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為誰辛苦為誰忙
滿滿一箱銀票,沒做標記的假票數量超過了七成,交州錢莊擺明了就是在算計自己。
鮮於家的確家大業大,卻也經不起如此折騰,起初在推廣新式傢具時花了不少銀子,幾處工坊的建設,工匠的月錢,各種材料的款項匯總在一起同樣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雖說生意火爆,但不少客戶都是官場上的熟人,礙於好友顏面,鮮於仲通不敢獅子大開口,等同於是在做口碑。
接下來便是秦家的大單,十套傢具已經有七套交付,卻只收到了五千兩的定金,剩下的三套若是不給,想來秦家也不會爽快給錢。
現在范淵又從錢莊借出來幾萬兩假銀票,若是不償還,陳霄一紙訴狀送去官府,那可就不是賠錢了事如此簡單了。
鮮於仲通後知後覺,已經猜到了這些事都是由陳霄在背後暗中布局,或許還有李昀那小子參與其中,但空口無憑,范淵借出來的是假銀票又如何?錢莊櫃檯上的兩行告誡說得再清楚不過:銀票當面點清,離櫃概不負責。
凡此種種滿打滿算,自天寶十一年末開始經營傢具鋪子以來,鮮於府的投入已經超過了六萬兩,再加上這次的接連損失,至少需要十五萬兩才能將坑填平。
二十萬兩銀子還不至於導致鮮於仲通一貧如洗,卻也足夠傷筋動骨了,而最讓他心寒的是,自己為了楊國忠能夠贏下黨爭勞心勞力,可謂鞠躬盡瘁,楊國忠的態度卻似乎很是不屑,認為自己多此一舉。
這叫鮮於仲通瞬間感覺到心灰意冷,他不禁想問相爺一句:自己這般不惜成本,到底是為誰辛苦為誰忙?
臨晉公主府。
將一張地契拍在手邊的方桌上,陳霄以大馬金刀一般的坐姿在李昀面前坐下:「鮮於仲通這廝倒也識趣,知道這一劫他躲不過,索性讓人送了地契過來抵債。」
李昀合上手裡的畫本:「他無憑無據,知道即便是鬧去的衙門,也沒辦法證明錢莊借貸給他的銀票是假的,直接認栽反倒顯得光明正大,雖說鮮於府尹治軍為官的能力一般,做人倒也坦蕩。」
陳霄摸了摸鼻子:「聽你這般說,好像我反倒成了卑鄙無恥的小人。」
「政斗而已,原本就分不清孰是孰非,有的只是成王敗寇。陳兄如此想未免有些婦人之仁了。」
「只可惜鮮於府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這次沒有能夠一擊致命,只怕會引來對方的瘋狂報復。」陳霄已經在打算是否將京城分號撤走,以免鮮於仲通狗急跳牆來對付自己。
「放心吧,經此一役,鮮於仲通元氣大傷,如今他只能自保,絕無反擊之力了。」李昀很清楚,對於鮮於仲通而言,天寶十二年是他走向沒落的轉折點,或許正是因為這次的生意失敗與楊國忠的不聞不問,導致他的危機感爆棚,這才使出了給楊國忠開碑立傳的昏招,最終丟掉了老命。
「不過以防兔子急了咬人,這段時間你還是避避風頭為妙,讓人將新式傢具的圖紙散出去,徹底斷了鮮於仲通東山再起之路,只要沒了進項,他便再難重新獲得楊國忠的重用,扼住他的咽喉,想要他死其實是一件極為簡單之事,或許根本無需你親自動手。」
「此事不必勞煩殿下交代,我已經安排秦楚去做了。」看著眼前比自己還要小上好幾歲的鄂王李昀,陳霄難掩欽佩之色,小小年紀思緒便如此滴水不漏,他自問不可能做到如此嚴謹。
「鑒真大師的船隊出海在即,我打算跟隨船隊前往倭國佐渡島,當是報答殿下的恩情了。」
京城對於李昀而言就是一個危機四伏之地,而他卻一直賴著不走,陳霄雖然不清楚對方究竟在搞什麼名堂,卻也能猜到他這是有所謀划,陳家的金礦已經送給了楊國忠,所以佐渡島上的金脈對李昀而言至關重要,畢竟任何算計都是需要金錢來支持的。
「你不打算留在長安親眼目睹鮮於仲通如何倒台了?」
陳霄輕笑一聲:「無所謂了,有殿下坐鎮京城,鮮於仲通必死無疑。此前我可幹了不少糊塗事,若是留下來難免再次壞了殿下的打算,還是離開為妙。」
李昀頷首:「那你可要快些啟程,算算時日,藤原清河應該已經碰上了楊礬,此刻正在趕往廣陵的路上,若是去晚了可就登不了船了。」
送陳霄出了門,李昀返回別院,皇甫瓔款款迎來,面上笑顏如花:「鮮於將軍因此事受了冷落,等同於楊相自斷一臂,看來距離夫君的謀划應該是更進一步了。」
「李林甫告病之後,經過這幾年的經營,楊國忠在朝廷的勢力已經根深蒂固,如今又得了陳家的金礦,實現了經濟自由,我對於他而言已是可有可無的存在,無法接近楊黨核心,便不能掌握先機,想要徹底扳倒他並非易事。」
「那夫君接下來打算如何操作?」皇甫瓔一邊說話,一邊將清洗好的青番茄送入李昀的口中,她還記著當日李昀用檸檬片戲耍自己的仇呢。
毫無防備的李昀冷不丁中招,五官扭曲的狼狽模樣令皇甫瓔笑得前俯後仰,完全沒有了大家閨秀的儀態,看得一旁的李昀嘿嘿傻樂。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皇甫瓔立即恢復了平日里的端莊,心中不斷寬慰自己:「不是自己放不守規矩,是近朱者赤而已,有這麼一位不靠譜的夫君,想潔身自好都難啊。」
「如今的楊黨堅如磐石,想要從外部破壞不大可能,所以我打算在其內部安插人手,內外兼施之下,不愁這幫亂臣賊子土崩瓦解。」
「安插內應?這倒是一手奇招,不過楊相為人小心謹慎,想要順利打入楊黨內部並非易事。」
李昀淡淡一笑:「瓔兒可還記得,年初之時在殿試上一舉奪魁的新科狀元楊儇么?我打算安排他進入尚書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