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廟宇
渝州,鍾離山。
暴雨穿林打葉。
「真是個瘋女人!」
了眼破敗的山神廟,陰氣森森,在雨中更顯幾分詭異。
他的臉上有血,手上也有血,整個人好似黑暗中的鬼魂。
被追殺兩旬有餘,從慶州一直追殺到渝州。
打不過又跑不掉,那個與他同齡的女子,屬實是難纏。
「梁道寧……」
這個名字緩緩念了一遍,聲音嘶啞又低沉。
據江湖傳言,梁道寧擁有常人難以想象的天賦和根骨,入天下榜只是時間問題。
就算了龍元,想在短期內踏入中三境也並非易事。
驀地,腳踢開了廟門,靠上牆柱,輕輕閉眼,黏膩的掌心握著刀,刀尖垂地。
「就在此處做個了結吧。」
狼狽不堪的喪家之犬,也可以主動咬人,甚至把人咬死。
劍閣弟子擅長正面搶攻,殺手會的其實更多。雖然經不屬於幽都山了,但是刻在骨子裡的東西,真忘不掉。
他一向覺得自己是個天賦型殺手,伏擊一次梁道寧,說不定才能翻盤!
前山急雨嘯洗,危廟南風又起。倏地,然睜眼——
「來了!」
刀客和劍客,僅有一門之隔。
暴雨濕白衣,汗與雨混雜在了一起,儘管梁道寧穿了內襯的薄衫,粘稠的感覺仍令她難受。
「土狗不光鼻子靈敏,跑路的本事也是厲害。」
「再打最後一場。」梁道寧輕聲低語著,一口飛劍,靜靜浮在她身前,劍弧似雨。
劍刃卻似她幽靜眼眸。
「你無路可逃了。」
話音落下,人誅劍經在此刻調動,梁道寧切開雨幕,疾速掠行。
雨中而來的飛劍瞬間破開木門,鋒銳的劍罡將其攪得木屑橫飛。
「嗯?」
頃刻之間,梁道寧已至廟中,雨珠順著她的臉頰滴落。
她未能刺中目標。
不在門后。
暴雨聲、心跳聲、還有她自己的呼吸聲,都擾亂了她的感知。
空氣很潮濕,黏乎乎的感覺讓梁道寧有些煩懣。
與此同時,平躺於房梁之上,他閉目凝神,呼吸平穩,宛如熟睡一般。
劍閣弟子強攻無敵,無人可正面撼其鋒芒,所以他在等。
等待屬於他的時機。
倏地——
一道耀眼的閃電如利劍般劃破黑夜,接著驚天動地的雷聲,似狂濤巨浪般推涌過來。
地睜開眼睛,他的眼睛很亮,因為這就是他等待的時機。
房梁飛身而下,悍然出刀。
『轟隆——!"
怒吼的雷聲掩蓋了一切,包括畫堂春逼近的聲音。
梁道寧瞳孔驟縮,她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脅,那一刀很快,快到令她也失去了必勝的把握。
她本可避其鋒芒,可劍閣弟子是驕傲的,梁道寧從來不會退卻,此刻的她忘卻了一切劍法,僅是憑藉直覺,刺出了一劍。
色愈發兇狠,這一劍看似平常,與兒童戲耍無二,可殺意卻凝實得讓人心驚。
厲害是厲害,可惜時機拿捏得不對。
此時此刻,刀客與劍客,皆與殺意逆而行之。
『鏗——!"
刀與劍錯身而過。
刀劍交鳴后,那把劍斷了,慘白的劍身跌落在地面,叮噹作響。
須臾間,勝負已分。
刀停在梁道寧頸旁,只需再前進一分,就可取其性命。
緩調勻呼吸,輕聲道:「贏的……終歸還是我。」
「說到底,你骨子裡還是個殺手。」梁道寧眉目低垂,看不出表情,「出刀的時機,確實挑不出毛病。」
置可否。
「我輸了。」梁道寧抬起眼,整個人依舊宛如一把利劍,「殺手,你現在可以收取戰利品了。」
輸了就輸了,死了又何妨,她梁道寧不曾畏懼輸,也不曾畏懼死。
『嚓!"
是刀歸鞘的聲音。
微揚起嘴角,輕聲道:「我不會殺你的。」
他從一開始,就沒想殺她。
梁道寧不由蹙眉,眼神詫異道:「為何不殺我?」
嘆一口氣,「人生如棋,落子無悔,我與他的恩怨已了,你我之間,本就沒有恩怨。」
語境為回頭無岸,梁道寧沉默了,她明白他的意思。
「俗話說,人不辭路,虎不辭山。」向了屋外的愁雲驟雨,神情很是唏噓的說道:
「這些年我好累,真的、真的、真的好累啊……」
梁道寧神色有些複雜,道:「恩怨因他而起,他欠你的東西,他用命還了。」
微搖頭道:「話說清楚了,不是他還的,是我親手拿回來的,該辦的事,天打雷劈也得辦,欠了人命,就得拿命還!」
他拿回來的,是一顆頭顱,心裡想的,卻是一個公道。
梁道寧天人交戰。
良久過去,她才緩緩道:「恩怨能否像棋局一樣保留,但願你是對的吧。」
梁兆成,的確是錯了……
是非曲直,黑白分明,梁道寧是一名劍客,劍客能記得住恩怨,也能放得下恩怨。
聽聞此言,得笑了,發自內心的笑了,「恩怨若因你我而收,那你我都是對的。」
公道自有一雙腳,隔江隔海會歸來,愉悅的,終於也有人將乞丐的命,當作了命。
二人相識並不久,實則他不知她,她亦不知他,可時佩服梁道寧,更佩服她的劍道。
半晌過去,度開口道:「前段時間可能怨氣比較重,有些話我與梁修說得毒了些。」
聞言,梁道寧眉眼低垂,有些失落道:「我弟弟走了。」
由眉毛一挑,極其驚訝道:「我那一刀不重的呀,人怎麼會走了呢?!」.
梁道寧沒好氣白了他一眼,不岔道:「劍陵的鯨波,將他帶走了。」
修那無情劍道嗎?
忖片刻,卻也是鬆了口氣,「如此倒也好,梁修能如願成為一名劍客了。」
旋即他又搖了搖頭,可那樣的話,不是與身在劍閣的梁道寧,處在對立面了嗎?
當然,這話他不會說出來。
梁道寧沉默片刻,補充道:「修兒給我留了封書信,說他必定殺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