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第 75 章

哈爾沒有回答的那個問題——介不介意和蝙蝠俠一起合作，幾乎在他完成這次任務，返回OA做完報告，回到地球暫時休息時就有了答案。

總有故事裡寫，善良的普通小伙隨手幫助了一位乞丐，後來他才發現這位乞丐其實是個億萬富翁。

哈爾在被蝙蝠俠找上門時，第一反應是疑惑和驚詫——自己的秘密身份怎麼就暴露了？

在最後了解到一切后，他的反應是——這隻蝙蝠怪物脾氣真的夠怪，明明是來道謝的，卻先用了私闖民宅報你真實身份的方式打交道，他是不是腦子有病？

哈爾可是出了名的叛逆分子，和守護者不對付那是開口就懟的。剛開始發現被人直接打上門來后，沒理由不掙回點面子，當下帶上戒指就和蝙蝠俠打了起來。

很快他就發現了對方肯定是有備而來，早早得到了綠燈戒的情報，甚至利用燈戒的黃色缺陷取巧制服了他。而面對深夜突如其來破窗而入要干架的黑漆漆蝙蝠怪，哈爾很難調整好狀態嘗試再度讓自己曾經對黃色物體成功使用燈戒的事情再現。

然後下一個把他驚得無話可說的事情發生了：蝙蝠俠是來道謝的，他希望能和他建立合作聯繫，暗中建立共同保護世界的網。

哈爾見他走過他小公寓一片狼藉的廢墟，從尚且完好的床頭柜上拿起那隻自己正在充電的手機，點開還未關閉的頁面——

他正和那天太空認識的人類小伙網上聊天聊得火熱，結果那傢伙以一句「哈爾，現在抬頭。」這種恐怖片里才會有的對白做結尾，下一秒一聲巨響，玻璃窗化作冰雹天的飛雪，一對漆黑的蝠翼展翅而落。

他覺得自己在那一刻肯定下意識罵了幾句粗口，其中包括和外星人新學到的。

總之在單方面有條理有計劃的拜訪中，蝙蝠俠成功讓綠燈俠認可了自己的實力，他在一個視頻電話播給那位「太空朋友」后，哈爾又收穫了新驚喜，這控制不了自己超能力的傢伙是蝙蝠俠的弟弟。

「你們兄弟倆真是在某種方面如出一轍……」

克里和布魯斯一個紅臉一個白臉把他哄好了談得沒了脾氣，當然重點是哈爾知道了蝙蝠俠的真實身份。他特意親自離開哥譚跑到海濱城登門解決這個問題，以盟友和朋友的身份對他伸出友善之手，剛入職也沒做出太大成績的綠燈俠還是挺高興的。

「嗯，你是怎麼來的，需要我幫忙把你送回去嗎？」哈爾舉了舉拳頭，上面戴著閃亮的綠燈戒——他不知道這個時候蝙蝠俠把眼神移過去是為了用高科技護目鏡捕捉更清晰的燈戒圖像錄製分析。

「雖然它現在已經沒電了，」哈爾被他的眼神看得不自在，摘下戒指藏進自己口袋，「我得先給它充電。」

「我有帶飛機來。」蝙蝠俠的聲音是低沉、沙啞的，讓人無法分辨他原本的聲線，壓下的嗓音帶著一絲驚嚇意味。

哈爾掃他一眼，一身嚴絲合縫的黑色裝備，戲服一般的戰衣設計，他好像話劇舞台上的蝙蝠舞者。

對了，這位的真實身份可是哥譚的首富，有自己的飛機沒什麼奇怪的。

雖然他不是哥譚人，但不妨礙他聽說過布魯斯·韋恩：「哦，好吧，其實我也會開飛機。」

蝙蝠俠側了下頭。

「哈哈，開玩笑的，那樣我豈不是成了你的司機了。蝙蝠飛機不可能沒有自動導航系統，蝙蝠俠也不可能不會駕駛飛行器。」哈爾聳聳肩。

「但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他的臉上帶著深深的疑慮和戒備。

「你是怎麼知道燈戒的缺陷的，我們甚至沒有見過面，克里那傢伙明明只是一個普通人。」

在帶著他旅行的過程中，哈爾沒有發現他有進行過任何可疑的行動，克里身上的魔法能量只有百分之十，除此之外他身上連任何特殊物品都沒有。

蝙蝠俠竟然搖了搖頭，他沒說話，但那抿緊的嘴唇似乎在表達，他也無所解釋。

這是一件非常嚴重的事情，一個普通的地球人，現在卻知道了他完全沒理由清楚的消息。確實這是每個新兵綠燈俠們都會被教授的一點，但這不該隔著星河的鴻溝傳到一個人類耳朵里——地球上只有他一位綠燈俠，整個24號扇區就只有他一位綠燈俠。

這個蝙蝠俠哪來的信息渠道連宇宙？超人都沒辦法飛得離黃太陽太遠！

「我的燈戒沒有能量了，它幾乎在你剛剛戰鬥的有意控制下就消耗完了本就不多的剩餘。」哈爾摸了摸自己放那小東西的口袋，示意目前已經沒有什麼阻礙他的條條框框。

蝙蝠俠確實是有備而來，而他的準備其他的都說得通。就只有那一點，他一定有什麼來自外星的朋友，但既然如此，為什麼當初克里遇險時，他沒找對方幫忙？

布魯斯給哈爾留下了一隻蝙蝠聯絡器，他用自己的沉默傳達了部分言語無法形容的東西。哈爾隱約能猜到幾種可能性，此刻攔也攔不住，索性放棄追問了。

哈爾最後得到了布魯斯打到賬上的一筆房屋財產賠償費，當然他完全可以用那筆錢賠償了房東的公寓后自己買個新房子，綽綽有餘。這讓他對自己結交到的新盟友印象不錯——財大氣粗的金主誰不愛。

這件事情過後，克里和哈爾成了聊天弧超長的網友。蝙蝠俠和綠燈一合作，布魯斯的信息庫成倍的劇增。雖然綠燈不會透露他們軍團的事務，蝙蝠俠自然也對那個毫無興趣。但哈爾講述的一些外星見聞已經幫了很大忙，當視野再度擴展到遼闊的宇宙時，治癒克里不是完全沒希望。

讓鏡頭從複雜變幻的宇宙中撤回到暗流涌動、熟悉的在光鮮表面下散發著腐爛氣味的哥譚。

今天是迪克離家的日子，蝙蝠家沒有什麼依依不捨歡送，迪克在清半提著箱子出門，他見到坐在屋外小木樁柵欄上看天空的克里。

他披散頭髮，穿了件高領毛衣，套著薄外套，胸口別了一隻藍色鳥兒的金屬徽章，晨曦里浮著反光。

「早上好迪克。」

他起身朝男孩走去，高中畢業生，還沒上大學的少年，已經要成為夜翼獨自開啟新生活了。

迪克依舊比他矮一些，叔叔的長腿還是挺給力的。克里看著小樹苗一般蹭蹭拔高個子，長開眉眼，氣質也越來越成熟的藍眼男孩，還是禁不住微笑。

儘管微笑讓人面上的皺紋越來越多，但他每次都忍不住。回憶起曾經迪克剛剛來到韋恩家時，故意要逗他笑，幫當時他那個面癱找回牽動嘴角的感覺。

空氣微涼，天色是擦了一抹淡藍的灰白，太陽還沒從地平線下出頭，只有薄薄一層晨曦的影子。

「早上好，克里，你怎麼起來這麼早……等等，你該不會沒睡吧？」

他走的近了，迪克才看見對方清瘦面孔上擦在眼底的青黑，淺藍的眼珠蒙著層不精神的暗淡。

克里不是蝙蝠家熬夜沒事生龍活虎的類型，他得頓頓大補才跟得上消耗過剩的能量，假如派他去參加任何脫離韋恩莊園豪華閑適環境的高負荷任務，那他回來得變得布魯斯都認不出。

「還行，是魔法不讓我睡的。晚上就幫傑森補了個制服，然後就躺在催眠艙里試圖睡覺。」

迪克上前一步，縮短了談話距離。他放開搭在箱子把手上的手指，伸長胳膊擁抱他。

「你一針一線給他縫製服？布魯斯都沒那待遇吧。」

克里拍了拍迪克的後背，孩子比他壯實多了，瞧這肌肉，出去了一個人肯定不怕挨欺負。

「你真別說，我每回把蝙蝠衣穿出去，總會多多少少弄壞了。每次都瞞著他縫好，連機器都不敢用，怕受傷的他還分神擔心。」

迪克「嗯」了一聲，因為離得近，聽得清楚他語氣里的低落。

克里放開他，結束短暫的擁抱。迪克的表情重新歸於意氣風發的少年對未來的期待，他露出一個很有感染力的笑容：「布魯斯昨晚夜巡迴來跟我道的別，他送給我一套新武器作為禮物，我完全沒想到他竟然會給我這個。」

他說的應該是現在收在箱子里的那兩支艾克瑞瑪短棍。

克里好像早就知道這個小驚喜，沒忍住發出一聲低笑：「呃……咳，抱歉，那是我設計的。」

「哇哦，」迪克驚訝道，「你的主意？那我白高興了！當初我還對布魯斯特別感動呢！」

克里搖頭：「不是我的主意，布魯斯的想法，他還負責製作。我只是為你武器和戰衣進行設計而已……原諒我的私心，這些工作原本由你自己完成才更有儀式感。」

迪克連連搖頭，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沒關係，我很喜歡你的設計，完全符合我的品味！它們酷斃了。」

克里哈哈大笑：「你可別誇我，我只是剽竊的小賊罷了。」

我偷了好多好多東西，然後披著預言家的皮套，在一次次世界的巡查下偷偷進行黑市交易，被開的罰單一張張累加，坍塌的那一刻足以淹死自己。

「說實話，我還挺不放心你的，但我又相信你的實力。」克里看著迪克的眼睛，那份明亮可愛的藍色一如既往。

迪克挑起眉毛：「你怎麼像個老媽子一樣，當年布魯斯離開，你倆都比我現在還小，你怎麼就那麼乾脆不擔心。」..

他聽過阿福講述過去的事情。

克里聽到這裡，深深看了他一眼，只沉默應答，過了幾秒扯開話題：「蝙蝠通訊器一定要保存好，不管什麼時候都要能聯繫上家裡。有時候不是你需要我們，而是我們需要你。」

迪克被他這句話說得微愣，皺緊眉頭。說真的，假如不是他還抓過謎語人，都要懷疑是不是其實謎語人就是自己叔叔假扮的馬甲身份了。

迪克很不喜歡這種感覺，體會得到那陷入深海一般的無力和迷茫感，他能做的又只有擁抱一下在黑暗中獨身奮戰的他。

「放心吧克里，我雖然沒有布魯斯清楚，但是我能明白你要傳達什麼。還是很久之前的那句承諾，不管什麼時候你需要我，我都會來幫忙的。」

克里摘掉藍鳥胸針，把臨別贈禮放進了迪克的口袋。他恰巧碰到了口袋裡另外的東西，好奇詢問出口之前，迪克大方地同意他拿出來看。

那是一包手工製作的水果糖，常年居住在現任羅賓傑森·陶德的腰帶最不常用口袋。配方是克里寫的，某次阿福的廚藝課堂上它作為作業考核出現，傑森做了很多夜巡時帶上，在他最不擅長的「安撫群眾」環節拿出來充當秘密武器。

「嗯哼，他說這是臨期產品，放著沒人吃扔了又對不起你，正好給我路上解悶。」

克里把那包裹著閃閃糖紙的糖果塞回他口袋：「那這可能是一個善意的謊言，因為你又問到我這個知情人了。」他不禁又笑了。

「前兩天傑森偷走我寫的改進配方，翹了夜巡寫作業，寫完和阿福一起做好的這個。」

克里說出來又覺得自己是個破壞這點蝙蝠式小浪漫的可恨傢伙，從布魯斯的禮物到傑森和阿福的，他把它們都弄得直白又俗氣。

「唉，我總是擅長搞砸任何事。」他心說。

迪克微笑，從那包糖里分出一顆給他：「嘗嘗你的配方吧，回去了替我謝謝小傑鳥。」

克里拆開了放進嘴裡，清甜的蘋果香味柔軟地在口腔中慢慢融化，甜味很淡。

「下次見面給你嘗第三版，還讓傑森下廚。」他朝著迪克揮手。

迪克拉著行李坐進莊園的眾多備用普通二手車的其中一輛，然後他伸手出車窗，最後和他們道別——那時候站在客廳窗前正望著這邊的阿福也看得見。

車子緩緩駛出莊園，最後連個小小的影子也看不到了。他離開的地方，地平線上等待著太陽初升。

迪克開啟了屬於他的新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