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都別吵了,回頭看看一

01 都別吵了,回頭看看一

歲末天寒,寒風徐徐吹過,把原本飄在天空中的六角形的六瓣霜花吹過一片以被茫茫白雪覆蓋住的挺拔高大的竹林,越過竹林來到一庄四四方方的庭院,落在那掛在橫樑上的白色綢緞上,院里院外推滿了出殯時需要的各種東西,旗伴、鑼鼓、花圈和各種各樣的紙錢、紙幣、紙人等物品摻雜,人來人往。

地共為一色,再有白雪加以點綴使得整個庭院和天地融為一體。

「來來來,讓一讓、讓一讓、別擋道。」

「誒誒誒哥幾個,那幾個紙人還沒紮好別亂放。小哥,那個不是那樣纏的。」

「誒呀!這個不能放這裡,一會出殯會擋到的,門都出不去多不吉利啊。」

「額......那幾個站在牆邊的小夥子,過來搭把手。」

人在幹活的時候手雖然有時會停下來,但嘴可不一定。

「除夕那天,雙山腳下的關家也出事了,一場大火把一家十幾口人都燒沒了,現在余家又出了事會不會是咱們的福三公子運勢將至,撐不住了。」

「誰知道呢,我看這樣子可能是要從新選新的巫神神聖子了。」

「別瞎想,這選不選的關我們什麼事,還是想想這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吧」

「誒,小四叔您可還別說,那要是有個萬一那大朝宮裡的那位首席巫神神子,哪天順天運測天命的時候好巧不巧剛好就算到您家的小幺郎上,那您見到福三公子的時候可要好好謝謝人家了。」

「這可是封侯拜相的好事,雖說是要看自身的氣運和命格,但也不是每個人都有得運氣,與其想什麼時候天下橫財還不如想想今年的莊稼收成。」

「是是是,小四叔說得對。話說咱這三公子還在娘胎的時候就被選中了,這樣的好運氣還真就他獨一份,真真是天選之子幸運寵兒」

「可不,那時候誰能想到,他娘是上一位,他是下一位,真是出乎意料啊。」

每每說到要選聖子時眾人都帶有羨慕和激動之情。

說羨慕呢是因為有的人好吃懶做、賭博成性、甚至惡貫滿盈,可在巫神神子測天命算命格的時候偏偏就算到他頭上,從此他一步登天、飛黃騰達。不僅能加官進爵,還能入皇籍,昭告天下這是我朝新一代天選聖子,受千人寵愛萬人尊敬。

說激動吧那萬一就是有個千分之一的機會好巧不巧自己祖墳冒青煙,或是自己平時積德行善被選上了。

那這樣的好事不就是落到自己頭上了嗎?

能不激動嗎?

這是個五五開的賭盤,人人都有可能被選中,主要還是要看自己的星盤運勢夠不夠格。

各種各樣的聲響從院子里傳出來,沸沸揚揚的。

自古以來但凡出個什麼事情總少不了要被鄰里鄰居議論長議論短的,甚至還有當著人家的面就直接問的。

這次也一樣,不過不同的是這次出事的是余策家的三女兒。

余策一來既不是朝廷命官,二來也不是做買賣的富賈商戶,但人家家族世代行醫,好歹也是個青囊啊。

這旅州誰家沒有去余青囊醫館看過病,什麼疑難雜症、不治之症,人家都能給你治好。

那醫術甚是了得,而且人家從來只拿應得的那一部分,從不多收,要是真碰上什麼百年一遇的病症,還沒等患者來找他,他就先跑到患者住處給人看病去了。

還看邊邊和患者說「醫者父母心,這位小友不必擔心。」

余策家還與縣令家有點關係,兩人曾是同窗,又是至交好友,縣令大人一生未娶所以就認了余策家的三女兒做乾女兒,這次出了事情他也是忙前忙后出了不少力,其次余家有兩個兒子,大的在山禾大朝建清王府當差,小的則在太醫院任職,只是未知官居幾品。

但你敢保證你以後沒有事需要人家幫忙嗎?

畢竟在旅州這種小地方有關係的好辦事,就沖這幾層關係,就算是街坊鄰居心存疑惑也不敢當面說什麼,最多寒暄一下惋惜道「這都是命,孩子的命運就是這樣安排的,別多想了。」

周圍咕咕噥噥的聲音開始蔓延「是啊,是啊。」

「想開點,孩子到了上面我們祖神會護著她的。」也許是自己也有子女,所以在安慰別人的時候語氣也滿是心疼之意。

室內的女人們身著白色喪服里三層外三層的圍在床榻邊,床邊的最前面癱坐著一位體型微胖的婦人,同樣身著喪服,頭帶用白布縫製成的圓筒帽,正失神地盯著躺在床上的小小的身軀,一隻手撫摸著躺在床上那孩子沒有任何血色鐵青的臉龐,一隻手抓著孩子僵硬沒有柔度的手,抽搐著。

任憑旁人怎麼相勸都沒有用。

「小宜,咱先起來,聽話,時辰到了,就算是再捨不得咱也不能耽誤孩子上路啊,啊。」此人是柳氏柳宜的母親,外孫出了事本就痛苦不堪,在看女兒這般模樣,一時也拿不定主意。

「母親,我的孩子今年還未及笄,才剛豆蔻啊!我怎麼能讓她就這樣離開我!」柳氏一字一句地回答到。她的聲音伴隨哭聲聽著有些沙啞含糊不清。「旁的孩子都好好的,怎就我的孩子冷冷地躺在這裡。我不管。誰都不能動我的孩子!不能動我的孩子!」說完往床上一撲緊緊地抱住那冰冷的身軀,任憑旁人說什麼也不聽。

大夥好說歹說這才發現柳氏軟硬不吃,沒有辦法就想把她拉開。

幾人上前剛碰到她,柳氏反應過來連忙傳身站了起來,發瘋似的猛地推開一旁一同圍床邊的幾人。

雙臂張開以自己為楚河漢界把眾人和床隔了開來。

「你們要幹什麼。我說了,別碰我的孩子!她只是睡一小會!一會就醒了!」柳氏這個樣子就像發了瘋的瘋子,朝著要拉開她的幾人喊道。

現在她已然沒有了平時那溫婉隨和的形象,看起來和瘋子別無一二。

柳母一服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拿著手裡的拐杖著急得直連錘地板,年齡本就大了再加上一時心急,氣血攻心險些就要暈過去,帶著哭腔嘴裡念念有詞道「我這到底是造了什麼孽啊?」

「你糊塗了,這是在幹什麼?你這樣耽誤的也是孩子!」在一旁扶著柳母的柳氏嫂嫂有些許生氣沖她說道。

「這該如何才好啊,要不去請余青囊來看看吧。」

「是啊,是啊。」

「再耗下去時辰就快過了。」

「時辰耽誤不起啊。」

周圍嘀嘀咕咕的又開始響起,說小不小說大不大,但在場的每個人都聽得真真切切的,就算聽到又怎樣,柳氏還是直直地站立在那裡,像一站崗的士兵一樣,不許有人靠近她的守護的城牆。

「孩子,聽母親的,輕清她已經在床上躺了兩天了,起不來了。」柳母上前語重心長說著伸出就要拉開柳宜,試圖告訴她她的女兒不在了,想讓她認清現實。

柳氏當然不敢對柳母動粗,自然也不能對柳母亂吼亂叫。

只能任由老太太將自己拉到一旁,可還沒挪兩步,柳氏反過手抓住老太太的手順勢跪到她腳邊,這時的她狼狽不堪、髮髻已經松落、想來是剛剛和幾人發生爭執用力過猛扯下來的,神情慌張說道:「母親。母親。我昨日夢見祖神了,他老人家跟我說讓我今天出殯的時候再等等。再等一等。熬過這幾炷香輕清就能醒了。母親!!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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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識的那群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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