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風雪

第40章 風雪

梁府,書房中。

『啪——!"

清脆又響亮的一記耳光。

王蜀錦捂著有些紅腫的臉頰,看著發瘋似的梁兆成。

不可置信的是,十幾年來對她相敬如賓的丈夫,此時竟是變了一副嘴臉。

「趕緊說,你是不是和那小白臉私通了!」

梁兆成銳利如劍、冷若寒冰的目光掃向王蜀錦,好像他與她有深仇大恨一般。

王蜀錦把將情緒咽下肚,臉憋得像燒紅的鐵塊,牙齒執拗的咬住了下嘴唇,「你若不信我,我說再多又有何用。」

「你還敢與我狡辯!」梁兆成更惱火了,猛地打飛一個茶杯,摔得粉碎。

看到王蜀錦楚楚可憐的樣子,他又是一陣暴跳如雷,這一次,他用拳頭和腳,招呼了上去。

良久過去。

梁兆成胸膛劇烈的起伏著,忽而想起今日他的生辰宴,便急忙調勻著呼吸,整理起了衣衫。

「你在此處閉門思過,明日我便讓廉刑殺了那小白臉。」

梁兆成冷漠的丟下這句話,便不再看癱倒於地上的婦人一眼,徑直來到了客堂。

他再度端起了太守的氣度,與眾賓客寒暄……

此時,凜冽的寒風吹來一扇窗戶,梁兆成也終於注意到,外面下雪了。

而百無聊賴的梁修,坐在椅子上,獃獃望著屋外的雪似梅花,梅花似雪。

似乎在等待什麼人。

青瓦屋頂,轉眼覆白。

有趣的是,一旦下雪,骯髒的街景如蒙上白色的棉花,反而給人溫暖的感覺。

不多時,梁修的眼睛忽而亮了,「你怎麼回來啦!」

年輕的刀客頂著一身雪,走進了客堂,走得很慢,卻很堅定。

他細長密集的睫毛上,留有銀白,飛雪有聲,惟在眉眼最雅。

「是松竹山的事情,做完了嗎?」

梁修感覺此時的刀客有些怪怪的,很陌生,便扯住了他的袖角,想著一同去雪中耍耍刀劍,豈不快哉。

起眼皮來覷了覷梁修,少年的眸中住著星辰。

他欲言又止了半晌,終堆出兇狠的神情,低聲道:

「滾!」

梁修愣愣的鬆開了手,他很委屈,為何跟沒有感情的石頭一般,他怎麼捂都捂不熱。

旋即嘴巴翹得老高,難過的都快要哭出來了。

直走到梁兆成身前,淡淡看著自己的仇人。

梁兆成被他瞧有些發怵,好奇問道:「你不是隨廉刑一同去剿匪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繼而他又想起,這個小白臉還勾引了他的娘子,憤怒便化作一團火焰,開始熊熊燃燒。

梁兆成譏諷道:「你該不會是怕了松竹山那些烏合之眾,臨場露怯了吧。」

眾賓客見此人不被太守待見,紛紛附和道:

「旁人還以為,你們這些江湖客有多豪氣干雲了,原來不過是欺軟怕硬的下九流而已。」

「梁大人給了機會剿匪立功,你這刀客竟然都把握不住,真是有些爛泥扶不上牆了。」

梁兆成聽完這番話,心情明顯是好了不少。

這次組織剿匪,他又落了個愛民如子的好名聲。

臉色,卻透著几絲陰沉,「梁大人可還記得三年前,那八個要犯嗎?」

「本官自然記…得。」

梁兆成眼珠轉了幾圈,不知為何,身子下意識一顫,心底升起一股說不出的感覺。

他其實挺敏銳,已隱隱感覺有些不太對勁,開始悄悄後退了。

舊冷冷看著他,「其中被你迫害致死的一人,是我阿爹。」

似有當頭一棒,敲上了梁兆成的腦門,他看著冷的眼神斥道:「你休要胡言亂語,污衊本官!」

「你害我阿爹人頭落地,那你的頭顱,今日我便取走了。」

笑著拔出了刀,他等這一刻等了很久。

此時,終於等到了殺人的時機。

他的太陽穴,因用力過猛而青筋暴起,雙目因充血而通紅。

「快來人!拿下這個……」

梁兆成的呼喊聲,戛然而止。

嚓的一聲,他的頭顱,似被某種勁風吹飛了一樣。

只見梁兆成那具還站著的身體,脖子上的圓形物體已經沒了。

血液從脖頸處劇烈噴涌。

他被刀梟首!

這……就是死亡的滋味嗎?

我梁兆成…要死了嗎?

就死在這兒?……

梁兆成腦海中還有念頭閃爍。

而頭顱在空中旋轉了一圈后,砰的落在地上,剛彈了幾下,就彈到了一位賓客的身前。

「啊——!」

那人反應過來后,尖聲大叫,猛地一腳又將頭顱踢開幾丈遠。

客堂里頓時亂作一團,賓客受驚,四散奔逃。

梁兆成的頭顱隨著人群踩踏,滾動不停,帶著呼隆呼隆聲,停在了梁修腳邊。

梁修與梁兆成,四目相對。

而後滿臉是血的刀客走至身前。

梁修再度與目相對。

那顆頭顱提在了手裡,緩緩道:「這個東西,我得帶走。」..

『嘀嗒——嘀嗒"

猩紅順著刀尖滴落到地上,與地上那灘粘稠的血溶在一起。

梁修渾身顫抖,嘴唇泛白道:「為何如此。」

視著他,輕描淡寫道:「方才你也聽到了,我要為我阿爹報仇,僅此而已。」

「怪不得……」梁修苦笑低語。

到了此時,少年終於明白,為什麼眼前的刀客,不讓他喚聲師父。

所以這塊石頭,總是捂不熱。

梁修心血涌動,無法平靜,嘴角一甜,竟是逆流出一口血,旋即眼前有些模糊,昏死過去。

護衛大多去了松竹山,以致到院子時,只有十幾人圍住了他。

主子死了,管家依舊忠心,「此僚持刀弒主,罪無可恕,快隨我誅殺此僚!」

管家看向眼神,彷彿錯的是樣。

這讓不喜,也很委屈。

於是,手起刀落,鮮血四濺。

管家瞪圓雙目,盯著張口彷彿要說什麼,卻只有血從口裡、嗓管里一起湧出。

風雪依舊,手中霜刃血猶猩。

「誅殺此僚!」眾護衛壯起膽子,一齊舉劍殺來。

「明明錯的不是我啊……」

喃自語著,也許老乞丐的死並沒有人在乎,三年前的真相也沒有人在乎。

旋即,脊骨挺得筆直,他緊握著畫堂春,身體的關節發出爆響,好似鰲魚翻背。

我之仇寇,彼之英雄。

久違的暴戾之氣,已彈壓不住。

風雪中,刀劍碰撞聲不絕於耳,響聲密集,時遠時近。

不多時過去,每一個護衛都倒下了,也都被砍了很多刀。

這似乎已不再是簡單的殺人了,而是殺人泄憤。

這一日,雪未停,風未定。

刀客一手提著刀,一手提著頭顱,迎上了漫天風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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刃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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