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劍心
夜闌,殺意切,驟雨匯眾流。
山中,當真萬般不太平。
『叮叮叮!"
疾風驟雨一般的攻勢中,寒光不停歇的綻裂,耀得整個雨夜生輝,宛如兩條閃電狂舞,互相交擊。
亭中的唐婉、方雲瞧見這驚人一幕,都是目瞪口呆。
唐婉痴痴道:「直到瞧見眼前之景,才明白刀劍互擊,竟是可以如此驚心動魄。」
方雲也算有了自知之明,「我輩讀書人,何曾見過此等場面。」
場間兩道身形變幻莫測,時而快劍如電,忽又刀光綻放。
中神光閃動,映著長劍寒芒。
這女人好強!
雨幕破開,他的身形衝天掠出,裹挾著道道壁濤,如一條出水蛟龍,衝殺而至。
梁道寧微微搖頭,有些失望道:「若只是這些小伎倆,那你就要輸了。」
隨著話音落下。
劍光分化,倩影亦隨之變幻。
明明只有一人攻擊,但在這一瞬間,劍勢快到極致,竟如同百十人一起出劍,從四面八方破水而至。
刀與劍交錯而過。
電閃雷鳴,掉的衣角在風雨中狂舞。
「師門本不願讓我來冒險,但此戰只為證我劍心,眼下想來,倒是師門多慮了。」
梁道寧清冷的聲音傳來。
笑連連,不講理的人,厲害之處所在,就是每句話都能自然而然的偷換概念。
「你我都是同類人,想報仇就報仇,想殺人就殺人,悟證劍心這種胡話,你也謅得出來!」
梁道寧沒有反駁,反而有了些贊成,「人誅,就是殺伐之道,這便是最好的道。」
明白,僅殺了一個該殺之人,卻無人問過他為何而殺人,當下只好自嘲一笑道:
「真相就像是骨頭,事物之間必有關聯,就像人必有骨肉一樣。」
難道太守的命就是命,乞丐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梁道寧沉默片刻,彷彿聽懂了。
不多時,她緩緩開口道:「養育之恩,道寧未敢忘。」
於笑了,不是偽裝的笑,而是由衷的笑。
總算有人明白了他心中執念。
「這就足夠了。」。
旋即,梁道寧手中光華一閃,還沒有徹底展開,但被劍影所籠罩,一種可以令人連骨髓都冷透的劍勢,迎面而至。
雨中彌散的,儘是凜冽殺機。
虛無縹緲的美艷,與宛如實質的殺氣相融一身,不認為違和。
此類矛盾之感,在孫夜蓉身上感受過,而如今卻又多了一個梁道寧。
這一招天外飛仙已是渾然天成,毫無破綻,他無法可破,唯有同境尚能抵擋。
是真打不過!
有自知自明。
瞬間的凝滯后,下猛然一踏,勁氣轟然爆發,引得積水炸開,濺起大片陣壁。
刀很快。
可他跑得也快。
梁道寧視線被阻,當即一劍倒轉,身形忽地朝前一俯。
頃刻之間,便如垂天之雲一般降臨下來,劍光縹緲而靈動。
水陣壁瞬間被劍罡撕裂,切割出道道水浪。
「嗯?」
早已濕身的梁道寧,美得如神女般不可方物,神色卻有些不可捉摸。
不見蹤影。
暴雨中,雷鼓嘈嘈喧爛緣,厲風獵獵過白衣。
亭中兩人皆沉默不言。
遊學第一天,就有此境遇,挫敗感像浪潮般將他們扶起,又不斷將他們溺入海底。
梁道寧看著山間小路,「願雨不歇,你我重逢。」
女劍客收劍入鞘,任由風雨撲面,而後緩緩深步爛緣,喃喃自語道:「彼方為誰,無我有問。」
僅在今夜,看一場江南大雨罷。
大胤,長安,皇宮。
金鑾殿坐落在群樓中群殿中央,露出一個琉璃瓦頂,恰似一座金色的島嶼。
「你們說,陛下會派哪個皇子去北齊?」
「這種事情,只能派沒權沒勢的六皇子過去啊!」
幾位早到的官員交頭接耳,不停私語著。
不消片刻,天子駕臨早朝,文武百官濟濟鏘鏘盡到朝堂。
金闕曉鍾,玉階仙杖,百官山呼拜舞已畢,各個就班鵠立。
滿朝文武竟無一人開口,他們都知道,自從淮州的老龍死了以後,皇帝的心情向來不好。
金碧輝煌的高台之上,便是大胤的天子,貞洪帝。
「皇子前往北齊研習的事情,眾愛卿有何見地?」
貞洪這一開口,諾大的金鑾正殿,立即布滿了冷峻威嚴的氣氛。
內閣朝臣互視之間,眼光倏忽閃爍。
北齊與大胤商定,兩國各派出一名皇子,互換研習一年。
內閣首輔連世英,是太子趙硯的親舅舅,所以內閣,是太子的內閣。
旋即,禮部尚書舉起手中的笏板,正色道:「啟稟陛下,派太子前去,可彰顯我大胤氣度。」
話音剛落,工部尚書又站了出來,「太子乃國之根基,萬萬不可遠赴北齊。」
而掌管六部的內閣首輔,正站在百官的最前方,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片刻,連世英乾脆閉上眼睛,做戲得做全套,任誰都明白,去北齊的不可能是太子。
內閣六部,本就一體。
趙淵輕扣著手指,緩緩呼出一口濁氣,「那諸位愛卿覺得,派哪位皇子趕赴北齊合適?」
隨著天子話落,諾大的朝堂彷彿變成鬧市,好不熱鬧。
「肅靜!肅靜!諸公不得在朝堂上喧鬧!」貞洪身邊的宦官尖著嗓子,喝了一聲。
朝堂歸於寧靜,落針可聞。
連世英睜開眼,舉起笏板正色道:「啟稟陛下,六皇子心中有溝壑,爽朗清舉,正當揚我大胤國威。」
隨即,戶部尚書緩緩道:「臣附議,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六皇子當為不二人選。」
趙淵放下手中奏摺,猛地抬頭,眸中寒星頓時讓殿內眾人皆屏住呼吸。
並未再有一句諫言,儘管朝堂派系眾多,卻沒有一位朝臣是六皇子的人。
那趙知就算死在了北齊,也不會有人在乎。
趙淵似乎在思慮什麼,良久,看了一眼身邊的宦官。
老宦官當即心領神會,高聲道:「宣六皇子趙知,趕赴北齊研習。」
看樣子,貞洪也不在意這位兒子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