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第 58 章

蝙蝠用一個微笑騙小孩上蝙蝠車，一路開回家給人拐走了。

這就和今早太陽升起時，哥譚亮亮堂堂的大晴天一樣離譜。

克里早上醒來的時候，床頭柜上放著的手錶奇怪的顯示有新留言，他順手點開，看到內容，一瞬間清醒過來。

[下次不要在外面隨便招惹小孩，我還要幫你撿回家來，你知道嗎，仙女教母？]

完了。

雖然預想過這一天的到來，但克里還是覺得有點尷尬。

他現在反而像那個午夜十二點被打回原形的灰姑娘，甩丟的水晶鞋或許過不了多久就會被擺進小孩的新房間里——哦，對了，傑森會住他隔壁嗎？

往後他就是左傑森，右迪克，對門布魯斯……不對，提姆就沒地方了，乾脆大家一起睡大通鋪吧，就是達米安的長刀太扎人。

不對不對，他怎麼想得那麼美？

克里覺得自己是因為剛睡醒太不清醒了，甩了甩頭，給布魯斯回過去一條消息。

[對不起，我負責。]

他的眼神堅定，新的挑戰開始了。這次他絕對不會放手，哪怕死神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不會鬆開哪怕一根手指。

阿爾弗雷德定時來到主人房門前，和往常一樣想要抬手敲門時，卻發現克里的房間空空蕩蕩，床鋪已經整理乾淨，人也不在。

「老爺？」

老管家站在盥洗室門口，用不知什麼表情看著站在水池前對著自己的髮型吹毛求疵的男人，問句裡帶著濃濃的驚訝。

阿福抖了下臂彎里搭著的羊絨外套，和克里同鏡子里對視：「老爺，您是今早意外收到了約會邀請嗎？」

克里在把綁發的絲帶拆了又換，本來就沒有幾條，如今卻好像「飾品該打扮時方恨少」，在紅色和藍色之間艱難抉擇。

「老爺，您還有一條墨藍色的。」

阿福一眼看出他的遲疑，了解家裡大大小小一切的全能管家立刻準確報出了第三選擇。

「謝了阿福。」

緊接著，老管家全程目睹了克里換上最襯自己氣質的那身他幾乎沒穿過的衣服，在雪白的襯衫袖口別上他從沒戴過的透明水晶袖扣，樣式簡單的綠水晶漂亮的像月亮的白光。

疊出層次的襯衫袖口和復古的衣裝風格讓克里看起來像什麼魔法師或者占卜家一類的人，而他似乎還很滿意自己文藝青年的打扮。

平常的克里連參加宴會和出席重要場合都只是阿福準備什麼穿什麼，他只關心那些特製和定做的衣服哪裡可以藏武器，哪裡可以隱秘地裝定位器。

「沒有見面禮物……算了，我就是見面禮物，臭小子總有一天會欠我的。」他自言自語，聲音微不可聞。

克里臨下蝙蝠洞之前，回頭問了老管家一句：「我這樣夠仙女教母嗎？」

正把一爐新鮮小甜餅放進烤箱的阿福回頭微笑：「您可以嘗試變個魔術。」

「哈，我不會魔術，我頂多能表演『大變活人"。」

機關轉動暗門打開，他走下台階。

傑森在蝙蝠洞看花了眼，此刻他身上那些街頭少年的特質似乎全變成蝴蝶飛走了，他乖巧聽話非常，露出自己意外可愛又好懂的一面。

蝙蝠俠注意到，他在過了到處撒歡亂跑的興奮勁后，在暗中有條理有重點地觀察四周，對於蝙蝠電腦前有個人標記的座椅很是關注。

這裡有蝙蝠俠的——那個黑色蝙蝠標誌應該指的是他——有羅賓的，是經典的紅胸知更鳥圖案，但是還有一個他不認識看起來也不像備用的椅子，因為上面畫著一顆蘋果。

蘋果……智慧的象徵？

那是伊甸園裡智慧樹的果子，還是古希臘神話里紛爭之神的金蘋果，亦或是砸到牛頓頭上的那顆？

「傑森。」

他的思緒被蝙蝠俠的呼喚打斷，男孩雙手揣在褲兜，看向蝙蝠俠的眼神很是熱切：「怎麼樣，你查到什麼了？」

蝙蝠俠轉過椅子，沒法從他那緊抿成一條線的嘴唇和被面具遮的嚴嚴實實的上半張臉上看出什麼。

這傢伙怎麼不說話！

傑森越過他去看電腦屏幕，結果只見到自己的身份信息，登時擰起眉毛：「你怎麼只查了我？」

蝙蝠俠動了動手指，屏幕上顯示的更多資料將要滾動出來時被他關閉。

「我剛剛查到一條信息，是關於你父親的。」

他的聲音沉穩，分不出喜悲，足夠嚴肅，足矣讓經歷了神奇一晚的男孩像被當頭潑過一盆冷水那樣瞬間熄滅喜悅的火焰。

他嘴角那抹不自覺露出的微笑先是僵死在臉上，而後他似是察覺到了，慢慢收了回去。

「謝謝，告訴我吧，我有權知道。」

雖然如果不是蝙蝠俠幫忙，他可能這輩子都不會知道。

恢復如常的神態和簡單冷漠地回答，只看傑森的幾個小反應，就能看出他和他父親的關係。

蝙蝠俠轉過椅子去，只留下一個背影。

電子屏幕散發著幽幽的藍光，而傑森沒去一第一時間看它，他莫名的有些走神，直到發現自己在盯著蝙蝠俠的後腦勺看，他才發覺。

「你最後見到你父親之前他在做什麼，你知道嗎？」

傑森轉移視線盯屏幕，上面卻沒有有用的信息資料，各種窗口彈來彈去，不知道蝙蝠俠在進行什麼操作。

「不知道——他殺人了？」

「說不上。」

「你就直說吧，把那點東西放出來給直接給我看也沒什麼大不了，不管你是圖片還是文字——他這次不是只坐牢了對嗎？他是不是死了。」

「……」

傑森上前了一步，是的，他覺得應該沒人會在蝙蝠洞在蝙蝠俠坐在旁邊的情況下去搶蝙蝠電腦的鍵盤。但他就是這麼做了，學著剛才看到的，按下那個小按鍵。他的動作好像在按搶答器，急切地彷彿再等一秒蝙蝠俠就會把他從電腦跟前拖走。..

「啪！」

他收手的動作如同指頭按進了火堆，但是蝙蝠俠並沒有阻攔的動作，甚至瞪他一眼都沒。

「威利斯·陶德」的名字出現在屏幕上，他的照片和個人信息滿滿一屏，在蝙蝠電腦人工智慧的整理下，這個三流罪犯的犯罪記錄一條條抽出，碼在屏幕。

當然還有人物生平，雖然只要一張照片一個名字，傑森就能認出這是自己的父親。

「狀態：死亡。」

他最後的犯罪記錄顯示，這位先生加入了雙面人的幫派，為他工作，最後雙面人在威利斯背叛他時殺了他。

「……」

傑森的臉陰沉下來，眼神鋒利地像哥譚雪夜的冷風。

而蝙蝠俠同樣沉默，他關掉傑森父親的資料，又調出了雙面人的。這次就方便多了，他幾乎動下手指就從自己所熟知的地方調出它。蝙蝠俠有過分詳細的雙面人的故事，並非只是阿卡姆瘋人院的病人信息存檔。

傑森攥緊了拳頭，他都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陰沉的可怕，像是只隨時會發狠的小獸。

然而蝙蝠俠轉身同他對視，他站起來，以一種特殊的、充滿威懾感的氣勢，高大的身影一下子遮住了傑森盯著屏幕的視線。

「你認識哈維·登特嗎？」他低沉、可怖的聲線彷彿在進行審訊。

傑森沒有回答，他似乎在強忍幾乎要控制他的情感，雕塑一般立在原地，倔強非常地盯著眼前的東西，雖然現在那個地方變成了蝙蝠俠帶著蝙蝠標誌的胸口。

男孩沉默了幾秒，鬆開了拳頭，他胡亂向後抹了幾把頭髮，眼睛止不住地眨了幾下。

小動作，有些時候人們的下意識小動作是長久以來養成的習慣，它們的原因可能是幼童時期的某些需求的缺失或沒有得到滿足。而意義可能是在心理上撫慰自己，也或許是舒緩壓力。

蝙蝠俠問，你認識哈維·登特嗎？你認識殺死你那混賬父親的瘋子嗎？你了解他嗎？你有那麼一刻想殺了這個殺人犯吧。可你連他是怎麼從你曾經佩服的哥譚光明騎士變成雙面瘋子的故事都不清楚，你連他有多麼危險都不知道，連他和威利斯之間發生了什麼都不清楚，連去了解這一切的能力都沒有。

「黑幫火併、瘋子和蠢蛋對上、意外做了炮灰……我其實不驚訝他最後這樣，我都想過，我早想過。」

傑森覺得自己的四肢似乎灌了鉛一樣沉，渾身上下都僵硬發麻，只能站在原地，忘記了其他任何事。

「我還可笑地想過，要是他這次早點出獄，還能找他幫忙救母親。」傑森吐出一口氣，嗤嗤嘲笑自己，「艹，結果這傢伙讓雙面人幹掉了，那他真是蠢透了。」

傑森忽然感覺心裡空落落的，儘管他從小就活在父母爭吵中，母親是個癮君子，父親是個三流罪犯，但也不是沒有帶點美好字眼的回憶。

現在他的確算是犯罪巷孤兒團隊中的一員了，就算自己的再不好，失去的感受總歸不是滋味。

就在他走神的時候，眼前忽然一暗，下一秒，他看見漆黑的蝙蝠披風飄落的一個角——他得到了一個擁抱。

堅實有力，溫暖可靠的臂膀環抱著他，這是傑森今天第二次驚訝到不知所措。他已經習慣了獨自經受痛苦，而在他最需要的時候，得到一個充滿安全感的擁抱已經不知道是多久前的感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