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徒弟你不是人吶

漆黑的深山老林之里，聳立著一座不大的寺廟。

萬籟俱靜的黑夜，僅有寺廟裡閃爍著淡淡的燭光。

寺廟周圍，是無盡的林海，看不到半點人煙。

「穿越了...」

唐三葬望著窗外，一望無際的黑暗，努力回想著上一刻所發生的事情。

頭疼欲裂，往昔的記憶並不能清晰的回想起來。

但...他最終還是得出了自己穿越的結論。

趕忙一手探入褲腰帶里。

「嗯，還好是帶把的！」

頓時長長的鬆了口氣。

頭疼之下，唐三葬又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腦袋。

沒有頭髮！

他頓時心中有了某些不太美好的預感：不會吧！難不成這穿越一遭，就聰明絕頂了？！

帶著這樣的驚慌，燭光之下，唐三葬趕忙來到一面小巧的銅鏡前。

直至看到了自己的打扮，他才猛然反應了過來！

「小沙彌？我成和尚了？」

唐三葬先是一驚，隨即臉色頓時垮了下去，烏黑的眸子里滿是悲憤！

我特么堂堂唐家青年才俊，上輩子連婚都還沒結！

穿越也就算了，你特么還給咱整了個和尚的身份？

「不行！這怎麼能行，明天就找這廟裡的主持，我要還俗！」

唐三葬心裡很快就做了決定，開玩笑...當和尚什麼的，不存在的。

自己肩負著人類繁衍的重任，一心要為人類的種群數量添磚加瓦。

哪怕穿越了，自己也絕不會放棄這個崇高的理念！

然而下一刻。

腦袋就像是炸開了一般的劇痛，讓唐三葬瞬間面色蒼白的倒在了床上，陷入了昏迷之中。

昏迷前，隱約間他彷彿聽到了什麼「普度眾生系統」，「天生佛子」之類奇奇怪怪的辭彙。

燭光熄滅。

屋外，身著如同血液染紅般鮮艷袈裟的年邁僧人。

深深地看了一眼屋內的唐三葬，渾濁的眸子里滿是複雜之色。

一陣微風拂過。

僧人的身影消失不見，又或許...本身就不曾出現過。

「喔、喔、喔！！」

大公雞的啼鳴聲，似乎劃開了陰陽分曉。

晨曦的光明灑在了無盡林海之上，一切似乎都隨著黎明的到來，煥發了生機！

唐三葬迷迷糊糊的醒來，面色仍舊有些蒼白。

腦海里，則是多出了一些關於這個世界的記憶。

不過。

還沒等唐三葬多想，屋外便傳來了敲門聲。

「三葬，醒了嗎，為師已經備好早膳，吃過之後來禪房，為師有事交代。」

和藹的聲音，自屋外傳來，隨後便沒了下文。

一道佝僂慈祥的身影，瞬間浮現在唐三葬的眼前。

哶生大師，也就是師傅，和自己在這間破廟裡相依為生的年老僧人。

儘管現在腦袋裡還是一片亂七八糟的樣子，但唐三葬也顧不得那麼多，隨意的打理一下自己的衣著之後。

唐三葬來到了屋外的槐樹下。

樹下有著一張石桌，兩張石凳，桌上邊整齊的擺放著一碗白粥，和少許鹹菜。

唐三葬走到桌前，坐在石凳上。

「阿彌陀佛！」

下意識的雙手合十，道了一句佛家口頭禪之後。

才回過神來，腦海里多出的那份記憶里，自己以前就是這麼做的。

「算了，反正馬上就跟師傅攤牌了，就當是還俗前作為小和尚，盡最後的義務吧。」

唐三葬默默嘀咕了一句之後，開始用餐。

很奇怪，明明只是白粥加鹹菜，可吃起來卻格外的香甜可口。

不知不覺間，碗里就已經空空如也，就連小碟子里的鹹菜也已經被唐三葬吃了個凈光。

「呼……」

填飽肚子之後，唐三葬長長的吐了口氣，眼神略顯複雜的站起身來。

是時候，和老僧人攤牌了。

只是一想到那孤苦伶仃的老僧，不辭辛苦將自己養大。

唐三葬的心中又有些於心不忍，畢竟自己本應該成為對方的衣缽傳人。

繼承這間小破廟，在這無盡林海之中，誦經禮佛。

但。

一想到佛，唐三葬就發自內心的厭惡：「不過是一群高高在上，蔑視眾生，虛偽的傢伙而已。」

喃喃自語了一聲之後，唐三葬默默地向著禪房走去。

腦海里仍舊有些混雜的記憶，令他有些思緒遲緩，不知不覺竟然「砰」的一聲撞到了木門上。

木門后，倒是並未鎖上。

被唐三葬這麼一撞，直接就打開了。

禪房不大，也就十幾平米的樣子，其中更是沒有什麼擺件。

兩個蒲團，兩隻木魚。

以及供奉在禪房中央的一座巨大佛像。

等等！

佛像？！

捂著腦門的唐三葬，看著眼前充滿了怪誕的詭異佛像。

眼神都變得獃滯了起來。

如果說自己沒記錯的話，佛像不應該是金光閃閃，慈悲面貌，身寬體胖的樣子。

要麼就是怒目金剛，威武霸氣；亦或者普度眾生之相等等。

儘管唐三葬內心對於佛門的那些玩意，十分瞧不上眼。

不過也不得不承認，在門面裝飾上，佛門的確是很有一手的。

否則，佛門也不會成為了世界上香火最為鼎盛的存在。

只不過。

唐三葬的記憶當中，對於佛門也算是有所了解，佛像的千般面孔他也算是見識過不少。

但！

他記憶當中，佛像千千萬。

卻唯獨...沒有眼前禪房裡，這尊造型無比詭異、怪誕的佛像面貌！

就連腦海里融合了這個世界的那段記憶之中，也僅僅只是每日誦經禮佛。

卻不知為何，似乎自己從未去正眼看過自己禮佛的佛像真容！

一陣微風吹過。

唐三葬看著禪房裡的佛像，以及那蒲團上盤坐的老僧。

鮮紅如血的袈裟，如此刺眼。

唐三葬只感覺后脊有些發涼！

突然，他才悚然想起，自己眼下所處的寺廟，居然建立在荒無人煙的深山老林之中。

周遭便是萬里林海，可別說人影，方圓十里連半點煙火氣都尋不到！

除了寺廟後院里養的那隻大公雞以外，唐三葬才發現，自己似乎就沒有見到過其他的活物？！

腦海里斷斷續續混雜的記憶，單調得可憐。

唯有一僧，一廟，一公雞爾。

其餘的，就只有千篇一律的誦經禮佛，單調生活。

甚至，唐三葬都記不清，自己究竟是誦的什麼經，禮的什麼佛！

那些奇奇怪怪的經文，當真是佛經？

「咳咳...」禪房裡，老僧人的咳嗽聲，將唐三葬從驚恐情緒之中拉了出來。

慈祥的面容，依舊是那麼的熟悉，並無半點陌生。

「也是，如果師傅要是那什麼的話，何必留我到現在？要害我，早就害了吧？」

唐三葬心中默默想著，儘管滿腦子的問題。

卻強忍著無數困惑，向著老僧行了一禮，隨後盤膝坐在了老僧旁邊的蒲團上。

然後，唐三葬就不發一言，靜靜地看著老僧。

片刻之後，坐在蒲團之上的他，只感覺心緒逐漸變得平和。

就像是受到了老僧人那任由洪水滔天，我自巋然不動般的心境影響，讓他也放鬆安寧了下來。

而且，不知為何。

唐三葬總感覺，眼前的老僧人，或許很快就將為自己解惑。

「十年了，從撿到你至今，已經過去了十年時間了。」

老僧略顯低沉沙啞的聲音響起。

然而，才剛開口，唐三葬就又是一陣毛骨悚然！

一股涼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

在他融合的那段記憶之中，自己分明就是從小跟隨在師傅身邊長大。

現如今正是十八年華的大好少年光景，可為何到了師傅的口中，自己是撿來的也就罷了。

就連自己跟隨師傅的時間，都僅僅只有十年？！

「師...」唐三葬忍不住想要詢問。

哶生大師卻微微搖了搖頭，「痴兒，貧僧知曉你有千般困惑，但且聽為師慢慢道來，莫急。」

聞言，唐三葬當即靜下心來，沉默不語。

很快。

哶生大師就講述了，一個令唐三葬都感到顛覆他認知的故事！

曾經的這個世界，神秘莫測，妖魔鬼怪、仙靈神祇、佛陀菩薩都是真實存在的。

哶生大師，曾經便是佛門某位大能的弟子，傳承那一脈的種種佛門手段。

而那一脈的祖師，天生慧根，對於佛學種種經意的學習和理解，可謂是達到了一種匪夷所思的程度！

他的實力，更是達到了某種可怕的境地，一身佛學神通可謂是神鬼皆懼！

他的存在，令佛門越發昌盛，香火信徒絡繹不絕，各種佛寺在世界的每一個角落都遍地生根。

而他，更是被稱之為當世活佛！

但。

好景不長。

哶生大師這一脈的祖師，越是修行至深處，便越發覺得前路難尋。

很快。

他便知曉，自己之所以無法精進，或許是因為...自身的念頭不夠通達！

因為。

這茫茫塵世，似乎並不如經文中所言那般美好，佛門，似乎也並不如經文、典故闡述當中的那般普度眾生。

於是，他便利用大神通，遍觀世界！

慧眼所及之處，他看到了真相。

妖魔橫行的世界，從不曾像佛經里那麼美好；而佛門，卻只顧著收斂香火信徒，剝奪眾生信仰！

所謂的佛，不知藏身何處，高高在上的冷眼旁觀！

從來都沒有普度眾生，從來都沒有慈悲為懷。

有的只是度己成佛，藉助人類的信仰，去成就佛的金身！

他...怒了！

曾經的信仰，只是頃刻，便如高樓崩塌，毀於一旦，如夢初醒。

這個世界，從來都沒有所謂的佛。

有的，不過是一群自私自利，高高在上的修行者。

他們自居為佛，享受著眾生的信仰，卻又踐踏著眾生的屍骨！

……

往後的事情。

哶生大師也不盡詳知。

只是據傳。

那位祖師一朝醒悟之後，親手崩滅了人間無數佛寺，執掌屠刀，沾染了無窮佛門血孽。

最終，他消失了。

然而，那位祖師消失之後的第二天。

殘存下來的佛門寺廟中，那些佛陀菩薩的塑像，一個個金身崩裂，眼中淌出血淚，數日不曾斷絕！

之後，就再也不曾聽聞那位祖師的消息了。

再然後，這世界的一隅，便傳承下來了這麼一間小小的寺廟。

寺廟無名，無數歲月之中。

都僅僅只有一僧，一徒。

寺廟不受香火，不收信徒，不傳經講意，與世隔絕。

和外界那逐漸恢復了鼎盛的佛門，宛如兩個極端。

寺內，修的是改得一塌糊塗的佛經，禮的更是造型恐怖、白骨猙獰的佛像！

離經叛道，這件寺廟可謂是做到了極致。

但，這一切對於聽完了哶生大師講述的唐三葬來說。

卻讓他眼神中逐漸燃起了濃烈的興趣！

唐三葬不想當和尚，並不單純只是為了人類繁衍的重任。

更多的，就是因為厭惡佛門的虛偽，以及荼毒眾生。

什麼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什麼誦經禮佛享受福報。

什麼拜佛可入西天極樂。

一切，不過都是為了收斂信仰，廣收信徒的把戲而已。

但。

哶生大師這一脈的老祖，猛啊！

一朝覺悟，破滅天下佛寺，屠刀在手，染盡佛門血孽！

甚至有可能殺入了傳說中的西天佛土，於那佛國之中以一己之身，對抗滿天佛陀。

這才是唐三葬心目中的猛人！敢於打破佛門謊言的猛人！

得知自己是拜在了這位的門下，唐三葬此刻倒是並不覺得難受了。

畢竟，哶生大師門下，不是那些表面上滿口慈悲，暗地裡男盜女娼的佛門子弟。

修的也不是那些滿篇都寫著吃人的經文。

只是...

「師傅，為什麼今天才和我講這些呢？」

唐三葬心中隱隱有了某些不好的預感，眼神一時間有些複雜。

「三葬啊，貧僧原本早已應該離開這塵世。」哶生的一句話，讓唐三葬頓時心中一涼，緊接著又言，「但，上天眷顧，十載之前，讓貧僧遇見了你。」

「我？」

「你可記得，你是降生在何處，又是在何處被為師帶回寺中的嗎？」

「額...記不得了。」

「暴雨，神山，古棺。」

「師傅咱能不打啞謎嗎？」

唐三葬眼角微微抽搐，都特么這時候了，還和自己打什麼機鋒呢。

直接告訴自己他不香么，萬一等下您老就嗝屁了，那不是給自己留下個千古謎題了！

「呵呵...」哶生和藹一笑，「三葬啊，你非人也！」

唐三葬：......

〣(Δ)〣

特么的，我一直以為自己可能是撞鬼了。

結果你特么告訴我，那鬼竟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