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曖昧的拉扯

咔噠，咔噠，咔噠——

衣扣解開的輕響在這寂靜的氛圍中，似乎有著特殊的魔力，一聲聲踩在人心上，挑動著神經。

突然，那極富節奏的聲音一斷，不自覺開始關注的陸隨心似乎也跟著漏了一拍，半晌才隨著下一聲的響起再次跳動。

沙沙——

摩挲聲緩和了心中的躁動，卻又勾著那心神不斷向下，時間似乎也被拉長。

陸隨的思維有些發散，腦海中不可控地勾繪出身後可能的畫面，聞靖樂平時穿的嚴謹，現在一定像剝開一層層筍衣，露出裡面的嫩竹。

他身形不壯但也不算瘦弱，線條應該很勻稱，因為抱起來很貼合……

陸隨動了動手指，喉間也有些微癢。

吞咽的慾望被他及時扼制，閉眼再睜開起伏的心緒似乎也平穩了些。

他心中忽然一凜，不對，什麼時候他的心神這麼容易挑撥，像是被無形放大了一般。

他忽然意識到也不是時間拉長了，而是某人有意為之。樂者對聲音的把控向來很強，他這是編織了一曲紅塵引他入網。

陸隨唇角輕勾，眼中閃過一抹危險。他輕抬了下腳步，作勢要轉身。

只聽那慢條斯理的聲音一亂，隨即便是水花迸濺的嘩啦聲。

等了等，陸隨才真正轉過身來，便見地板上遍是水跡，水面上只露出一顆腦袋，那白凈的臉上滴著水，一雙綠眸緊張兮兮地看著自己。

陸隨嗤的一聲笑了。

聞靖樂當然緊張，他是想要撩撥回去，但也不想現在就和他坦誠相見。這才換不擇路一頭扎進水裡，還好這水在木色的映稱下棕紅濃稠，叫人看不清其中。

陸隨眸光審視地上下打量著他，直把他看的渾身不自在。

「干，幹什麼？」

陸隨只是在想沒有動用魂力他是如何發揮到這種程度的，無果便也不糾結，只道：「樂感不錯。」

沒頭沒尾的話卻讓聞靖樂的臉騰地一下便和身處的水一樣的紅。救命，他看出來了……

眼見他如同一隻被燙熟的蝦，陸隨好笑的同時也沒有抓著不放。

「感覺如何？」

見話題轉到了別處，聞靖樂暗暗鬆了口氣，把自己又往下沉了沉，悶聲道：「沒什麼感覺，就是有點熱。」他摸了摸自己的臉，好像還越來越熱？

陸隨看著他眼中帶著一絲同情，「等著吧，會很銷魂的。」

聞靖樂瞬間支起腦袋。為什麼要用這個詞？！

很快，他便親身體會了。

癢，從每個骨頭縫裡透出來的癢。

骨節似乎在碰撞，讓人想要劃破血肉，將手伸進去抓撓才好。

燙，不是錯覺，像是被架在鍋里，柴火燒的水溫一直在升高。

聞靖樂咬著牙，依舊泛紅的臉上緊繃，但這次不是羞的。他默不作聲地忍受，就像忍受以往那些加諸在身的痛苦。

但是癢不同於痛，似乎更加難以忍受，與熱混在一起加重心頭的躁意。

聞靖樂終於忍不住往自己身上抓去，即便明知夠不到真正的癢處。

不過下一秒被陸隨抓住了手臂，「別抓，忍一忍。」開了這個頭只怕他不將自己抓的皮開肉綻不會罷休。

聞靖樂抬起頭看著阻止自己的人，眼中蒙上一層水氣，不知是不是被熱意激的，看上去尤為可憐。

陸隨看著不自覺把委屈放在臉上的人，心裡柔了柔，摸了摸他的頭。「乖。」

「哼~」聞靖樂別過頭躲了躲，卻還是將手放回邊延。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陸隨輕甩甩手。摸了一手的水，但抵不過一片滾燙滑膩的手感。

似乎因為被忍過，癢意不甘心的加入了疼痛。但聞靖樂反而鬆了口氣，這才是他更為熟悉的，善於忍耐的。

但他顯然想錯了，當二者混在一起，或此消彼長或時增時減，顯然不是一加一那麼簡單，那是要將人逼瘋的感覺。

雙手用了握在桶邊，指尖壓在扭曲發白。額上的青筋因為過於緊繃而鼓動，臉上微有濕意，那是神經承受超出極限的刺激眼角流下的水跡。

怨恨，暴躁，憤怒，絕望，情緒開始失控，口中的血腥氣滋養了潛藏的破壞因子，叫囂著毀滅。

陸隨皺起眉，眼前的情形似乎有些出乎他的預想，即便因為體質等因素反應程度不同，但聞靖樂那泛紅的眼與其中湧現暴虐之色都有些不同尋常。

「你怎麼樣？」

陸隨的聲音似乎喚回了他的一些理智，聞靖樂深吸一口氣，啞聲道：「出去，你先出去。」

他不想讓他看到自己可能的瘋狂。

皺起的眉頭更緊了些，陸隨伸手強迫性地抬起他的臉。

「走開！」

見到那雙倔強中混雜著澀然的眼，陸隨嘆了口氣，指尖從下顎划至臉頰，輕輕拂去了上面的水跡。

「好吧。」轉身，卻在離開之際忽然被身後濕漉的手臂攔腰抱住。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但更多卻是貼著裸露的肌膚流過。

聞靖樂收緊手臂，默不作聲地低頭將前額抵在陸隨的後背。

敏感的腰際被濕熱的髮絲貼住，陸隨不由緊繃了身體，下意識想要掙開。

「別走，」聲音微小有些模糊，帶著一絲細不可查的祈求「抱一下……」他改變主意了，憑什麼每次都是他孤零零一個，現在他有了想伸手拉住的人，即便是一起墜下。

許是因為他話里的澀意與示弱，陸隨默許了。

這個不算擁抱的擁抱似乎有著令人安心的魔力，聞靖樂的情緒在緩緩平復。但他依舊不想放開，沒有衣料的間隔，相貼的皮膚涼涼的，無論是灼燒還是癢痛似乎都減輕了，真的好舒服。

只是抱了片刻，那舒適的溫涼卻染上了他的溫度，讓聞靖樂想要探索更多的未侵佔之地。

說起來他應該謝謝陸隨的衣服設計。

感到腰間的手蠢蠢欲動地向上劃去，陸隨眉頭狠狠一跳，按下罪魁禍「手」，低喝地：「別動，不然就放開我。」

聞靖樂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氣音。「就抱一會兒。」也不知道是說給陸隨，還是說給自己的。手上倒是乖乖不再動了。

只是安分了不過片刻，陸隨便感到身後的腦袋抵著他的腰背捻動地磨蹭，更有甚者間而用頭輕輕地撞擊在他身上。

帶著水汽的髮絲擦到腰間，留下的水漬被引動的風吹過，很涼，很癢，似乎能癢到心裡。也許這就是他的目的，讓始作俑者體會自身的難受，發泄心裡的委屈。

陸隨當然已經體會過了，只是勒緊的手與輕喘的悶哼，喚起了心底不多的惻隱，也或許還有別的什麼。他動了動身體，便也容忍了。

有時候他也想，什麼時候他的脾氣這麼好了。

一個時辰就這樣悄然過去。當腰間的手無力地放鬆時，陸隨便擺脫了它的禁錮。

轉身便見某個人微側著頭趴在浴桶邊，無知無覺地垂著手臂。

睡著了？還是暈過去了？

陸隨看了眼幾乎恢復透明的水，頓了頓，將視線移到聞靖樂的臉上，伸手戳了戳他的腦袋。

「醒醒。」

沒有反應。

沉默一下，他試探著叫道：「聞靖樂？」

依舊是沒反應。

望著那垂在兩邊的長發與恬靜的面容，陸隨鬼使神差地吐出一個字，「鏡……」

隨即一凜，猶疑自言：「靖嗎？」

……

浴室內，一人在原地站了半晌，微攏的眉似乎說明了他還在權衡。最終，他長長嘆了口氣，認命地閉上眼，邁出一步復又停下來。

手中出現一條黑色的髮帶，在眼前紮緊，陸隨這才靠近了浴桶。拽起，裹緊，抱出來，放進浴缸，一套動作，只在碰到肩頭是停了停，便一氣呵成，彷彿已經在腦海中演練過一般。

一手固定防止他沉下去的同時，陸隨想，還真是要謝謝褚莫離，若只有淋浴他還真不知道怎麼辦。

陸隨本想給他過個水泡一下就好，但當手掌摸到了在水中飄動的長發時，卻不自覺的捏住揉了揉。

……手中的長發柔順絲滑，在水中猶如一尾靈動的魚兒。嗯，頭髮這種東西容易沾到藥水應該好好洗一洗。

沒人知道長發便是陸隨的xp之一，過腰及格，過膝滿分，只是很少會有男生會留這麼長的頭髮，並且保養得當。

之前見聞靖樂時，他的頭髮還不及現在，如今算是完美地踩在他的點上。

其實還不止如此，所以陸隨會想真的能有人這樣符合預期嗎？過分的相合才讓人覺得虛幻。

等到水微微發涼，陸隨才將他再次抱起來。也在這時陸隨突然感覺懷裡的身體動了動，他醒了。

一聲模糊的輕哼，即便看不見陸隨也能想到他迷濛的樣子。

只是不等他口中怕尷尬的話說出，再將他放下。懷裡的人已經樓上了他的脖子，枕在肩頭，模糊不清又似撒嬌道：「再抱一會兒~」

陸隨表情少見的有些呆愣，因為這一句后懷裡的身體又軟了下來，向隨波而倚的水草般掛在他身上。

「喂？」他晃了晃沒有絲毫警戒意識的人。

……

坐在床邊，陸隨有些走神。

不知不覺，待室內的光線漸漸黯淡下來，他才抬眼。剛才好像想了很多事情，又好像只是在發獃。

懷裡的人還有些高熱，應該是藥物的作用，陸隨有些煩躁地低嘆：「麻煩……」

將聞靖樂安置在自己的床上，沒有理會掉下來的髮帶，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