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9章 打馬虎
大殿里的氣氛因為方之霖的回來鬆弛了半分。
皇帝從桌案后繞出來走到方之霖跟前,「怎麼這麼久才回來,案子可查清了?」
方之霖垂首抬起雙臂,「回陛下,寧州知州康博達封鎖城門切斷邊關供應,被鎮北大將軍宗列斬首一事臣已查清,案卷在此,請陛下過目。」
接過案卷直接丟進了恩懷手裡,皇帝沒叫方之霖起身,「你去寧州也有半年的時間了吧,怎麼在一個小小的案子上耽誤這麼久的時間?」
此去最多四個月左右能解決的事他用了半年。
方之霖早就知道知道皇帝會有此一問,他又從懷中掏出另一疊東西,「回陛下,除了案卷,臣還帶回來一些其他的東西。」
恩懷再次接過方之霖奉上的東西,展開後送至皇帝面前。
皇帝臉色陡然大變,「這是……這是雁門關的邊防圖?」
方之霖抬頭,「回陛下,正是,臣便是因為此事耽誤了些時間。」
一時間,包括林映安在內,所有人的視線都被恩懷手中展開的邊防圖所吸引。
真是……奇了怪了。
怎麼早上剛現出黑水城的邊防圖,這會子雁門關的也出來了。
真當邊防圖是年畫呢,家家戶戶都得貼上一張?
不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是不是說明習和至所呈上的那張圖也並不是盧家泄漏的?
「大都。」皇帝使了個眼色,讓恩懷取了存放在宮裡的底圖對比,「去看看。」
「是。」恩懷拿出後殿藏在暗格里的邊防圖比對過,隨後臉色大變的出來,「陛下,對上了……」
皇帝接過恩懷捧過來的兩份一模一樣的邊防圖,手握成拳用力錘擊一下龍案,眼眸寒慄的看著群臣。
兩個對大黎至關重要的邊防重地,邊防圖如此輕易的被泄露,到底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
一直沒有開口的梅謙緩步走至方之霖跟前,「方大人,你這邊防圖是從何得來?」
方之霖跪直身子,「正是在寧州知州府所獲。」
「你的意思是那個康博達不僅企圖切斷雁門關供給,手中還握有雁門關的邊防圖?」
「這個下官就不得而知,不過這些圖紙確實是康府的暗格中所查出來的。」
如果邊防圖早在康博達的手中,那他都封鎖城門了怎麼不直接與遼人合作,而且方之霖回來的時機也太巧了,梅謙一時沒辦法判斷方之霖所說的是真是假。
方之霖從頭到腳的凜然正氣似都容不得人懷疑,「陛下,此事事關重大,臣惟恐泄露消息只能在暗中調查,因此回來晚了,請陛下恕罪。」
單手扶額揉著眉心,皇帝悠悠開口,「既是暗中調查,可查出什麼來了?」
「臣無能,只查到是有人在一年多前將這份邊防圖交到康博達手中,至於是何人所交,目的又是為何,臣還沒有查出線索。」
好端端的怎麼又冒出一張邊防圖?
習和至的眼神閃了閃,那他今天的事豈不是白做了。
一點好處沒撈著,還平白無故得罪了盧家,還有新的頂頭上司也被得罪的透透的,這下官職不保不說,小命也夠懸能保住了……
梅謙總覺得太巧,可如果在習和至和林映安之間選擇的話他定然是毫不猶豫的選林映安。
心裡想著視線也便隨著心意落在閉口不言的林映安身上,似是想知道方之霖的回來是不是與她有關。
林映安對他的視線避而不接,只專註在腦中所想的事情上。
對方之霖的話她也只信了一半,不過是誰讓方之霖在皇帝跟前撒謊,她還不得而知。
梅謙收回視線面向皇帝,「陛下,臣有話想稟。」
「說。」
梅謙彎身,「是,以臣所見,能同時擁有黑水城和雁門關邊防圖的人除了您,就只有前任兵部尚書洪若寶,老臣以為林大人剛才所說的話也有道理,臣覺得不如將兵部所存那份也請上大殿,幾張圖一對比就知真假,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皇帝強忍著頭頂的不適擺手,「大都,去拿過來。」
「是。」一晚上跑了好幾次,恩懷輕車熟路的把從兵部收回的邊防圖搬到龍案上。
皇帝一看到圖紙就頭暈眼花,他推開圖紙招呼了梅謙上前,「梅卿,既然主意是你出的,那便你來查看。」
「是。」邊防圖至關重要尋常人不得窺視,雖是副相之位,梅謙這也是第一次看到邊防圖全貌。
不過任他仔細對比過好幾次,也沒在幾張一模一樣的圖上發現破綻,不管是圖紙的材質還是筆跡都幾乎一樣看不出任何區別。
皇帝耐心耗盡,「看得如何?」
「臣惶恐,沒發現什麼不同。」剛才還說一看便知,現在就自己打了自己的臉,梅謙搖了搖頭。
久未過問朝堂事的太師雲英傑難得開口,「陛下,不知可否讓老臣看一看?」
恩懷得到皇帝的示意,將圖紙遞進雲英傑手中。
雲英傑老眼昏花,他走到窗邊借著窗外借著窗外的光線,只看了一瞬便返了回來。
「太師這就看好了?」皇帝不敢置信。
「回陛下,看好了。」
雲英傑把圖紙雙手奉回,「雁門關群峰挺拔,地勢險要,當年太宗為防有人在邊防圖上收手腳,故意在圖上少寫了一峰,這點只有在邊關掌邊防圖的人才知道,我也是之前在先帝臨終之際聽他提起過。」
先帝大行之後皇帝才被接進宮,連句遺言都沒有交代給他,皇帝對此事也是不知。
不過,他也知道現在不是追問的時機,「太師既看過了,結果如何?」
雲英傑指著圖紙上的一處,「陛下請看,現下您手中的圖和習.大人送入宮的圖都確實少一峰,唯有兵部這張圖是完整的。」
梅謙握著的拳微微鬆開,「這麼說,應該是兵部的邊防圖早就被人調換過,盧家並未泄露。」
雲英傑點頭,「應該是這樣。」
皇帝連看了兩眼跪在地上的方之霖和習和至,「你們都起來吧。」
「謝陛下!」方之霖起身,對著林映安微微點了點頭。
看到站在林映安一旁的宗竹時,又小心翼翼的收回去了視線,不敢直視。
事情好好的突然變成這樣,習和至卻跪著不敢起,「陛下,臣也是擔心邊防安危,一時情急沒有搞清狀況就入宮,請陛下念在臣一片赤誠的份上,寬恕臣一次!」
「回府閉門思過,你的賬等朕查清了一併與你算。」皇帝懶得看他,對著禁衛軍揮了揮手讓把人帶下去。
「林卿留下,其餘人都走吧。」
「是,臣等告退。」
群臣拜完禮出殿的時候視線有意無意的落在林映安身上。
又是單獨留了她一人,皇帝對這位小林大人如此偏愛,他們心裡不知該羨慕還是嫉妒。
讓恩懷賜了把椅子給林映安,皇帝翻看一眼林映安剛進大殿時呈上去的空白札子,沉聲道:
「就一個習和至還沒那麼大的本事敢來污衊盧家,你拿戶部的事在朕跟前打馬虎,說吧,你都知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