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傻丫不傻了
第二天一早醒來，昨日的夢境已模糊不清，我只記得父親最後輕撫著我的臉龐感嘆，「你跟你娘親真的好相像！」
最後這聲嘆息，好像還縈繞在我的耳邊。
和師尊一起吃早餐的時候，他從我始終斯文就餐的樣子察覺出了異常。以往這時候，我的臉上、身上、衣服上應該都是餅屑和口水。
師尊吃驚地多看了我兩眼，滿臉異色。
我抬頭看著神色嚴肅的師尊，有些不解。
師尊飛快地撲過來，伸手按住我的脈搏，認真聽了一會聲音。又用手輕按我的天靈穴，閉上眼睛用心感知了一會兒。胖臉又湊到我的面前，再三端詳。
「你神智開了。」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而且，長的更像你娘親了。」
嗯。我下意識點頭。
嗯？我突然想起昨天的夢境，昨天的期盼成真了？！我有些吃驚和意外！我的夢跟現實是相通的？！精華書閣
我把昨天的夢境十跟師尊說了，包括最後父親的嘆息聲。師尊沉默了下來。
「這是機緣，既然你選擇了這條路，就堅定地走下去吧。你要記住，你的爹娘無論對你做什麼，都是愛你的！」
嗯。我點頭。我信。
符元仙翁神殿那個傻丫頭不傻了，這個消息就如同長了翅膀一般，傳遍了各神殿。
我外出辦事，後面總跟著好奇圍觀或者指指點點的仙人們，我只好當看不見。十天時間太短，我要做的事太多，我顧不上。
開智過後，伴隨著領悟，鋪天蓋地而來的首先就是愧疚。看著師尊寒酸破舊的寢殿，我開始忙碌起來。聽師尊說，我娘親10歲的時候，精湛織藝早已聲名遠播。
這一生，我已經荒廢太多，也辜負太多。
早飯後，我直接去了遣雲殿，我知道那曾是我娘親呆過的地方，看著遣雲殿里的一草一木，都覺得親切。我手輕輕撫摸著雕窗樓閣，想著當初我娘親也許也曾這般伸手撫摸過，我閉上眼睛，感受著我娘親的觸覺，內心潮動，雙眼濕潤。
爹爹說的對，一旦開智，你會特別敏銳地感知到世上的萬事萬物，和人間疾苦，也許未必是一件好事。
以前渾渾噩噩，每天感知不到悲傷和痛苦。但我很慶幸如今開了竅，恢復了神智。我能感受到我娘親當初的感受，我能察覺出師尊對我的牽挂，我也突然明白了自己的責任和擔當。
一切還不晚！還來得及！
我平靜下心情，進入遣雲館裡面，挑選專供上仙們使用的布料：這個藍色雲錦不錯，給師尊做兩件春秋的外衫；這個青蓮色好，清清爽爽，給師尊做鞋子正合適；那個緗色做被褥應該好看；對了，師尊神殿的紗簾已經破損，這個雲霧色做紗簾正好……
我心滿意足地抱著一堆布料從遣雲館出來，我回頭看了一眼這座對我有著重要意義的神殿，不知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再來此地，但我現在沒有時間去悲春傷秋，有太多事等著我幹了。
接下來幾天，我大門不出，一心埋頭在我的寢殿，動手做活。緗色被褥做出來的效果不錯，我怕師尊冬日寒冷，特地在被褥里絮了兩層厚厚的雲朵，整條被子喧軟厚實，再也不怕師尊受凍了。
被褥做完，我又開始做起了師尊的衣衫，在師尊身上量尺寸的時候，我發現師尊常年穿在身上的衣衫，好幾個地方都破爛了，我的心充滿了內疚和羞愧。
當師尊知道我給他量身做衫的一刻，開心地如同一個得了糖吃的孩童，笑得直咧嘴，吶吶不能語。
我心更酸了！
也許是遺傳了娘親的天賦，從未做過針線活的我，手藝居然還可以！衣衫的針腳細膩，款型板正，我甚至還在師尊的兩件新衣衣襟上都綉了一朵祥雲。
師尊這麼多年都沒穿過什麼新衣服，看到這麼漂亮的新衣服，師尊無端地濕了眼眶。
時間太緊了，這麼多活根本來不及完成，我只有整夜整夜的挑燈趕活。師尊想讓我儘早休息。我搖搖頭，我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返回天庭，我只能盡量利用這幾天的時間，去做我應該做的事情。
師尊見說服不了我，便也靜靜坐在我的一邊，泡上一壺茶，陪我熬夜。橘色燈影下，我飛針走線，師尊在一旁安靜看書，這是我在天庭里難得的天倫時光，而身邊這個老頭是我這一生最重要的人！
一轉眼，十天過去了，頭一天晚上我又熬了一個通宵，頂著黑眼圈完成了師尊的最後一雙鞋子。只是最後那雙鞋子的針眼已經歪歪扭扭，實在不能看。
但師尊卻高興地不行，連連誇讚我做的好。我心裡明白，我這點手藝，除了基因里遺傳了一點我娘親的天賦之外，跟我心靈手巧的娘親根本不能同日而語的，這點水平就連普通繡房的綉娘都比不上。
但看到師尊這麼開心，我直後悔這些我做的太晚了。
「這條薄被褥，這個時候用正好。過一陣子，就要用這條厚被褥了。你的新衣服我都掛在柜子里，新衣服不要捨不得穿，穿破了，我下次回來再給你做。你原來的舊衣衫我沒扔，我都洗乾淨了，原來的破洞我都打了補丁，我也掛在柜子里了。這兩雙鞋子和襪子，做的太急了，你就將就著穿吧。本來還想多做幾雙，可實在是來不及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師尊實在有點不習慣我的關心和照顧，只能用他一貫的口是心非來掩飾自己。
我笑了。
走的時候，師尊堅持非要親自送我去閻羅殿，我實在拗不過他，只好同意了。於是，我們師徒二人，一個頂著兩隻熊貓眼，一個穿著針腳歪歪扭扭的新鞋，一起往南天門走去。
快到南天門口的時候，好巧，我們遇到了正在出巡的天帝。天帝這次倒是輕車簡從，身邊只有幾個侍衛和天官。
「好巧。」天帝淡淡的眼神，輕飄飄地拂過頂著熊貓眼的我，以及師尊腳上那雙針腳歪歪扭扭的新鞋。
我和師尊跪在路邊，恭恭敬敬地給天帝磕頭。
「準備下凡歷劫去了？」
「是的。」我恭謙有禮的回答。
而師尊一言不發，只是恭敬地頭也不抬，跪伏在一邊。
「起駕吧。」天帝朝天官淡漠地揮了揮手，在我們的恭送下，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