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那懦弱的爹
唐老太太也哀嚎道：「老大啊，我養你這麼大，還讓你讀書識字，家裡的活沒讓你忙過，你沒能考出個功名來光宗耀祖，現在還縱然你這不孝的閨女欺負我老婆子，我老婆子還活著做什麼啊，不如早早去見你那死去的爹啊——」
索性這時候唐綰綰隔壁唐永家的婆娘幫腔，她撇撇嘴，不屑道：「啥老子娘，就是個攀扯不清的累贅，整日里琢磨著啃兒子肉，不是啥好東西。」
聽見唐永家的說這話，唐秀秀跳起來就去扯她，「你這個臭婆娘，爛嘴的貨色，要你幫什麼腔！」
唐永家的常年在地里忙活壯得很，見狀根本不帶怕的，一把把唐秀秀推了個屁。股墩兒，「你這個小蹄子還管得住老娘說話？」
唐秀秀囁嚅兩句到底打不過她，拍拍屁股躲到老娘身後哭啼啼告狀：「娘！肯定是陳氏指使的這婆娘打我！娘，你今天可得打死這賠錢貨！」
她咬牙切齒的看著陳氏，就差衝過去吃了陳氏的肉了。
唐老太太心疼的直拍女兒的手，跳著腳把還愣著的陳氏拉起來左右開弓就是兩個巴掌。
老枯樹皮似的手掌，兩巴掌下去陳氏臉上立時就起了梗子，血紅血紅的。
別看老太太年紀大，手腳且靈活著，唐綰綰攔都沒攔得及。
陳氏手裡的肉「啪嘰」掉在地上，沾了滿地的土。
唐秀秀一點不嫌棄，拾起來就往衣服里揣。
一邊揣還一邊往老太太身後躲。
旁邊的唐綰綰看著唐老太太目疵欲裂。
原主這個娘是有些軟弱，但對孩子是真心疼愛，從來都是捨不得吃穿，節省出一絲一毫都要留給孩子。
但唐翰懦弱慣了，見媳婦兒被打氣的手都泛起了青筋愣是不敢上前攔著老娘，連一句話都不敢說。
唐綰綰忍不住跳起來對著唐秀秀就是一腳，直踹的唐秀秀一屁，股坐在地上，張著嘴嚎叫個不停。
唐老太太臉色青了又綠，衝上去就要揪唐綰綰頭髮，卻被唐綰綰靈活躲開。
直氣的唐老太太顫抖著手指叫罵：「你這個喪了天良的掃把星啊，要把我老婆子氣死，四鄰們都來看看，這不孝的唐綰綰，嫁去誰家能降得住這麼個禍害啊！」
封建禮制時代，最看重的就是孝心，一個孝字足以壓死人，何況唐綰綰二八年華正是要議親的年紀，陳氏早就開始給唐綰綰相看了，要是老太太這話傳出去，唐綰綰還如何嫁人？只怕是湊合嫁給隔壁村的老鰥夫做填房都要被嫌棄的。
陳氏嚇得臉都白了，聽見這話急忙跑上來跪在唐老太太面前求饒，「娘……娘啊都是媳婦兒的錯，是媳婦兒沒有把綰綰教好，不孝的是媳婦兒。」說著話陳氏一把拉住唐綰綰讓她跪下。
「綰綰，快跟你奶奶說，你不是故意的！」
也不知陳氏哪來的力氣，拉的唐綰綰一個趔趄跟著跪在地上。
唐老太太就是拿捏住了陳氏這一點，才敢屢次欺上門來。
見唐綰綰被陳氏死死按住，唐老太太趾高氣昂上來就是一巴掌刮在唐綰綰臉上。
唐綰綰臉皮白，這一巴掌下去瞬時就是一個血紅的巴掌印。
院子門口的街坊說話聲靜了片刻，見唐老太太另一隻手又揚了起來，唐永家的看不過去拉了唐老太太一把，又有幾個老太太見狀也上前來跟著勸，唐老太太這才哼聲哼氣的住了手。
一旁的唐秀秀早拍拍灰站在一旁，懷裡還緊抱著那塊沾滿了土的肉，見唐綰綰被打心理總算順了氣，還朝唐綰綰狠狠呸了一口。
唐綰綰掌心都掐出了血濡濕一片，奈何原主這身子受傷未愈，又有陳氏緊緊按住她，她實在站不起身，只能用一雙眼睛定死盯著唐老太太和唐秀秀，眼裡都要冒出火來。
院子里亂糟糟一片，唐翰愣是沒敢上前，窩在桌子旁邊鵪鶉似的一言不發。
唐綰綰對這個父親著實是失望透頂。
肉拿到手，又佔了上風，唐老太太心情極好的帶著唐秀秀出了門，看都懶得看唐綰綰一家人。
看熱鬧的也都散了。
陳氏看著唐綰綰臉上被打的巴掌印心疼的直掉眼淚，又怕女兒脾氣發作起來尋死覓活不敢多說什麼，只能小心翼翼的給唐綰綰道歉，「綰綰啊，娘沒用，都怪娘不討你奶奶喜歡，連累我的綰綰……」
唐綰綰心下嘆氣卻又不忍心對陳氏說些什麼，畢竟陳氏也是為自己好，只是這個時代愚孝害死個人。
思索間她從陳氏懷裡掙出來，拉著陳氏的手勸道：「娘，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只是奶奶那樣對咱家，咱們為什麼還要舔著臉湊上去，反正家都分了，要我說往後咱們少跟老太太來往，就當沒這門親戚。」
陳氏看了眼自家相公，愁容滿面地嘆了口氣，「娘受些委屈沒什麼，只是眼下你跟你哥哥到了說親的年紀，不能傳出去不孝的名聲啊。」
唐綰綰撇了撇嘴，不屑道：「女兒才不稀罕嫁人，一輩子陪著娘親才好呢。」
陳氏被她逗得破涕而笑，「傻孩子，哪有人不成婚的呢，娘也不能陪你一輩子呀。」
見無法說服陳氏，唐綰綰也不想在這事上多費口舌，索性換了話頭，把陳氏拉起來去換身乾淨衣裳。
待陳氏進屋，唐綰綰瞅著她換衣裳要會兒功夫，便背過身去跟唐翰說話。
「爹。」
唐翰還坐在那兒一動不動，拄著拐杖愣神，不知道再想些什麼。
「爹」唐綰綰又叫了一聲，唐翰才回過神來。
「啊綰綰……」
唐綰綰面色冷肅，語氣里也帶上了幾分不悅，「爹，奶奶她們都欺上門來了，娘也受了大委屈，爹竟然沒一句話，往日里女兒不懂事沒能體諒娘，但如今女兒知錯了，希望爹也能多想想娘的不容易。」
唐翰囁嚅著想說些什麼，半響還是沒說出話來，只點了點頭。
陳氏換好衣裳出來看見唐綰綰臉上的傷又是一陣傷心，唐綰綰好一頓安撫才讓她心裡的愧疚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