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山雪紛紛（6）
踏入白色旋渦，安則眼前先是閃過一陣刺眼的白光。白光伴隨著短暫的昏厥，等到意識漸漸恢復，她已經站在了一片翠綠的草坪上。
草坪不大，邊緣栽了一圈銀杏樹。再往外便是空曠的水泥走道，陽光灑在上面，樹葉搖曳，四周空空蕩蕩，除了安則以外便再沒看見其他人。
正前方是幾棟相鄰的高樓，樓外牆皮剝落嚴重，黑色黃色污漬掩蓋了牆壁本來的白色。有一些房間打開著窗戶，裡面黑洞洞的，只有窗檯放著的幾盆百合輕輕搖曳。
周圍看起來像極了一個普通的老式小區，水泥路上的石桌還擺放著一副沒下完的象棋，三個石墩都空著，僅有最靠近草坪的那枚上面放著一把扇子。
安則往草坪外走，樹葉搖動的嘩嘩聲漸重，大風颳起石墩上的扇子，「啪嗒」一聲吹落在地。
也就是這一刻，風聲驟停，樹葉簌簌而落，天邊瞬間拉起晚霞，淡紅色的光散落在斑駁的牆壁上。
幾秒后，天邊最後一縷光僅存在短短時間便徹底消散，這一小片空間瞬間從烈日當空過渡到了深夜。抬頭可見的白雲不見蹤影，不知不覺中被滿天繁星替代。
安則站在樹下，剛剛還空空蕩蕩的水泥路此時來來往往人影浮動，空著的石桌四周也陸陸續續坐滿了人。
頭頂樹葉依舊嘩嘩落下，每掉下一枚，便有一個黑影從地底掙扎著爬出。沒一會兒，爬出的黑影化出人形，如普通人一般站在安則面前。
「啊……啊……」
「啊！！！」
不知是誰先開口發出刺耳的尖叫，路上、樓里喧鬧的人突然安靜下來。上百雙眼睛在半空中轉動一圈，隨後直勾勾地盯住位於銀杏樹下的陌生來客。
安則看見離自己最近的人影露出慘白的牙齒，下一秒突然張嘴朝著自己咬來。
樹葉落下速度越來越快，也越來越多。安則幾個縱身跳離樹下時，那一排銀杏樹已經融化成為了一個個黑色大水坑。
水坑裡源源不斷有黑影爬出，每十幾秒就形成一個完整人形。
安則一腳踢開撲上來的黑影。這是還沒來得及化成實體的影子，她離這黑色水坑很近，察覺到危險的黑影顧不上化成實體就往上撲，似乎企圖通過這種方式來趕走安則。
「吃了她！吃了這個人類！」似是首領的「人」站出來，渾厚的吼聲在人群中穿梭，硬是空著手吼出了擴音器的架勢。
周圍聽見它聲音的「人」興奮地怒吼，果真如它所說那般成群往前撲。
後面的「人」看不清前面發生了什麼，只一個勁兒踩著前一個的腳步往前，結果走著走著突然發現前面的「人」停住不動，甚至隱隱約約有往後潰散之勢。
「吃！吃！」
最後面的「人」不明所以，伸出奇長的手爪去推前面的「人」，前面的「人」也很疑惑。它先是撓了撓頭，下手觸感冰涼，甚至還伴隨著劇烈的灼痛。
「……啊？啊……啊啊啊！！」
天空不知何時下起了雪，被雪觸碰到的「人」如同遇熱的冰淇淋，黑色煙霧和腐臭瀰漫，沒一會兒就原地融化成了一灘黑水。
黑水裡依舊源源不斷有黑影爬出，但無不是剛剛冒頭就被融化腐蝕。
雪花越來越大，一旦某灘黑水被雪花完全掩蓋，就會立馬跟煮沸的開水般沸騰，從裡面爬出來的黑影沒一秒就被融化消散。
「啊啊啊！！」
「整合！整合！」還是領頭的那個「人」，他揮舞著手中的長棍，棍子黑煙裊裊，正死死攔在安則身前。
只是這往常無往不利的怨棍此時卻當不得一塊豆腐，被安則輕輕一捏就融化成為黑色污水。
污水掉落在地，沒一會兒就被雪花覆蓋，沸騰般往外飛濺。
剛剛還瀰漫著滔天怨氣的小區漸漸變得清明，由怨氣模擬的漆黑「天空」越發稀薄，隱約有金色陽光從縫隙裡面照入。
剛剛那轉眼白天變黑夜的奇景不過是怨氣遮蓋了陽光，星星是模擬出來哄騙旅人的假象。少了怨氣，夜空自然就偽裝不下去。
這些怪物見不得太陽，一旦被迫碰到陽光，觸碰部位便立馬冒出青煙慘叫著化作水漬。
本來還拚死往上撲的怪物漸漸後退，引以為傲的無限復生和複製被狠狠打擊，站著的怪物一批一批倒下，巨大的痛苦和尖叫蠶食著每一個怪物的神經。
安則側身熟稔地躲開一隻黑影，手中冰藍色利刃割開最近的兩隻怪物，黑煙從傷口冒出，被割開皮肉的怪物剛剛發出尖叫，下一秒就被利落地抹了脖子。
不到一個小時，安則周圍便已經堆積起數量恐怖的黑色水坑。
她身上被藍色冰晶覆蓋，下手動作迅速而熟稔，如同湖水般澄澈的眼睛掃過四周怪物，深處的冷漠讓往上撲的怪物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很快，站在地上的人影只剩下淅淅瀝瀝十幾個，被徹底嚇破膽的怪物即便是在大雪停歇後，也依舊互相擁抱在角落瑟瑟發抖。
四周怨氣重新凝聚，天空恢復漆黑，滿天的雪也徹底停了。安則身邊的各種水坑不再沸騰，但卻遲遲沒有一個水坑上敢有黑影冒出，空氣幾乎凝固，周圍安靜地針落可聞。
躲在角落發抖的「人」恨不得原地化作一灘黑水，害得它們變成這樣的源頭正朝著這邊緩緩走來。落腳聲輕微，聽在幾「人」耳中卻堪比鈍刀子割肉。
血條最厚的首領渾身少了很多零件，缺了半邊的腦袋瘋狂往角落擠，一邊伸手去挖草坪，似乎是爭取用草來蓋住自己破損的腦袋。
「啊啊啊啊……過來了！她過來了……」
「我自己死……自己死……」
兩個怪物被嚇得哇哇大叫，當即不再停留，互相捅了對方一刀，便直挺挺朝地上倒去。
四周其餘的怪物紛紛效仿，安則走過來的短短几秒時間裡，原地多出了十幾個水坑。躲在最裡面的首領沒了掩蓋，徹底暴露在空氣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