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請祖母出手
從銜泥小築出來,薄言歸顯得心事重重,雖然是好事,但是不定數的因素太多了,且燕綰一直在猶豫。
其實他很清楚,燕綰猶豫的原因是什麼,無外乎那些丟失的記憶,讓她覺得分外不安。
可這段記憶,卻是薄言歸最不想讓她想起來的,若是想起來了……臨別那一刻的決然,是他心裡永遠的痛,如果不是上蒼垂憐,誰也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主上?」景山低喚。
薄言歸回過神來,「不妨事。」
翌日。m.
佛堂。
聽聞薄言歸一大早就來了,薄老夫人還是很詫異的,這些日子她身子不太好,正處於靜養之中,是以除了豆豆經常來請安,其他人一概不敢打擾。
「一大早就來了?」薄老夫人蹙眉。
林嬤嬤頷首,「是啊,一大早就來了,瞧著似乎有點煩心事,可這宮宴都結束了,齊王也在宮裡病著,按理說不應該……」
「唉!」薄老夫人轉動著手中的佛串子,緩步朝著正殿走去,「公事不求佛,私心欲行善。人啊,總喜歡臨時抱佛腳,求的是心而不是名利。」
林嬤嬤一怔,「老夫人的意思是……」
「唉!」薄老夫人又是一聲長嘆。
進了正殿,果真見著薄言歸虔誠的跪在那裡,瞧著與平素不太一樣。
「你先下去!」
「是!」
林嬤嬤退下,輕輕的合上了殿門。
薄老夫人拄杖,緩步走了過去。
「祖母。」薄言歸旋即起身,攙著她坐下。
薄老夫人捻著佛串子,瞧著他這張俊俏無雙的臉,此刻卻是布滿了愁容,「當年你以一人之力,博得上位,力壓群臣,保住了燕國,我亦沒有從你的臉上見著這般愁思之色。」
「讓祖母見笑了。」薄言歸揖禮。
薄老夫人無奈的笑笑,「笑什麼?祖母也曾年輕過,也曾意氣風發,鮮衣怒馬,豈會不明白你這心裡在想什麼?豆豆逐漸長大,需要一個家。」
「可是……」薄言歸猶豫了。
薄老夫人瞧著他,「改日,讓她過來一趟,我與她談談。」
「祖母?」薄言歸還是免不得擔心。
薄老夫人嗅著殿內的淡雅檀香,眉眼間凝著淡淡的笑意,「我這般年歲了,還能活多少年?什麼功名利祿,什麼光耀門楣,對我這老婆子而言,早就不重要了。看到你們平安喜樂,我才能真的放心,才能高高興興的走啊!」
「祖母言重了。」薄言歸行禮。
薄老夫人擺擺手,「都有那麼一天,不要緊張,人老了總是要走的,前陣子家裡亂糟糟的,我便總想起你祖父和你父親還活著的時候。想著想著,便覺得心裡不太舒坦,大風大雨都過來了,怎麼就見不得快活的日子呢?」
「讓祖母費心,是行野的不是。」薄言歸垂眸。
薄老夫人握住他的手,「行野啊,薄家人丁凋敝,如今只剩下你一人撐著,真的是苦了你了!」
「孫兒不辛苦。」薄言歸搖頭,「倒是祖母,定要好好靜養,豆豆還沒長大,您還沒見著豆豆成家立業,娶妻生子呢!」
聽得這話,薄老夫人止不住笑出聲來。
隔代親,果真是隔代親。
一提到豆豆,她就滿心滿肺的高興。
「看豆豆成家立業啊?」薄老夫人眉開眼笑,「我也想啊!」
薄言歸笑了笑,「會看到的。」
「但願吧!」薄老夫人瞧著他,「那孩子隨你,眉眼間與你小時候是一模一樣,更相似的是,幼時亦是不好過,所幸他比你有福氣,終是早早的回來了。」
不像薄言歸。
幼時便是背井離鄉,直到長大了才能回到故土,可面臨的卻是那樣的生死抉擇,以至於痛苦不堪,備受折磨。
「祖母,我心裡不安。」薄言歸低聲開口。
薄老夫人的笑容漸漸斂去,「那丫頭吃了不少苦,雖說是忘掉了前塵過往,但是沒有人能保證,她這輩子都不會記起來,若是我,怕也無法原諒。」
這便是薄言歸最擔心的事情。
「雖然不可定的事情太多,但眼下的事情卻是可控的。」薄老夫人繼續道,「成親吧!」
薄言歸頷首,「我也正有此意。」
「我去跟她說。」薄老夫人道,「她會答應的。」
薄言歸沒吭聲。
「這孩子心軟,又心善,何況她夠聰明,看著豆豆再看看你,傻子也該猜出點眉目了。」薄老夫人低低的咳嗽著,「既是行商,必定心胸坦率,沒那麼點胸襟,做不了這麼大的生意。」
薄言歸點點頭。
「我都聽人說了,福德樓經營得很好,豆豆經常在我面前提及此事。」薄老夫人瞧著他,「行野,錯過一次不可怕,坦然面對,勇於接受。人都有犯錯的時候,既知道是錯的,那就彌補吧!」
所幸,一切都還來得及!
「嗯!」薄言歸揖禮,「如此,就煩勞祖母了。」
薄老夫人捻著佛串子,「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什麼勞煩不勞煩的,看到你們小輩和樂安康,老婆子這心裡覺得痛快,覺得舒坦,來日就算走了,也能跟他們有個交代。」
從佛堂出來,薄言歸顯然心情舒暢了不少,有祖母當說客,這事自然是能成的,那接下來就是安排成親之事。
「主上?」景山低聲問,「如何?」
薄言歸轉頭望他,「照計劃安排。」
「是!」景山趕緊行禮。
這是好事。
攝政王府已經很久很久,不曾熱鬧過了,此番定要好好的熱鬧一場。
不遠處,豆豆屁顛顛的跑過來。
「爹爹!」
薄言歸旋即蹲下來,正好將孩子抱個滿懷,「等爹爹很久了?」
「沒有沒有!」豆豆咧嘴笑得眉眼彎彎,「最喜歡爹爹抱。」
薄言歸抱著他往外走,「那爹爹送你去太學堂,今日要乖乖的。」
「嗯!」小傢伙嘿嘿笑著。
不管什麼時候,都是笑容滿面,都是這樣欣欣向陽。
瞧著小傢伙的笑容,薄言歸想起了當年的燕綰,也是這樣愛笑,亦是喜歡粘著他,走哪都彷彿帶著一根小尾巴……
一回頭,她就在身後,笑得何其燦爛。
她說,「我要言哥哥一回頭,就能看到我!」
後來再回頭,已無她。
薄言歸低頭,在豆豆的額頭輕啄了一口,「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