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妖，不願為奴

唐僧深吸了口氣，不搭理豬八戒。

豬八戒看唐僧這樣，轉過身後便笑了。

豬八戒對唐僧說的話再小聲，都躲不得過耳聰目明的孫悟空。..

豬八戒就是個獃子。孫悟空不欲與之計較，一手勾著樹枝，朝豬八戒去了一聲，繼續遙望森林深處。

金熊熊做完糕點，妖怪們拿到才沒有多久，此刻的森林裡，到處都是修為突破的意象。

那樣的意象不至於引來天雷，可能量波動還是有的。孫悟空自和唐僧說在原地休息之後，那眼睛就一直滴溜溜轉，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

「師傅，前面恐有妖怪作亂，八戒守您在原地，我去去就回？啊？」孫悟空跳下樹杈，勾著毛手，在唐僧耳邊請求。

唐僧聽八戒剛剛那話，心中已經不確定到底有沒有妖怪。他害怕真的有妖怪，又懷疑孫悟空是不是貪玩，想著去戲耍一番才這麼說。

「罷了，那悟空就去看看吧，早去早回。」唐僧捏著衣袖，吩咐道。

「是，」孫悟空聽著很開心，眼珠子轉了一下，又道，「我給師傅畫個圈，嘿嘿。」

孫悟空掏出金箍棒，在唐僧周圍畫了一個圈。

豬八戒在旁邊看著，眼珠子跟著轉，繼而便嘿嘿笑。

「你這猴子，這是把師傅當成了羊，畫個圍欄畫地為牢不成。」才剛拜了唐僧為師，豬八戒一禿嚕嘴，又沒有喊孫悟空大師兄，喊了猴子。

之前對森林內感興趣，才沒有搭理豬八戒的上眼藥，孫悟空聽他又沒個正行，跳上前去，給他就是一個扭耳朵。

豬八戒的耳朵又大又厚，甚是好捏。

孫悟空眯著眼睛，勾著手發出猴笑，「你在這兒守著師傅，莫不可讓師傅出來，讓妖怪捉了去。不然，等俺老孫回來，定讓你好看！聽到沒有！」

耳朵捏在孫悟空手裡，豬八戒最欺軟怕硬，忙道，「是是是，大，大師兄您放心去。」

孫悟空最不屑的就是豬八戒這種性格，鬆開手，翻了個白眼，對著他又是去一聲。

孫悟空勾著手對唐僧一笑，看向天空，咻一下就飛走了。

看孫悟空飛走了，豬八戒揉揉耳朵，又到唐僧面前給孫悟空上眼藥，「師傅……」

孫悟空剛飛到森林上空，端詳了沒有多久，就看見下方傳來打鬥聲。

時間回到幾刻鐘前。

就在孫悟空師徒三人來到森林的時候，另一個方向同時也進來了一個女子，一個散仙。

她一進來，就感覺到了靈力波動。

這個森林裡，要說誰得了金熊熊的糕點最多，那必定是蟒蛇了。

蟒蛇實力最強，也是突破的最關鍵時候，當然比其他妖鬼糕點多。它拿得最多，便也最吸睛。

女修士一進森林，就往蟒蛇的方向去了。

蟒蛇今晚打算突破，正是不能被打擾的時候，沒想到連帶著糕點，自身都被女修士給覬覦了。

如今西遊世界，無論是東海南海，或者北海西海的龍，都是天帝的手下。蟒蛇要化蛟，以後未嘗不可化龍，這樣好條件的契約獸，女修士一下就看上了。

蟒蛇剛開始突破的時候，女修士沒有立刻上前，而是等候了一番。

「好一個要化蛟的蟒蛇，今日不如就跟了我。」

「臣服，或者死！」

如今地界靈氣稀薄，哪個妖不想搭上一位仙人。女修士心中很是自信，自信蟒蛇一定感激涕零。

金熊熊剛出了森林，感覺腦子一昏，醒來突然聽見這話，嚇了一跳。

女修士語氣中二，金熊熊幾息之間回神，豎瞳中含著怒意。哪個王八羔子，還想收她熊熊做奴。

金熊熊抬起頭，愣了一下，才發現抬起的是蛇頭。她穿到蟒蛇身上了？她愣神著，故而沒有對女修士動手。

而女修士自然也知道它為什麼不動手。

蟒蛇不敢動手。

渡劫雷雲已經在聚集，它要是和女修士動手，之後說不準就不夠靈力抵禦雷劫了。

金熊熊很快回過神來，看著天上雷雲翻湧。

明明是黑夜，那翻滾的黑雲依然清晰可見。

金熊熊默不作聲，它的耳邊，依舊是女修士冷厲的話。

「臣服，或者死。」

金熊熊聽見這話，嗖一下，豎瞳看向女修士，依舊什麼話都沒有說。

女修士被她那雙眼看得汗毛一豎，拔出了佩劍，道，「可想清楚了，要是與我打，之後你就可能渡不過去雷劫了。」

妖修鍊本就艱難。多少妖在雷劫中隕落，選擇今晚度劫，都是蟒蛇覺得身體內靈力堪堪夠了，才下的決定。

要是能不打，金熊熊並不想打。

和女修士打意味著耗費靈氣。靈氣不夠，度劫的時候，它又不能從空氣里吸取靈氣，在九天雷劫下，只有一個死。她的本體倒是還有有靈氣的靈植，可那太太遠了。

她突然穿到蟒蛇身上，也不知道熊身怎麼樣了，不要被野獸吃了才好。

女修士還在喊著臣服或者死。修鍊不易，換做哪個妖遇到這樣的事情，只要不傻都知道該怎麼選擇。

蟒蛇怎麼想的，金熊熊不知道。讓她屈服，金熊熊是極其不願的。女修士趁蟒蛇之危，算什麼好主人。

金熊熊眼中冒火，身形籠罩過去，罵道，「你算哪根蔥？」

她一字一頓，拒絕得強硬。

金熊熊今晚做糕點的時候和眾妖說，天道對眾生靈是平等的。那個時候，她是認真的，蟒蛇卻覺得她在痴人說夢。

如今它突破在即，女修士橫插一腳，讓它做她的契約獸，本能地把它當作下等生靈。此刻，感受著那即將得到的蛟龍傳承，金熊熊再次知道了什麼叫羞辱，什麼叫尊嚴不可侵犯。

『蟒蛇，蟒蛇，你在嗎？"

金熊熊以為沒有回應。

沒想，腦海里傳來蟒蛇的聲音，「我在。」

聽見有回應，金熊熊開心壞了，不過想到之前拒絕女修士的話，心裡又彆扭上了。成為天界的契約獸她是不願意的，可這身體是蟒蛇的，一切都應該讓蟒蛇選擇才是。

「你要是想……」

「不，我不想，我想拒絕她。」金熊熊感覺屈辱，蟒蛇自然也感覺到了。它支持金熊熊的決定。

感受到蟒蛇的決絕，女修士保持防備姿勢，可惜地搖搖頭，「你既執迷不悟，那便死吧。」

說著，女修士朝蟒蛇沖了過來。

金熊熊不怯場，高昂起頭顱，豎瞳夾成極細的橢圓形，也朝女修士衝過去，帶起煙塵滾滾。

即將突破的蟒蛇修為定是不差的，女修士是西天一位佛修的關係戶，修為沒有佛高，可也尚且不錯，看見這情形心中都是一緊。

關係戶畢竟是關係戶，女修士身上的法寶還是有一些的。藉助法寶防禦，她很輕鬆就躲過了蟒蛇的第一次進攻。

一隻即將化蛟的蟒蛇和修士打起來，無論是能量波動，或者是動靜，都是極大的。

本來就被劫雲吸引了的妖怪，見此紛紛趕了過來。

他們一過來，就看見蟒蛇和女修士打得難捨難分。

老虎精站在戰場外圍，看了許久，才理清了事情起因，道，「……蟒蛇糊塗啊。」

樹老頭聽見動靜，很快也過來了，一動不動看著戰場。

旁邊的螳螂精看著戰場那邊，遲疑地問，「我們要幫它嗎？」

聽到螳螂的話，其他妖怪都看向樹老頭。

今晚因為有金熊熊，妖怪們第一次那麼團結。離剛剛才過了沒有多久，他們還有些人類才有的團結情緒，想著要不要幫同族的蟒蛇一次。

畢竟都是妖族。

樹老頭沒有立刻回話。說實話，他不知道蟒蛇為何要與那女修士打起來。他們妖，不是都以能跟著仙為榮么？

跟著仙有什麼不好，蟒蛇為何要反抗。反抗反抗……

樹老頭想不通，一個恍惚之間，想起金熊熊今晚說的那些話。和蟒蛇一樣，樹老頭也想起了金熊熊說的那些話。

她說天道對眾生靈平等。平等，便意味著誰都不該是誰的附屬品。

本來覺得跟著仙人是好事的蟒蛇，也和那熊娃娃一樣想法了么。樹老頭茫然。

要不要幫蟒蛇，樹老頭苦笑搖搖頭，「你們幫不上忙的。」

「要是平時，你們大可以幫忙。現在蟒蛇正在度劫，本來只有雷劫，如今，是多了一場道劫啊。你們參與進去，只會沾染上因果。」

天劫妖怪們知道，可道劫……

「何為道劫？」

「道劫，自然與道相關。每個生靈都有自己道，只有被天道承認的道，才是正確的道。」樹老頭看著劫雲說道。

蟒蛇選擇了和金熊熊相同的道，那麼這場打架，便是它的道劫——反抗成為仙人的所有物。

反抗意味著流血。

不是流血就會有好結果。

蟒蛇要一邊流血，一邊忍耐筋骨斷裂之痛，渡過道劫雷劫，才能最終迎來天降甘露。

蟒蛇挑戰了最高難度的劫。

劫雲已經集結完畢，裡面醞釀著紫色的雷電。

眾妖都看向雷劫。

雷劫威力無窮，隱在暗處看好戲的孫悟空，都下意識遠離了一些。

「轟隆！啪嚓~」

金熊熊和女修士打起來，本就驚跑了森林裡的許多小動物。雷聲一起，小動物們更加害怕了，跑得更遠了一些。

聽見雷聲，女修士和金熊熊一同停下了攻擊，看向劫雲。

女修士看向了劫雲，又看向蟒蛇，輕蔑笑了一聲。她收起手中佩劍，用法寶迅速退出了雷劫範圍。

害了它就跑，哪有這樣的道理。

金熊熊想阻攔女修士離開，奈何對方有法寶逃跑，根本追不上。眼看雷劫就要降下，她只得運起全身靈氣。

和女修士打了一架，蟒蛇身上的靈氣其實已經不夠度劫了。金熊熊感受著身體里所剩無幾的靈氣，看向劫雲，豎瞳里茫然代替冷血。

她深深呼吸幾下，一股不服輸的怒氣自身體里衝天而起。

金熊熊遊動龐大身軀，高昂著的頭，向劫雲里的天道意志挑釁，「天道若公，就讓蟒蛇化蛟，若天道不公，那蟒蛇便逆天而行！」

金熊熊的話響徹了森林，妖怪和樹老頭都聽到了。樹老頭神魔大戰前就有靈智了，他想起那個時候，似乎，也有許多妖獸在雷劫里，對著天道這麼不服道。而它們，大多都度劫成功了。

樹老頭活得太久了，霎時想起這些，眼神都變得空洞起來了。

勇士總是被佩服的，妖怪們沒注意到樹老頭的異常，看著蟒蛇，心中似是有什麼也跟著開始翻滾。

躲在雲層里的孫悟空，聽見這話收起弔兒郎當的躺姿，亦站了起來看向即將迎接雷劫的蟒蛇。

金熊熊話挑釁意味十足，天道乃至高執法者，怎能不生氣。

本來就威勢巨大的雷劫，此刻竟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看著劫雲越來越大，金熊熊高昂頭顱，張開大嘴露出尖牙，哈哈大笑，「到底是死是活？也好讓我和大家都看看，天道你到底是公，還是不公！」

雷雲聚集，醞釀巨大雷電，不光是森林，森林外圍也都能看見。

修鍊乃逆天而行，雷劫，道劫，還對天道挑釁。蟒蛇又不是天道之女，之後的艱難可想而知了。金熊熊壓下心中忐忑，對腦海里的蟒蛇意識道，「我不知道我為何突然在你的身體里，既然在你的身體里了，我就儘力讓你獲得更多。」

「嗯。」

雷聲悶響，唐僧師徒那，豬八戒被嚇了一跳。

唐僧肉體凡胎，見豬八戒都被嚇成這樣，自己也嚇得不行，臉頰上的肉都跟著顫抖，「八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