一口

隨即緩緩道：「兩位應該是第一次見面吧，來，我來給兩位介紹一下，西爾克，我在維多利亞皇家近衛學院的好哥們，埃德蒙，我在哥倫比亞的好兄弟。」

「你好，很高興認識你。」雖然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西爾克還是從容地朝著埃德蒙伸出了手

「你好你好，我也是。」埃德蒙顯得有些拘謹，與西爾克的手輕握了一下便放開了

「把二位叫來，既出於私心，也出於公事，兩位都是我最為要好的朋友，而對於朋友，我向來是不會虧待的。」說著，我從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遞給西爾克

埃德蒙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我連忙制止了他，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

西爾克將整份文件看完后，臉色有些古怪，開口問道：「你認真的嗎？蕭大哥？」

「誒誒誒，什麼話，什麼話這是，我可沒有因為還不起你那一千萬塊才出此下策哈，我只是純想著大家有錢一塊賺，你相信我，我們黑鋼國際一定會做強做大的，到時候，你賺到的可就不止一千萬了。」我信誓旦旦道，臉上滿是一副「你要信我啊！」的神情

是的，那份文件是我臨時擬定的股份轉讓合同，如果西爾克簽下自己的名字，股權分佈就會變成：埃德蒙佔比15%，我佔比50%，西爾克佔比35%

「停停停，打住，打住哈，蕭大哥的為人我還是信得過的，我簽，我簽還不行嗎。」西爾克取下一支鋼筆，乾脆利落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看著埃德蒙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我自然知道他在想些什麼，自己的事業幹得好好的，突然有一個陌生人進來插一腳，且不知道其實力與性情如何，心中難免有些不好受

想到這裡，我拍了拍埃德蒙的肩膀道：「安啦，你西爾克哥可不是什麼等閑之輩，拉他一起入伙絕不是我一時興起，他現在可是維多利亞三大移動模塊公司之一——門德斯移動模塊的CEO，你早上坐的移動模塊說不定就是他們家的

有他入伙，不說別的，就物流運輸和資金這一塊，短時間是不會出現什麼失誤和缺漏的，你說是吧，西爾克？」

「好傢夥，我說你小子怎麼這麼火急火燎的呢，敢情原來留了一手在這埋伏我是吧？」

我跟做賊一樣將桌上的股份轉讓合同收好放回包中，狡黠一笑道：「確實，不過你現在已經上了賊船了，下不來了。」

西爾克哈哈一笑，舉起面前的咖啡輕輕和我的碰了一下道：「行，那就先祝我們合作愉快。」

我碰了一下埃德蒙，也跟著舉起咖啡道：「合作愉快。」

說來好笑，明明是在咖啡館，三個人卻喝出了在大排檔里炫啤酒的氣勢

淺談了一下近期的目標和打算后，西爾克突然接了一個電話后離開了，我看著眼前正用勺子有一搭沒一搭地攪拌著杯子里咖啡的埃德蒙不由得覺得有些好笑，用手在他面前輕輕晃了晃道：「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嗎？」

埃德蒙搖了搖頭，隨後似乎下定了決心一般，鼓起勇氣道：「蕭先生，把我的股份移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