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心事重重的長姐

很快，我就12歲了。

我的生活仍然豐富多彩，幸福而又安逸，我常常感嘆於自己的幸運，能夠得到這樣快樂美滿的生活。

唯一有些美中不足的就是我的凌雲哥哥雖然時常來侯府看望我，但他很少跟我聊天，更是很少跟我一起玩。

他倒是經常會找我愛看書的大哥聊天，講的都是些很深奧的論語春秋，時政國策，甚至武術兵法，奇聞異事之類。反正我都聽不懂。我只是像一個跟屁蟲一般，樂顛顛地跟在他們的身後。

後來，凌雲哥哥越來越忙，15歲的時候，他終於跟隨他的父親護國公一起去了西北邊疆。

護國公府，在我們天龍國是定海神針一般的存在，更是天龍國的脊柱和護牆。當年的護國公是敵國聞風喪膽的一代戰神，護國公一府十位將軍更是如神話傳奇。因為戰無不勝的彪悍經歷，使得他國二十年來不敢侵犯天龍國一寸領土，周邊數個小國更是俯首稱臣，年年納貢，天龍國的威名史無前例。可以說護國公府靠著一府之力，保了我們天龍國二十年的平安。

我12歲那年，久病纏綿的先皇終於去世，三皇子登基稱帝，在這之前，做了十年太子的前太子因犯謀逆罪被廢，不久在獄中暴斃而亡。據稱死訊傳來，先皇痛哭不已，以致病情加重，第二天便駕鶴西去。臨去前最終將皇位傳於三皇子。連續兩天，父親和大哥先後離世，據說三皇子悲傷不已，以致數度昏厥。第二天強撐著病體舉行了盛大的登基儀式，天龍國從此改天換地。

新帝一即位，馬上開展了大刀闊斧的改革，尋了多個由頭，將一些之前忠於先皇或者前太子的老臣們流放的流放，乞骨返鄉養老的返鄉養老，並在關鍵的史部、兵部、戶部都提拔安插了自己的心腹。一時間，整個朝廷都惶恐不安起來。

聽父親講，就是威名赫赫的護國公府也受到了波及。今上先借故收回了部分兵權，然後借護國公駐守邊疆舊疾發作之時，特恩召其回京休養，並讓空降的副統帥趁機主持軍務。護國公府鎮守西北邊境的白龍軍也被一再壓縮編製，40萬大軍被縮減至目前的20萬，還多次借故剋扣糧餉，多名軍官被調離或被免職。

原本安穩如山的邊境，立馬動蕩起來，周邊敵國故意挑釁，小摩小擦不斷。就是之前俯首稱臣、歲歲納貢的小國，也漸漸肆意起來，先是找各種理由少納貢，延期納貢，慢慢直至不納貢。..

堂堂大國，豈能受此侮辱？！新帝怒不可抑，下令新任的后元帥帶兵20萬攻打其中一個已經漸露反骨的附屬國燕國。

燕國，貧窮落後，地廣人稀，軍隊更是常年缺乏訓練，與富饒強大的天龍國根本不能同日而語。原本就靠依附天龍國，卑躬屈膝、歲歲納貢，獲得一絲生機。誰知新帝上位沒多久，這個弱小的國家就開始慢慢地傲慢起來，今年以來更是借口不納貢。

有人帶頭，多個附屬國都開始蠢蠢欲動起來。多個國家在邊境開始搞事情，擦槍走火的事情天天有，邊境的局勢一天天變得緊張起來。

為了殺一儆百，更快地穩定局勢，新帝與滿朝大臣經過多日協商，決定立即發兵攻打燕國。

此次攻打燕國，新帝並未啟用賦閑在京已久的護國公，而是啟用了新任的后元帥。后元帥雖然不如護國公有威名，但年輕時也曾是屢受戰功，是新帝在潛邸時就在用的自己人。在前太子監國的時期曾備受打壓，手上的兵權也被架空。新帝登基后，才迅速上位。

集結大軍攻打燕國，國人都認為是殺雞用了宰牛刀！但是事及國威，容不得輕視！后元帥接到聖旨第二日就集結完大軍，向燕國進發。

樂觀的國人當時都普遍認為，攻佔燕國只是時間問題，而且這時間應該短到只是天龍國大軍的行進時間才對。不怪天龍國人囂張，而是二十年前的滅蜀之戰已經充分證明了這一點。

對燕國的戰爭一觸而起。讓人意外的是，戰爭的進展並不如人們想象的一般順利。大軍進入燕國，不僅推進緩慢，而且在多場戰役中，喪失先機。即便花了巨大傷亡代價佔領的城池，也很快就被燕國反攻奪回。

而且在戰役中，燕國部隊的戰鬥力更是讓人刮目相看，不僅裝備精良，訓練有素。在包圍戰中，更是聲東擊西、攻趙救魏，戰術使用技巧遠超天龍國一方。對戰場上的信息更是了如指掌，周邊幾個國家更是配合異動，總讓人覺得有些合縱連橫的味道。

大軍傷亡慘重，戰爭陷入膠著狀態。而冬季很快就要來臨，身處北方的燕國冬天更是寒冷異常，不是作戰的良機，而且戰線拖得越長，糧食武器補給愈加困難，必須要速戰速決。

后元帥百般無奈之下，派親信回國求援。求援書在大朝會上一經讀出，全堂震驚。

這可是當初天龍國連正眼也不會瞧一眼的偏偶一角以窮破國著稱的燕國啊！竟也讓天龍國大軍陷入久戰不決的狼狽之中？！

新帝怒摔了好幾個茶盅，惱火得幾個晚上都沒睡好。萬般無奈之下，又調集了駐守西北的白龍軍前去支援。結果，大軍還未進入燕國邊境，就被北國設計伏擊，親率白龍軍的副統帥竟然被當場斬殺，20萬大軍死傷大半！

軍報飛馬送來的當夜，新帝本已入睡，睡眼惺忪之際，得知白龍軍死傷過半、副統帥當場被伏軍斬殺，當場眼一黑，被身邊的太監死死扶住，連聲呼叫太醫。後宮頓時亂成一團。

消息傳出，全國震驚！

這已不是一國作亂，而是多國暗謀已久的聯盟舉動，而天龍國竟然對此一無所知，毫無防範。

天龍國這幾年因為先帝纏綿病床，各皇子勾心鬥角，你爭我斗。整個國家動蕩不安。由於前二十年的和平盛世，以及戰神的威名遠揚，天龍國逐漸起了大國的傲慢之心，對軍隊和邊境更是疏以管理。

周邊敵國見天龍國陷入內部爭鬥中，日益衰弱，又見護國公和白龍軍勢力漸減，便逐漸生出非分之心來。這次，乘著天龍國新帝剛上位，多個國聯手行動，只為能咬下一口天龍國這塊肥肉下來。

天龍國邊境聚集百萬敵國聯盟大軍，邊境已岌岌可危！

萬般無奈之際，急病攻心已卧病在床的新帝，頭纏抹額，被太監攙扶上殿，召群臣議事。閑賦在京的護國公亦奉急召上朝。

大殿上，護國公和群臣一起聽著軍部彙報當前戰事，當聽到白龍軍死傷大半、副統帥當場陣亡的消息，護國公緊握在身側的雙手微微顫抖。

新帝當庭下旨，命護國公為護國大元帥，重掌白龍軍，並調集東北軍40萬，即日起率兵前往西北，擊退敵國侵略，護守邊疆。

護國公連府邸都沒回，直接讓副將回府調親兵，小廝更是將護國公的鎧甲直接送至皇宮門口。

等護國公身著鎧甲、手捧聖旨從皇宮出來，等在安定門的護國府十位將軍早已銀甲閃耀，披風臘臘。身後的親兵們戰意盎然，駿馬嘶鳴。護國夫人以及一眾女眷面容肅穆，靜候在一旁，為夫為兒送行。

新帝強撐病體，率領王公大臣，手持烈酒，在安定門為護國公一行送行，殷殷期盼護國公能旗開得勝，儘早凱旋而歸。護國公及十位將軍一口飲盡烈酒，翻身上馬。

數十萬百姓自發站在路邊相送，他們知道，國家已到了生死存亡之際，護國公以及一眾將軍是救自己國家於水火的唯一希望。他們希望這些常勝將軍能繼續不敗的神話。

「一定要活著回來啊！」人群里不知哪位老人喊了一句。

一身銀甲的護國公深深地看了一眼目光堅定的夫人們，又回身看了看身後同樣身穿鎧甲、英姿颯爽的兄弟和孩子們。

「父老百姓，今日國家危難，我白錦江攜滿府男兒在此發誓，決不讓敵國宵小踏進我天龍國半步！敵軍一日不退，我白龍軍生不卸甲，死不卸鞍！」

護國公洪亮的聲音振聾發聵，護國公身後的將軍們和親兵護衛們也一起振臂高呼：

「生不卸甲，死不卸鞍！」

「生不卸甲，死不卸鞍！」

「生不卸甲，死不卸鞍！」

百姓們深受感染，忘情高呼。站立在護國公身側的新帝也同樣熱淚盈眶，又面露愧然。

護國公最終拱手向周圍的百姓深深一揖，他身後的將軍們也抬手向人群揖禮。一聲令下，旌旗飛舞，一眾將士頭也不回，拍馬絕塵而去。

多少年後，京城的百姓還在回憶這場盛景，那一年，滿門的將軍們銀甲烈馬，意氣風發。他們為國捐軀后，京城再也沒看過這般振奮人心、催人淚下的盛況了。

只是當時，我並不知道戰況的慘烈，我只知道我的凌雲哥哥要跟白伯伯他們一起去戰場了，我吵著要去送他們。父親母親神色凝重，帶著大哥、二哥和我匆忙趕到安定門。白伯伯臨走時向爹爹他們拱了拱手。看到凌雲哥哥也要走，我急得眼淚汪汪，一直定定地看著凌雲哥哥。

凌雲哥哥終於看向了我，看到我淚流滿面，遲疑了一下，對我輕輕點了一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