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重回天宮

黑白無常來到我的身邊，拍了拍我。我連忙爬起身，卻驚訝地發現另一個我躺在草地上，一動也不動。

「你已經死了。躺在草地上的是你的肉身。」黑白無常用平靜的語氣告訴我。

「噢。」我恍然大悟。

我看到白龍軍的將士們打馬飛奔而來，他們發現了躺在草地上的小白將軍和我，立即飛身下馬，狂奔過來。

他們將耳朵貼在凌雲哥哥的胸膛上，馬上驚喜地叫著「小白將軍還活著！」

而另一人仔細用手探過我的鼻息，用指探我的脈搏，終於沮喪地搖了搖頭。

我看著他們把凌雲哥哥和我的肉身小心翼翼地搬上了帶來的馬車上，離開了山谷。

我下意識想跟著他們離去，黑白無常輕輕攔住了我。

噢，我已經死了。

黑白無常帶著我去閻羅殿銷案。我一進門，閻羅王就笑著站起身，跟我打招呼。

我疑惑地多看了他一眼。這牆頭草今天怎麼回事？

閻羅王很熱情地拿著生死薄，幫我這一世銷案。他貼心地跟我說，「上仙是想在我閻羅殿中等神英小將軍來銷案后，一起去投胎呢？還是先回天庭休整，等神英小將軍了結此案后，再一起下凡歷劫？」

「哪個是神英小將軍？」我好奇地詢問。「他還有多久可活？」

「上仙不知道嗎？神英小將軍就是那個與上仙訂親的白凌雲啊！」

我震驚了。原來是他啊！

「我知道個鎚子！我不是被孟婆灌了湯嘛，怎麼能認出他？」我翻了個白眼。

「對，對，對……」閻羅王諂媚地迎合道。

「神英小將軍大概還有十年左右的陽壽。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上仙還可以回天庭休整十天。」

「他壽數怎麼也這麼短？！」想想，我又趕忙住了口，天機不可泄漏。我的好奇心還是不要這麼強的好。之前在天庭吃的虧還不夠嗎？

我想了想，「我還是回天庭一次吧，我去看看我的師尊。等神英小將軍銷案后，我再下來。」

「對了，我爹我娘呢？他們也來你們這兒了嗎？」

閻羅王愣了一下，「你爹你娘？你哪個爹娘？」

我的白眼都快翻出天際了。閻羅王醒悟了過來。「噢，明白明白，是這一世上仙的爹娘。他們已經去了地府十殿，投胎的話也要十天左右。要不等神英小將軍銷案時，上仙一併來看望他們吧。」

閻羅王點頭哈腰，一路送我出地府門口。

今天的閻羅王實在有點過分熱情，不知有何圖謀。不過，管他呢。離開天庭這麼久，不知道我師尊怎樣了，實在有點想念。

臨走之前，我特意去閻羅殿的乾坤鏡瞄了一眼，看到我的凌雲哥哥，噢，不對，是神英小將軍正鬱郁郁寡歡地呆在帥帳中，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想到這一世，我差點與神英小將軍成親，我的心就砰砰直跳，總覺得有些澀然。馬上我又鄙視自己，這是天庭罰我們去歷劫，是戲本而已，跟本身的我們又有什麼關係？！

我要趕緊回天庭找師尊。離開這麼長時間，師尊一定很想我。我得抓緊時間。

重回天庭，遠遠看到南天門就已經心潮澎湃，近鄉情怯。我一路飛奔，直向師尊的神殿而去。

咦，正殿沒人。寢殿也沒人。師尊的寢殿多了一面鏡子，我仔細看了看，是乾坤鏡，這是師尊從哪裡順來的？是為了能時時刻刻看我嗎？嘻嘻。

經過我以前的偏殿時，我探頭瞄了一眼，殿內就跟我在時一樣，所有東西都原封不動地放在原處，師傅好像還打掃過了，殿內一塵不染。以前日日生活於此，心如止水。今日重回，卻是感慨萬千，格外親切。

只是師尊去哪兒了？他肯定知道我今天會回來，肯定不會離開的。我四處尋找，突然被小廚房裡傳來的動靜吸引了過去。

我探頭進去，在我們那間寒酸狹小的廚房裡，胖墩墩的師尊正滿頭大汗地忙碌著，廚房裡飄出一陣陣我熟悉的香氣。

原來師尊早已經算到今天我會回來，同所有人間的父母一樣，對兒女滿心的牽挂卻無從表達，只能一早窩在廚房，用自己蹩腳的廚藝，熱火朝天地給我做著飯。一旁的籃子里，放著一疊金燦燦的燒餅，還熱乎的。這燒餅一看就知道是月老的助手紅娘的手藝，我的口水頓時流了出來，但同時淚水也流了下來。

聽到門口的動靜，滿頭滿腦汗的師尊轉過身來，看到了一邊淚流滿面的我，他突然興奮起來，「傻丫回來啦！」

我撲過去，抱住了我的師尊。把滿臉的淚水和鼻涕擦到了師尊的衣服上。

師尊哭笑不得地抱著我，忍不住也紅了眼眶。

吃飯的時候，雖然知道師尊定是拿著乾坤鏡，時不時察看人間的我，我那些破事他一定都知道，但我仍事無巨細地跟師尊說了這麼多年的經歷。

師尊沉默著，不知道是否是心疼著我這一世的折磨。

師尊的目光突然看向了我的脖子，他的手伸向了那根吊墜。

我趕緊把繩鏈從脖子上取下來。

師尊打開了吊墜的開關，裡面的納魂珠閃閃發光。「納魂珠？是誰給你的？」

「這是我上一世從娘胎出生就帶來的，所以那一世的爹娘就一直幫我帶在脖子上。奇怪的是這次回天庭后，這個寶貝也跟著我一起回來了。」我百思不得其解。

「這是仙家的寶貝。」

有些意料之外。我突然想起之前做過的一個夢，「師尊，我下凡歷劫的前一夜，夢到了我的父親，我父親當時好像就送了我這個。」

我撫摸著納魂珠：「我以為只是個夢。而且第二天我確實沒看到我脖子上有這個繩鏈。所以我以為只是一個夢，就沒告訴師尊。」

「你父親？」師尊的神色晦暗不明，「夢裡，你見到你的父親了？」

「是，但是沒看清他的長相。」我沮喪地回答。

師尊不易察覺地嘆了一口氣，「也許，以後會有機緣的。」

「嗯嗯。」我又高興起來。

師尊又打開了吊墜下方的鏤空格，發現裡面空了。他突然暴怒起來：「那顆救生丹呢？」

呃……我把這事給忘了。

我有點不好意思地把上一世用那顆救生丹救了凌雲哥哥，噢，不，是救了神英小將軍的經過告訴了師尊。

師尊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瞪著我。雙手憤怒地發抖，「這是天上都難尋的起死回生的神葯，你沒用來救你自己，還這樣送人了？！還送給那小子了？！你是腦子銹逗了？還是缺心眼啊？！沒了這顆丹藥，你以後怎麼防身？！」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只能默默埋下頭，大口大口地吃肉、啃燒餅。

師尊瞪了我半晌，終究是沒再捨得罵我。

我知道師尊是真生氣了！這顆神葯應該是師尊這一生的寶貝，竟然被我這麼輕易糟賤了。..

「師尊，別擔心我！我以後會好好保護自己的！」

師尊一聲冷哼。

我認真想了半天，突然眉開眼笑地說：「要不，我把你送我的那把匕首帶下去防身吧？」我知道這天庭的東西，我帶不下去的。我只是想說個笑話，逗師尊開心一下。

倒是師尊愣了一下，然後陷入了沉思。

回到天庭的當天晚上，我又夢到了我的父親，還是如以前一般，他的身子隱在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臉。他坐在我的床邊，乾燥溫暖的雙手撫摸著我脖子上的吊墜，我聽到他隱隱的嘆息聲。

我知道他擔心我，我把臉貼在父親乾燥溫暖的掌心，安撫他，說我過的很好，不要擔心我。

「孩子，你心裡有什麼願望嗎？」

我雙手合十，很虔誠地閉上眼睛：「我想要變得聰明一點，美麗一點，這樣別人就不會嘲笑我了。」

他久久地沉思著，「孩子，你知道嗎？更聰明、更美麗，並不能使你更幸福！當初你出生，我和你娘為了保護你，特地將你一竅用寶物封住未打開，即使上仙也不能察覺，爹娘只想用這種方式，保護自己心愛的女兒能平安順遂一生。」

我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原來是這樣啊！

父親像是未察覺我的驚訝一般，繼續說：「一旦七竅都開，神智恢復，你就再也回不去以前，你可能會比之前更能感受到人間疾苦、情愛苦澀，可能再也沒有以前那麼快樂和滿足。你可能還會受到更多的苦難和折磨，你確定還想要嗎？」

我遲疑了一下，然後堅定地說：「要！」

黑暗中的父親久久地看著我兩眼放光、滿懷期待的面龐，終究是輕輕嘆了一口氣，「希望你以後不要後悔！」

後悔？才不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