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第 52 章

沒有過多長時間，超人和蝙蝠俠共同解決了威脅兩座城市的危機。而因為這次事件最末超人在哥譚的出面，近期街上的秩序好了不少。可能是因為他在哥譚砸了兩棟樓，丟走了幾個炸彈在天際給哥譚人民「放煙花」，接了一架差點墜毀哥譚灣的飛機，撐了一座段成兩截的空中鐵軌。

布魯斯開始有條不紊地料理事件的後續影響，努力將超人從哥譚摘除出去，蝙蝠俠天天去阿卡姆打卡送罪犯和瘋子——雖然他原本也每天這麼做——力求讓哥譚回歸原本的秩序，掐滅所有想趁此機會搞出來的大新聞或者煽動輿論之火的苗頭，克里的任務也陡增，兩兄弟忙的幾乎吐血。

迪克幫不上克里什麼，但他跟在蝙蝠俠身邊跑前跑后，羅賓的存在讓他在戰鬥或受什麼威脅時能全身而退。

看著蝙蝠一家如此忙碌地解決隨時隨地拋出新挑戰的哥譚難題，克拉克非常羞愧，他覺得是自己做的還不夠好，在哥譚行事本就要注意隨時在動蕩的風險，他出面的結果就是徒增麻煩。

布魯斯卻明確說明他有完整的能讓超人執行時做到滴水不漏的計劃，但那不行，那太「蝙蝠俠」，明眼人立刻會看出他們聯手了，而且是配合默契的協作。

「超人不需要與瘋子扯上關係，也不需要與蝙蝠俠，或者哥譚。」

布魯斯說出這句話時，克拉克心中很是感動。他尊重好友的抉擇，畢竟這是他的城市，他最清楚要怎麼做。

「所以只是『意外"？超人因為從大都會一路把敵人打倒了哥譚，所以不得不在這裡有所動作？」

布魯斯沒有表情：「你不需要知道太多，這對你沒好處。回去星球日報當一個普通記者，注意不要讓超人再和你的真實身份產生聯繫了，當時我調查你用了一分鐘都不到，你總歸從克里那偷學了一些吧。」

克拉克笑了：「那不是偷學，克里還給我簽了保證書呢，說絕對是光明正大交給我的，沒有版權糾紛。」

「哦，是嗎？看來他還挺喜歡你。」

克拉克想起超人布偶的事，又想起他見過迪克房間里的那隻披風上帶著超人簽名。

「咳，克里只是想替你分憂吧，你們兩個在某些事情上總是一樣的絕對冷靜。」

布魯斯直視他的眼睛：「他很喜歡超人。」

不只是為了利益，不只是為了讓哥譚和蝙蝠多一個後備方案。

克拉克與那雙一直都冰般冷硬的眼眸對視，這次好友的目光依舊帶著習慣性的冷靜感，他卻能從中讀出友善。

布魯斯會用一針見血直截了當的方式表達他想要的，避免誤會，絕非玩笑。

「我知道，我們相處，這能從細節里看出來。」

克拉克可從沒懷疑過克里，他們的關係與布魯斯和他不同，相處方式也不同。克里是個善良的人，他們在起初的磨合相識后，相處仿若同窗多年的舊友。他甚至會拍攝哥譚的夜景和他道晚安，在節日時郵給他禮物與賀卡。沒有一個忙的不可開交的人會去做這些無聊事，他把克拉克當朋友。

布魯斯移開視線，端起手旁的咖啡喝了一口。就在克拉克以為這個話題已經揭過時，布魯斯平穩低沉的聲音卻再次響起。

「他挺喜歡超人，很小的時候就開始了。」

這句話就彷彿在談論孩子童年的動畫偶像。

克拉克疑惑地抬頭。

布魯斯的眸子深沉，垂眼時燈光打在他的睫毛上，灑下一片陰影。

似乎在沉思著什麼的男人沒什麼表情地抬起雙手舉起：「Upupandaay.」

他似乎只是隨便做了個動作，說話時的語氣平板，這讓他看起來有些古怪，讓氣氛像是留下疑點的恐怖片。

克拉克皺眉：「B，你說什麼？」

「沒什麼。」

屋內一片寂靜，布魯斯移開了視線，蝙蝠電腦的屏幕上不斷刷新著信息，起起落落的位元組彷彿海潮心緒。

在這件事情過後，哥譚在蝙蝠俠的努力下很快恢復往日的秩序。損壞的建築全部由韋恩企業賠償，在某些特定的戰損區，在重建時布魯斯暗地裡建上了蝙蝠地堡。

於是這幾天，哥譚到了平靜期，雖然犯罪永遠不會停息，但只要不是瘋子出來犯大事，對於哥譚而言就是「平靜」。

迪克最近在學校有些心不在焉，克里知道他是在思考自己的各種人生問題。包括但不限於——「我要去上哥譚大學嗎？」「我要留在蝙蝠俠身邊做羅賓嗎？」「我渴望尋找屬於自己的生活方式嗎？」

「我這樣做會讓他傷心嗎？」

他現在已經長大了，不是原來那個一看就是個小孩子的蝙蝠俠助手。他每天上學，訓練，接觸更多的人經歷更多的事。他救助需要幫助的落難者，結識更多與他有著相似志向的友人，他的想法也越來越多。

「談話……」

今夜沒有月亮，哥譚的特色之夜，濃雲鋪滿天幕，天際安靜的沒有「第二個月亮」出場。

蝙蝠洞內，迪克坐在屬於他的椅子上——他和克里一起把所有蝙蝠電腦適配的椅子都做了每個人不同的標記——說到動容之處眼睛蒙了層亮閃閃的水霧。

「你是我的導師、養父，甚至是戰友、偶像、知心朋友。」

「我只是聽說過蝙蝠俠時，很嚮往你，你的所作所為給了我極大的力量。」

「我是說，我有時做了一些正義的事，總會覺得自己也在為改變哥譚而努力，這就像蝙蝠俠，多酷啊！」

蝙蝠電腦的操作台的空地上放了兩杯熱可可，裊裊的熱氣安靜地升騰而起，消散在乾冷的空氣中。

一隻修長有力的手伸出，線條優美的手指穿過杯子把手，那本來會夾著鋒利又危險的蝙蝠鏢的指繭卻架住了一杯沉甸甸暖洋洋的熱可可。

此時布魯斯沒有穿蝙蝠衣，他居家地穿著寬鬆的白色睡袍，甚至是帶蝙蝠圖案的棉拖鞋。完全露出他不加掩飾的臉，沒有塗妝、沒有面具、沒有頭盔。沒有冰冷的掩藏一切情緒的白色護目鏡片，那雙眼睛在明亮燈光下分外溫和，給予人舒服的被注視感。

「之後在我最無助的時候，你站出來說：『要不要做我的養子"……我很感激你，沒有你就沒有現在的我。」

這場談話讓迪克措手不及，卻又在他的意料之中。

其實在他剛剛來到韋恩家，還沒有發現蝙蝠俠這個秘密之前，那個小男孩充滿迷茫不安，需要被指引安撫的時候，這樣的談話是日常習慣。布魯斯作為一個新父親卻意外的成熟，他像充滿耐心的老師，一樣樣解開他的疑惑。

迪克還是很懷念那段時光的，那時候的布魯斯完全就是稍顯嚴肅的細心又耐心的好父親，他的陪伴彌補了孩子失去親人的傷痛，他教他怎麼縫合心上的傷口，給了他遮風擋雨的家。

不過這並不是說他不喜歡現在的布魯斯，相反，那樣的他才更真實，不管在面具之上還是脫下蝙蝠身份之後，布魯斯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愛他。

「嗯……你知道的，克里一直支持我，他說我應該嘗試自己想走的道路，不應該被蝙蝠俠所拘泥。就算不繼續留在哥譚，只要保持最初的信念，我就能磨鍊自己。」

迪克鬆了松拳頭，掌心濕漉漉的。

「你說想要改變哥譚，所以才選擇了跟隨我。」

布魯斯的聲音低沉卻柔和，像娓娓的談話，像父親給兒子的忠告。

迪克看著自己的雙手，眼中帶著一絲遲疑：「我從未忘記我的初心，布魯斯，我不能一直在你的照顧下成長，那樣我永遠獨立不了……我習慣了聽從你的命令，圍繞你的行動輔助你，可我沒有更多單獨面對敵人的經驗，我太危險了……」

迪克抬頭，布魯斯看到了少年人的迷茫和一絲恐懼，他的心猛地一跳。

「我和克里一直待在一起，他與我相處，我們是家人，自然不會瞞我什麼。但我能體會到，他也習慣了服從你的命令，一切工作都是為了蝙蝠俠，為了蝙蝠俠的計劃……但是他會暗中給你的計劃做後備計劃，毫不猶豫的在關鍵時刻叫來超人不顧一切都被打亂。」

「就算是發生了意外，看似是每次我們都恰好趕到，但其實是每次他都準備充分。我在任務里被敵人盯上作為目標，卻沒有任何解決的辦法，只能躲起來，躲起來？然後讓超人去幫我解決問題？我不想這樣永遠當一個你計劃里戰略性的助手。」

「有時的任務，我被那些瘋子設計，或者單純因為武力不敵經驗不夠失敗，那時候我就得等待你的救援。」

迪克的雙眼在此刻異常明亮，像月光下藍色的湖泊。

「克里有一個後備計劃，他給了我能夠通過他的信息網自救的方式。他告訴我，每當這種時候，就問問自己還夠不夠強大，能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

迪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忍住揉眼睛的衝動：「他有時候總是撕心裂肺地唱一首歌，『別讓我沉溺於你……"，他一向不喜歡這類型的歌，但這一首他總是唱的最難過忘我，嚎的聲音最大。」

所以當你發現我在水中沉浮，竭力呼吸之時，不要再試圖伸手控制，就是拯救我。

迪克不想等到自己和布魯斯吵架的那一天，或者哪次任務中他們再因為一些事鬧得不愉快而造成其他後果。克里在每一次他們要起衝突時拉開兩人，不管哪邊再怎麼生氣也能被勸服。但這樣終究不能解決問題。克里推著他們談談，就是不想這件事最後以某些更壞的方式解決。

他的聲音微微顫抖：「你不能阻止我去追逐我自己的命運。」

他剛剛說完，對面一直安靜傾聽的布魯斯站了起來，他沒有多餘的動作，沒有遲疑地張開雙臂，好好地擁抱了他。

「一個人理應追逐他的命運，因為即使他不這麼做的話，有朝一日命運也會抓住他的。」

迪克的眼淚在那一刻被這個擁抱奪出了眼眶，他忍不住微笑，整個人都放鬆下來，把自己的重量交給這個懷抱。

布魯斯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屬於父親的溫暖有力的手掌撫在他的頭頂。

「我為你驕傲，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