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章 綠潭少女

谷風見少女離去。對著門外五個小鬼招呼:「你們幾個調皮搗蛋的，都給我進來。」

五個小鬼想要逃跑，可是又想到剛才親眼所見，五個被打的灰飛煙滅的老鬼，腳下一軟，全都癱坐在地上抱在一起，苦臉巴巴地看著谷風，一聲都不敢吭。

谷風見他們哆嗦著身體，知道是自己嚇到了他們。於是強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來呀來呀，爺……呸，哥哥這裡有糖給你們。」說著手掌攤開，六七個薄荷糖顯了出來。

都說小孩子天性單純，這五個小鬼也是這樣，禁不住糖的誘惑，嬉鬧著一窩蜂跑了過來，他們小手凄白如灰，一鬼一個也不多拿。

谷風感嘆說道:「這鬼都知道禮讓，哎……有時候真是人不如鬼。」

等他們拿完糖，谷風說:「你們想不想再投胎做人？」

五個小鬼一臉期待地看著谷風，口中嗚嗚咽咽嘰嘰喳喳不知道說些什麼。

谷風一拍腦袋:「哎呀，忘了你們都是被流產而來的，還沒有學會說話。好吧，那哥哥我就幫你們一程。」說著手中道引印結出，五道靈符憑空展現，谷風口中念念有詞，大喝一聲:「敕！」五道靈符快速貼在了五個小鬼的胸前。

「你們就在這裡待上最後一晚。明天我把這李子樹和山桃樹挖了，你們安心等到後半夜，就會有靈引使者來接你們重新投胎。到了世間以後，一定要好好做人，不要辜負我一番好意，明白嗎。」

五個小鬼不會說話，但是聽得懂谷風的意思。都紛紛跪下學著大人的模樣，口中嗚咽不停磕頭，一時間憨態百出，逗得谷風哈哈大笑。

谷風走出房間，對著那衣衫不整的女子說:「你夜間嚇我之事我就當沒發生過。你明天也跟著靈引走吧。我不問你前因後果，你是賞是罰，都有判官而定。」

谷風收了金光結界，光芒萬丈的走廊里瞬間昏暗下來。那女子身影消散，一切重歸平靜。

谷風回到自己的房間，關上門后立馬跌倒在了地上，再也沒有半分力氣行動。頃刻間滿頭虛汗直流。

「沒想到這裡的環境，天地之間靈氣稀薄得可憐，我還沒有怎麼動手就已經透支虛脫。這要讓昔日同門知道了，估計都得笑死。」

谷風自言自語，話都沒有說完，閉上眼睛昏睡過去。

『咯咯咯』三聲雞叫過後，苟旺一屁股從床上跳起，二話不說兜上短褲拿上背心摔門而出。直奔自己的民宿而去。

苟旺吃得太胖，跑動的時候遠遠望去，就像一坨跑動的五花肉。等他到了民宿，推門進了大廳，就見到谷風正在沙發上坐著一個人玩鬥地主。

苟旺一愣，剛要開口。就見谷風大聲吆喝說:「一對二，倆王，一張小癟三，走了。快快，拿錢拿錢。」

苟旺看著谷風奇異的舉動，大氣都不敢出，接著就聽到谷風手機里傳出『q信到賬，一百億元。q信到賬，兩百億元。』

谷風收起電話，說:「哥幾個以後常來找我玩。那些零頭就當給哥幾個買煙買酒了。」谷風說著收起撲克，投進了垃圾桶中。

苟旺見這撲克盤在垃圾桶里快速的腐敗化成了黑紙灰，一哆嗦差點沒有嚇尿。

谷風站起身說：「今天就到這裡吧，主家來了。」

接著，一團涼風從大廳里掠過，飛出門外。

這一幕把苟旺看的呆立當場，張著大嘴瞪著大眼忘記了說話。

谷風走過去拍了他肩膀一下，說:「事情已經解決。你需要再做兩件事才算徹底完成。」

苟旺哆嗦一下身子回過神來，指著剛才飄過去的兩團風。谷風說道:「你就當兩陣風吧。對你也好。」

苟旺多的也不敢再問，這幾天發生的事件已經遠遠地超出了他的認知。

苟旺連應幾聲「好好好...是風，是風。」說著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水，露出一臉諂媚笑容巴結著谷風:「大……大師……呸，大仙。是我有眼無珠褻瀆了大仙。大仙您大人有大量，別和我一般見識。大仙，您要不嫌棄，我來給您介紹一下咱們的民宿……」

「我不感興趣。」谷風知道苟旺要說什麼話，直接打斷，接著說：「還有，那幾百億轉換成陽幣，也就六百塊不到。我可沒錢投你的民宿。」

「大仙……你別開玩笑了。我都聽到了。」

「那你就當沒聽見。我這是陰間版的q信，跟你們陽間版的不一樣。你要是羨慕，等你下去了我給你燒上個幾兆都不成問題。」

苟旺見谷風正色說得認真，不像開玩笑。尷尬一笑說:「別別別，我還想多活幾十年。」

谷風也懶得再搭理苟旺那麼多廢話，輕咳一聲說:「你去請一塊太公碑放在樑上。另外，把你這所謂的投桃報李格局給我拆了。你這大廳之下我所站的位置，下面有什麼我不用多說了吧。你鳩佔鵲巢，還要小心一點才是。」

苟旺臉色一紅，連連點頭。別人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但是他肯定知道。

當初為了得到這片便宜的地皮，他是又送禮又請客，還推了這裡的一個墳墓才建立起來。

老人們讓他請道士司儀把墳墓遷走，他就罵那些老人說什麼年代了，老祖宗的舊思想不時興了之類的話。

現在被谷風一點，瞬間明白過來了。

苟旺擦了一把汗說:「是是是，我馬上就動工。保證做得圓圓滿滿。」

谷風瞪了一眼苟旺，說:「不是你馬上動工，我要你現在就立刻馬上動工。中午十二點之前你要完不成，後果自負。」

苟旺沒想到時間這麼緊，還想問谷風能不能緩一緩，谷風直接不給苟旺任何發表言論的機會:「還不快去，等著開席吶。」

苟旺一怔，轉身跑出民宿「我去我去。」

谷風大喘一口氣，此時冷汗已經浸透了後背的灰色道衣。

谷風扶著牆慢慢走到了房間，推門一進，只覺得渾身上下疼痛難受，整個人都到了虛脫無力的地步。於是衣服也不脫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

「谷風……谷風……你想不想奴家……奴家找你找得好辛苦……谷風……谷風……」一道充滿哀怨的女子聲音悠悠傳來。

谷風緊閉的眼皮不停地跳動著，他身下的白床單已經被冷汗浸透。谷風感覺自己游在擔水河中，一個絕美的女子在湖中搔首弄姿地朝他擺著手。

谷風拚命地游過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游不動。突然，兩隻枯手一左一右地抓著他的腳踝，將他向水下拖去……

「啊」的一聲，谷風大叫著從床上坐了起來。大口大口地喘息著，臉色蒼白得可怕。

谷風看看窗外，天色已經黑了下來。起身到浴室沖了個涼水澡，腦海中不斷想著擔水河中那個絕美的女子的面容、和她幽怨的叫聲。

突然，谷風一抬頭雙眼冒著凶光，一拳打在了牆上，惡狠狠地自言自語:「狐姬，你先害得我被師門唾棄犯下大錯，又害得我化道失敗，讓我不得不從頭再來。如今你又出現亂我道心毀我道行。我谷風與你，從此勢不兩立！」

谷風洗完澡走出浴室，這時房間門敲響，聽到門外的苟旺聲音傳來:「大仙……您醒了嗎？我做好齋飯了……給您端了過來，大仙？」

谷風不耐煩地拉開房門，將耳朵貼在門上聽屋內動靜的苟旺嚇了一跳。

苟旺手裡端著餐盤，餐盤上放著一葷一素兩個菜，四個剛出鍋的大饅頭和一盆米酒湯圓粥。一臉尷尬笑說:「您醒了大仙。我都按照您交代的全部弄好了。見您在房間里睡了一天，也不敢打擾。又怕您餓著，這不，剛做好的。快趁熱吃吧。」

谷風接過餐盤，點點頭說:「有心了。」

「應該的應該的。」苟旺見谷風轉身進了房間，剛要跟進去，『嘭』的一聲谷風關上了房門，狠狠地撞在了苟旺的鼻子上。

苟旺痛苦地捂著鼻子蹲在地上，眼淚滑落，久久不能自已。

次日一早，苟旺又端著飯菜來叫谷風。他的鼻子上粘貼著一塊紗布，不用想，肯定是昨天谷風關門時給他造成的。

苟旺叫了好久，都不見谷風回應。搖搖頭嘆息一聲，端著飯菜離去。

谷風此時已經上了路，他昨天睡了一天，晚上就睡不著了，想著儘快達到石子村赴任才是緊要。於是穿上衣服就連夜上路。

換做旁人可能會不理解，白天光線好，視野清涼，不比晚上安全么，晚上山路有沒有危險難走的地方，會不會出現意外等。又或者是，萬一再跳出一隻野狼野豬什麼的，那可就麻煩了。要是點背，遇到了山鬼山魈，那時就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只有坐等被生吞活剝的份了。

但是谷風不怕，他也無所謂。前世他就是得道天師聖主級別，什麼沒見過什麼沒惹過。更何況自己現在是鬼仙，夜間就是他的主場。他的一雙眼睛在夜裡冒著金光，遠遠望去就像兩顆小星星似的一閃一閃。

這雙眼睛可以看破陰陽見所未見，視夜間如白晝，別說野狼野豬會怕，就是山鬼山魈來了看見這兩點光芒也要退避三舍。

畢竟鬼仙位置再低，他也是仙，也是在三百六十五路神仙體制內的存在。得罪他，不就相當於得罪地府嗎，不就等於間接得罪了諸路仙家大神嗎。

這些野怪野獸就算再傻，但是還沒傻到嫌自己命長的時候。

經過一夜折騰，谷風好不容易看到了山陽郡的指示路標，此時天已大亮，看看時間九點三十分。頭頂的烈日已是當空，將地面曬得如焦似火的燙。

谷風打量一眼四周，見這裡十方大山蜿蜒起伏，到處崇山峻岭茂樹成林。

順路而下，小溪清流湍激相伴，林間鳥語蟬鳴相陪，各種翠草艷花開滿了路邊，別有一番景緻。

來到一處綠潭之前，潭清見底，百丈之高的銀瀑飛流而下，水聲嘩嘩不絕於耳。

谷風見自己身上臭汗斑斑，突然來了興緻，脫光衣服縱身一躍跳進了綠潭水中，全身頓時被一股冰涼刺骨的寒意包圍。適應了水溫后，谷風一沉到底，暢快的游來游去。

綠潭水中央有一個大石，大石後面有一個短髮少女穿著碎花泳裝，一臉驚恐地看著谷風乾凈利落地脫光衣服，然後跳入水中。

谷風也是，什麼都不穿。說跳就跳。

短髮少女見谷風緩緩走來，繞著石頭躲到另一邊。

谷風游到了頭，探出頭換了一口氣，接著沉入水中向回遊去。少女又趕忙重新繞回，避開這個『流氓』。

谷風游來游去好不快活，少女躲來躲去叫苦連連。

不多時，水中沒有了動靜，少女從大石後面探出腦袋看著水面，又望望四周見沒有了谷風的身影，這才緩緩吐出口氣。

突然，少女覺得被什麼頂了一下。驚得她失聲大叫。

一個拳頭狠狠地打了下來，谷風還沒來得及反應，無數個拳頭又打了下來。直把谷風打地在水中連嗆了好幾口。

谷風趕緊探出腦袋，先是聽到刺耳的尖叫傳入耳中，然後臉上一陣火辣，『啪啪啪啪』幾聲挨了好幾個巴掌，把他打的天旋地轉昏三倒四。

又是一道力氣推在了他的胸口，將他推地連連後退幾步。等他反應過來，就看到一個穿著碎花泳衣的短髮少女背影，驚慌失措地向前游跑。

在水裡，因為水的浮力和阻力，少女就算用盡全身力氣也跑不快。谷風看著她的背影叫道:「哎哎哎，你先別走，為什麼打人？」

少女又是一聲驚叫，腿上更加用力跑向岸邊，突然腳下一滑，整個人跌倒在水中。身體失去了支撐力，來回拍打著水面，越掙扎越淪陷，一口口潭水不斷灌入口鼻湧入腹中。

一雙大手伸了過來，托著她的雙臂將她撈了出來。少女不斷地用手擦著臉，突然又是「啊」的一聲尖叫，回身一個巴掌又狠狠打在了谷風的臉上。

谷風捂著腫脹發紅的臉怒聲發問：「你這小姑娘真不講理，怎麼能一直打人？」

少女俏臉一紅，結巴說：「你...你手往哪裡放。」

原來，谷風見少女落水，趕忙上前救助。雙臂只顧著攙扶少女，根本沒有留意雙手，正巧捂在了她的**之上。

谷風見少女沒來由地說打人就打人，心中也是氣惱萬分，大聲呵斥:「你深井冰啊，我好心救你，你不感謝也就算了，你說你都打我多少下了。」

少女捂著胸口連連後退，瓜子小臉上充滿了驚懼。卻還是硬裝著兇狠：「那是你活該。」

潭清見底，谷風又是無死角地站在水中，繼而又是一聲驚叫，羞憤地捂著臉轉過頭。

谷風反應過來，朝水中一看...趕忙雙手在水中一捂，快步游跑向了岸邊。

谷風穿好衣服后，看見少女還在捂臉背對著自己，朝著她大聲說：「我走了。這裡景色不錯。嘿嘿。」

「流盲...」少女沖著谷風呵斥。

谷風也沒有理會，轉走要走就聽見前面傳來了一陣叫聲：「欣欣...你在哪？欣欣...」

「欣欣...欣欣...」

谷風看著少女問：「是在叫你嗎？」

少女小臉一紅，別過去頭也不理會谷風。

前面走來了兩男一女，谷風看他們打扮時髦，頭髮染得金黃髮亮。

一個穿著黑短褲花襯衫長得帥氣的高個男子看見谷風，走過來問：「唉，小道士，看見過一個女孩嗎？」

谷風瞥了他一眼，又看看他身後的一男一女。那男的長得也是帥氣十足，牛仔短褲白t恤，還是花花boy的品牌。

女的一身藍色連衣裙將凹凸有致的身材盡顯出來。長長的金色頭髮，細眉大眼很是漂亮。

花襯衫男子見谷風緊盯著身後的藍裙少女，臉上閃過一絲譏諷，沒好氣地說：「我問你話吶，你見到了一個女孩沒？」

谷風努努嘴說：「看到了。不是在你身後嗎。」

花襯衫男子一怔，回頭看看又回過頭來，說：「我不是說她，我是說一個短髮瓜子臉的女孩...大眼睛小鼻子。」

谷風看了一眼綠潭，見水裡那個少女不見了人影，看著水痕晃動，知道她躲在了石頭後面。

谷風也不說破，搖搖頭：「那沒看到。這荒山野嶺，姑娘不好找，母老虎可能有一個。」谷風抬高嗓門故意說給水中的少女聽。

花襯衫男子一聽不樂意了：「呵，我說，你怎麼話裡帶刺呀。」

谷風搖頭笑著離去。

「切...裝什麼世外高人，土包子。」藍裙少女鄙夷地嘟囔一句。

「你說你跟一個臭道士較什麼勁，走走走，我們趕緊找去。」白t恤男子催促著說。

「欣欣...你在哪...」

「欣欣...我的好欣欣...你快出來吧...」

谷風聽著幾人叫喚，忍不住輕笑出來，學著他們的叫法輕聲自語：「欣欣...我的好欣欣...哎喲媽，真是膈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