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蠱蟲
上弦月高掛於夜空,
凄涼的風寂寞而語。
斷線的紅色玉珠,沿著大的傷口滑落,逐漸變成一道洪流,順著手臂一直滑向手心。
洪流是冷的,心亦是冷的。
那把黑刀,淬了毒。
各處房檐上跳躍著,儘力向著幽都山的方向逃去。
他那纖薄嘴唇呈烏青之色,步伐也逐漸不穩。
禁向後瞥了一眼,並未瞧見吳明遠追來的身影。
「那廝,下手比我都黑……」
嘟囔完這句話,他鬆了口氣,緊接著眼前就是一黑。
『嘩啦——"
屋頂瓦片碎裂而下,『咚"的一聲,嚇壞了屋裡的兩名少年。
驀地,二人直瞪瞪盯著昏死過去的露出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
那名眉目舒朗的少年,短暫的驚呼了一聲,「子苓,這是個死人嗎?」
而被喚作子苓那個,脖頸上還套著銀釧兒,看模樣,不像是中原人。
只見他快步上前,探了探鼻息,「還有口氣在了,武陵你別咒人家!」
「……」
「還愣著做甚,過來搭把手。」子苓身形削瘦,此時想架起卻有些吃力。
「等等!」
武陵瞅了瞅一身黑衣的略顯擔憂,「你看他這裝扮,像不像是坊間流傳的殺手吶!」
子苓怔了兩秒,「殺手又怎麼了,不一樣是人,我們葯齋不就是治病救人的嘛!」
「話雖如此……」
武陵嘟囔不停,看上去極其不願,身體卻是很誠實,幫著將到了床上后,喃喃道:
「模樣還挺秀氣,混什麼江湖吶,都昏過去了,手上還攥著刀哩!」
興許是本能的行為吧,子苓一邊想著,一邊伸手,想將緊握鬆開。
可才剛剛觸碰到手,原本已昏死過去的殺手,卻猛然睜開了眼睛。
就如同受了傷的野獸,仍舊保持著本能得機警。
子苓只見眼前的男子,左手握鞘,右手將刀拔出少許,雙手並用,轉瞬就將刀架在了他脖子上。
「啊——!」
武陵不由捂住嘴,驚呼出聲,他越發覺得此人救不得了。
子苓的眼神也是詫異又委屈。
可四目相對之間,他卻發現此人的眼中,儘是戒備與驚慌。
這讓子苓莫名覺得,明明是他被用刀架著,但感到無助的,並不是他。
「沒事的……」子苓儘力讓聲音柔和了一些,輕輕安慰道:「這裡是葯齋,我們會救你的!」
話音剛落,也不知那人聽進去沒,倒是再度閉上了眼睛,又昏了回去。
子苓偏了偏頭,光影交錯,露出了小半張皎潔的側臉。
「好了武陵,咱們抓緊時間。」
「哦……哦!」
子苓從懷中取出一個小木盒,一隻只黑色的細蟲,爬上了傷口。
南疆蠱蟲可食毒肉,良久,那些蠱蟲似乎吃飽了,又像有靈性一般,爬回了木盒中。精華書閣
子苓的手動了起來,彷彿微風吹過刀痕,傷口迅速縫合。
半晌,他的動作停了下來,眼睛里滿是完美完成任務后的輕鬆。
二人一直忙活到天亮,興許是累壞了,便趴在床頭沉沉睡去。
陽光透過鏤空細花的窗紋,落在了前額,就好像是些神秘的文字。
開眼睛,猛地坐起來,蒼白的面孔因胸口處傳來的疼痛,而略微有些扭曲變形。
他下意識的緊緊蜷縮著身子,發出一陣陣劇烈的咳嗽聲。
子苓聽見聲響,便抬起頭來,「公子,你醒啦?」
說罷,他還取出手帕,幫忙擦起了頭上的虛汗。
「怎麼流這麼多,自己擦擦吧。」
「……」
覺有些怪怪的,閉目凝神片刻,氣才順了少許,「為何救我?」
子苓眨了眨眼睛,略感好笑,「葯齋不救人,那該做什麼,與幽都山一樣,四處殺人嗎?」
中的戒備淡了幾分,弱弱開口道:「多謝大夫搭救!」
子苓猶豫片刻,小聲嘀咕著:「雖說是好心救你,不過這葯錢……你還是得給的喔~」
他的聲音平緩,好似與多年未見的老友交談一般。
嘴上雖說著錢,卻不帶半點尋常人的市井意味。
「這些夠不夠。」聽聞此言,即掏出一疊銀票,眼底儘是真誠,「還要嗎?」
子苓連連擺手,「我不要了!」
「……」
說愛財,但這畢竟是救了他性命的人,他又怎會吝嗇。
子苓屈指抵住下頜,顯出幾分唏噓,「當殺手這般賺錢的嗎?」
葯齋醫者行醫治病,配藥煉丹,一月也才不過十兩銀子。
了點頭,有些無奈,「大夫怎麼知道,我來自幽都山。」
「猜的唄。」子苓眼底多了几絲狡黠,湊過頭來神秘道:「我叫子苓,公子你怎麼稱呼呢?」
「」
乎很久沒說過這麼多話了,眉目都變得柔和幾分。
少年眨了眨眼睛,欲言又止。
兩人一陣沉默無言。
覺到他新奇的目光,輕聲道:「子苓若有話,直說便可。」
子苓驀然一愣,慢條斯理解釋道:「我是想說,能否與公子交個朋友。」
簾低垂,有些意外道:「你與殺手交朋友做甚,小心惹火上身。」
這話有些拱火和冒犯的意思,子苓卻不惱,波瀾不驚道:
「醫者和殺手交了朋友,那殺手若再受傷,便不用怕啦。」
聽聞此言,笑道:「你這話,彷彿是盼著我受傷一樣。」
子苓自知說錯了話,尷尬笑了笑。
默,他本就話少,屋子裡便是又安靜了下來,現如今,他有魚四這一個朋友就夠了。
殺手與醫者,本就不相及。
子苓似乎對唐刀很感興趣,一直悄悄打量著。
良久,口道:「我得走了。」
「啊?可你身上的傷還沒好,得好生休養!」子苓明顯有些意外。
身,將床頭的刀攥在了手裡,微微欠身道:「當真得走了。」
瞧了瞧這位劍眉星目的殺手,子苓低聲道:「下次見面,切莫再渾身是血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