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為了見他
王二姨太伸手把金核桃從自己的扇面上拿掉,攥緊手裡,激動地聲音跑起來。
「彤瑤,林公子真是個不可多得的好男人,要跟人好好談談啊!」
說完樂顛顛地走出門去。
沐沈彤瑤無助地看著門緊閉著,心下一橫,總之伸出頭就是刀,縮出頭就是刀,索性轉身坐在圓桌旁的圈椅上,伸手捻起果盤裡的乾果吃道。
「怎麼還去渭南城呢?渭南城是不是風水寶地啊!」
林諦文袍擺開撩開,坐好后徑直伸手把她伸在碟子里的那隻手按了下去,語重心長。
「彤瑤啊,不好意思啊!想不到那樊姓對你害心,正是我一時衝動疏於失察,這才使你身臨危險。」
沈彤瑤在他的掐手下,心亂了套,剛嚼好的乾果來不及吞,就在他這嚇下,直嗆氣管,惹得天翻地覆地咳嗽。
林諦文連忙鬆開了手,站起來向她走去,扶著她輕輕地拍著背,再也沒敢說出來,怕她心情不穩定,再次嗆人。
讓小二把上等明前乳香送進去,拿著小盅輾轉反側地涼快一下。
沈彤瑤拿起來,喝水再咳,聲音緩緩平息些:「都認識嗎?」
「哼!」
林諦文皺著眉答道:「樊雲霞報官去了,叫官府抓你去!我見過那樊姓的人身上有傷痕,斷定是你們手上護情所傷。我本應該馬上下山去找你。然而。」
「然而什麼?」
沈彤瑤憶起當日於胭脂山遭遇險惡,如今背仍冰涼。
歷盡險惡,如今自己仍能四肢發達地生活著,端坐於此聆聽林諦文的教誨,本身便是一個奇迹!
看到林諦文欲說還休,沈彤瑤再次催促。
林諦文才有點內疚地看了她一眼,張口道。
「彤瑤,你知道嗎?但凡有血性之人,總受不了這種事吧。」
「那怎麼辦?」沈彤瑤問道。
「我自幼便做了個夢,希望能親手把這充滿骯髒和鮮血的河山洗得乾乾淨淨!於是,自從母親離開人世后,我便開始秘密積蓄權力,準備把這個昏庸兇殘的人掀下寶座。」
林諦文彷彿還記得自己童年回憶中的母親,臉上浮現出短暫的寧與,但過了一會兒,卻陰鷙瀰漫。
「那一年皇帝初即位,能夠迎娶她,還需要娘家的錢才能填滿國庫。」
林諦文握住沈彤瑤雙手接著說。
「我母親從我呱呱墜地起,就把一尊琅琊骨雕掛於胸前。我只做了一件驅邪保平安的普通東西。儘管隨時都要做這件事,但也不認為它有什麼大用!」
「一直到我五歲時,母親才告訴我這個骨雕是信物。有了這個骨雕就可以動員世界上7分錢,供我好生保存,以備日後建國時使用!」
「我留在塘沽鎮徘徊,只因那胭脂山,隱藏了這份驚天的寶藏!而我此刻所需,招兵買馬、拓疆擴地、無不缺錢。」
林諦文語氣停頓,緩緩暗沉,字字珠璣,透著難以兩全之累。
「因此,即使我等不到鴻福寺,心裡猜到你們怕會遭遇變故。然而我分身不能出來,不能第一時間找到你們。」
他雙手又把沈彤瑤雙手拉到掌心間,親密地撫摸握。
「彤瑤啊,你說想怎麼活就怎麼活,你說了什麼我就怎麼記!你信任我吧,最多不超過兩年,我會給你創造一個隨心所欲的世界。你值得信任嗎?」
他眼睛逐漸有了氣溫,灼灼地盯著沈彤瑤,看得沈彤瑤很不舒服,但無處藏身。
抽手的時候,倒是他攥的更緊,彷彿這次,決計再也不鬆手似的。
沈彤瑤便任其如此握手言歡,思前想後,斟詞酌句低聲道。
「彤瑤與公子實為兩界,不可同游!自從兵變以來,彤瑤得到公子的一路陪護,才得以苟且保住性命。彤瑤內心萬分感激啊!然而彤瑤希望能在這個渭南城裡,找到一個心心念念、平平淡淡、平平淡淡的人生,平平淡淡就像這個世界上無數個平凡的夫妻。公子肩負重託,既有復國又有安民的壯志氣魄。」
沈彤瑤的文字很長,很長。
在這個過程中,她很多次認為林諦文一定是頭破血流了,然而他卻沒有說一半話,只有牢牢的握著她。
饒氏很明確地表明心意,停頓片刻,還是沒有看到他半絲移動。
沈彤瑤不解地抬起了頭,驚得他臉色陰霾,眼眶裡,生生逼迫著無數條血痕,那樣看起來,得多麼可怕多麼恐怖。
然而,如此可怕的表情,卻透出一種莫名其妙的憂傷,令人不知是怕了他還是心疼了!
沈彤瑤從沒有見過他這副模樣,連忙擔心地問:「你沒事吧?」
林諦文定睛看向牢獄,嗓音晦暗嘶啞:「你剛說過我們來自兩個世界嗎?」
沈彤瑤點點頭,輕咬唇不敢亂說,怕說錯話,再惹他生氣。
他捏了捏她的手:「你們這個世界怎麼樣?你們說你們要怎麼樣,我會幫你們建怎麼樣。」
沈彤瑤感覺到骨頭快要被他捏破了:「嘶……林諦文,你把我搞痛了!」
林諦文才驚得出言不遜,連忙鬆開手中力道,但還是牽著她的手說:「待我二年好嗎?二年,你屬於哪個世界,我也變成哪個世界。」
他眸光執迷情重,令沈彤瑤望而生畏,欲憤然抽身而去,怕再惹得他怒不可遏,思量許久,方才慢慢道。
「公子錯愛!天下勝過彤瑤的女人多如天幕繁星。二年後,公子手捧錦繡河山。要怎樣的女人不在?為何。」
「我只是想讓你!
他截住她的話頭,表情略帶一絲煩惱,無盡多情:「我不知是什麼原因讓你摸不著頭腦!你是否記得那一日在王府後院里,我為調查那一日燈的位置,躲在一棵梅樹上,聽你依梅花歌唱。」
他的手動了動,把沈彤瑤拉進懷裡:「我不知為何會被你毒死。天下女子豈止千千萬,然而唯有你能進入我的眼裡、心裡。」
他說得有感而發,不顧及她的糾結,扳著身體要吻下!
屋子的大門此時被門外一掌拍開了,隨著金鈴叮鈴之聲響起,那個桃木門也摧枯拉朽,變成了一堆雜物。
沈彤瑤愕然回首,卻見門外立著一位穿著輕紗、腕上腳腕上有複雜金鈴、一舉一動、鈴聲琅琅之美艷女子。
但非瑤姬何許人也?
沈彤瑤看到瑤姬在這種地方時,原本感到很吃驚,然而看到瑤姬身體微側、一桐木輪椅慢慢滑來,沈彤瑤早已嚇得忘了要站到林諦文膝上!
林諦文還戴著銀白色面具,看不清自己的臉,但周身卻被一層無形的戾氣包裹,寒意直襲沐沈彤瑤。
瑤姬隨著金鈴款款而來,看著沈彤瑤,迷人的眼神落到林諦文臉上:「呦,那可是我的男人啊!多不巧啊,怎麼還來啦?」
說完,伸了伸指形精緻的蘭花指向林諦文臉上輕撫。
差不多與此同時,沈彤瑤覺得腰上忽然纏著什麼,在接下來的時間裡,身體竟然凌空躍起,徑直從林諦文體內,躍入林諦文懷中。
魂不守舍的沈彤瑤趕緊伸手握住林諦文衣襟,驚得雙眼不敢睜。
只聽得耳旁,他極輕極輕地冷哼著,輪椅滑出屋子,退避三舍,僅給瑤姬與林諦文留下餘地。
沈彤瑤在房間里聽到林諦文很迫切地喊著:「彤瑤。」
接著又傳來激烈的廝打聲和各種物體倒地碎裂聲。
沈彤瑤聯想到瑤姬與林諦文的恩恩怨怨。
唉,內心罪孽感陡生啊!
只希望林諦文能知難而退離開渭南城繼續完成自己的復國偉業!
心裡為林諦文著急,但是完全沒有意識到他目前的情況比林諦文要危險不知多少倍!
室內,充滿了西郡獨有的木葉沉香氣息,四圍輕紗垂落,有微風徐徐吹來,那種輕紗波紋般輕漾開來,清香撫過,端是透出無比撩人的心情。
沈彤瑤卻是被捆綁在藤製圈椅上。
她邊不服地掙扎邊嚷嚷著:「林諦文是個瘋子,為什麼綁住我?」
林諦文索性連輪椅都沒有坐進去,徑直從高處下來,臉色陰沉到可以擰水。
「行行好啊沈彤瑤!腳踏兩隻船好本事!」
「是誰腳踏兩條船,林諦文,你們不要血口噴人!」
沈彤瑤喊、嚷、扭、動,髮絲逐漸見亂。
林諦文用手抬著臉,眼睛在臉上打量了一會,眼眸淬冰。
林諦文,你快放開我吧,不要無理取鬧了好嗎?」
沈彤瑤為之氣得面頰通紅,這人,是不是也是小肚雞腸啊?
如何不問青紅皂白如此對待自己呢?
林諦文微微一退,眼睛在臉上來來回回地望了好幾遍,表情越看越冷。
沈彤瑤心裡悶得慌,但面對他那殺意滾滾的目光,不得不忍著性子解釋道:「你誤會了。」
「你用什麼理由?
林諦文截了截自己的話頭,忽然來掐住了自己的下顎,寒潭般的眼神。
他指暗發力,殺意透過指尖傳過下頜,咬牙切齒。
「你覺得這會瞞天過海嗎?你覺得這會讓我蒙在鼓裡嗎?沈彤瑤說,你是從何時動了他的心呢?兵變前還是兵變后?」
沈彤瑤惱恨他如此不予說明,索性閉口不談,任其亂猜。
他冷笑,用濃濃的殺意俯下身來:「怪不得?怪不得兵變的當夜幕降臨,我真想帶你去殺出一條血路逃離皇宮。原來你倆早已經私通。」
他話還沒說出口,眼睛慢慢地盯著她下腹,表情傷心欲絕,傷心欲絕!
沈彤瑤固執地用力讓臉脫離了他的手掌,語氣也變得硬朗,唇邊蓄著嘲諷:「林諦文啊!你當你是何許人啊!你還有資格那樣對待我嗎?還是不要趕緊放開我吧!」
遙想昨晚那懷抱他糾纏的林諦文再看看面前這充滿殺意的林諦文沈彤瑤心生落寞原來你也不可靠嗎?
她澀然而開:「林諦文啊,在我們的關係中,無論怎麼樣,都不可以那樣對待我!……放手吧!」
終於這個鬆開的字在齒縫間爆發出來,沈彤瑤已產生心灰意冷的意思。
林諦文望了她許久,但既不鬆開她又不多說話,而袍子擺開撩撥,扭頭就往外走。
沈彤瑤等他離開之後,趕緊用力掙紮起來,渾身顯得細了一根繩,韌性倒是絕佳,無論她如何掙扎,都愣是找不到半絲放鬆的痕迹。
一盞盞茶餘飯後,門外又有人開門,林諦文把韓先生領進。
韓老師看到被捆在椅子上的沐沈彤瑤實在是出乎意料,猶豫再三,仍然走上前敬禮:「沈小姐。」
「韓老師,你趕緊給我解開身上那根繩。我手和腳都發酸,這會影響我懷裡胎兒。」
沈彤瑤抓緊時間呼救。
然而見韓老師對待林諦文那份畢恭畢敬的唯諾,沈彤瑤知道這個韓老師也不能指望了。
正氣一鼓作氣地盯著林諦文的眼睛,只聽他向韓老師說。
「請韓老師幫忙看一下她肚子里的胎兒還有幾天。」
沈彤瑤心生懷疑,但韓先生還是來了,他伸手搭到她腕部,細數脈數后回說:「沈彤瑤小姐懷孕二個月多、三個月少,現在看母子俱還是很正常的。但是……母親一旦發怒制怒就會給肚子里的胎兒帶來很多影響。」
韓老師真的很好啊,這不是拐彎抹角地過來搭救沈彤瑤嗎?
但看林諦文闊袖一揮,語氣不帶一絲感情。
「沒關係,你們先下!」
等韓先生走出家門時,林諦文大跨步走了過去,伸出手來解開身上的繩索,但還是責備。
「今天我只想給你們一點教訓!以免你們日後再穿上花孔雀的衣服,遇到其他男人。」
沈彤瑤面色黯然地從椅子上起身,動了動腳腕,再掐了會兒腕子,一言不發地到一旁案桌上斟茶喝幾口。
林諦文有點摸不透她的心思,只得在背後溫柔地再一次說。
「你莫怪今天我待你態度有點不好。你從我的立場想起來吧。我就在小院里等了你半天,都沒有見到你。以後再來找六丫頭吧。這才得知你是被王二嬸帶到湧泉茶居來找另一個人。」
「我以為昨晚我們如此恩恩愛愛。你斷然也不喜歡其他男人。」
可沒想到那門一打開一眼就望見,卻被林諦文牢牢擁入懷中。
這情緒沈彤瑤你們可曾明白。
沈彤瑤將書中的茶盞放下,手背抹去嘴角的水漬,深吸一口氣譏誚。
「你不就是為我服氣那個生生不離的人么?你不就是早已經栓緊我么?我還以為彼此該信任對方呢,好像我想錯了似的!」
林諦文張開嘴,好像要說話,但是沒說話,只是表情有點隱隱的疼,看著她。
沈彤瑤伸出手去撫摸他小腹之上,悠悠的說:「剛剛,你請韓老師為我號脈。但請你確認一下這個小孩是你的嗎?」
手無意識地抓著,吃力地擠出一句話:「好。「
沈彤瑤看他那副模樣,是那麼倨傲、那麼生人,而此刻,卻是與天下芸芸眾生一樣敏感偏執得那麼嚴重……
沈彤瑤有點想笑的樣子,果然大笑起來,口氣疏遠道:「林諦文你也很不自信吧!」
她本也想再嘲笑他兩句,但看他面色難得地陰鬱低郁而不得不罷手。
收拾好身上的裙服后,沈彤瑤輕掃地輕說:"快回來吧,要不鍾爺爺她們就著急啦!……大家沉住氣,等會兒再來!」
轉身幾步后,手裡的烏鞭又纏在腰裡:「彤瑤不要去!」
腰裡力道一挑,沈彤瑤轉了兩圈倒在懷中,正對一雙鳳目眼眸流轉。
沈彤瑤有點沒回應,上一秒她還是從內心重新考慮了兩人的感情,畢竟跟一個太敏感的男人過一生,並不容易!
然而在那一刻他緊緊的抱著她讓她和自己結婚?
沈彤瑤慢慢合上烏潤眼眸,聞知心中所想,隨即睜開眼睛,伸手撫摸著林諦文溫潤的面頰,聲若呢喃道。
「你要答應我一些條件。」
林諦文大喜過望,他長臂把她從地上抱起並原地轉了轉。
「你們想要什麼條件我就同意。」
盛怒后的大喜過望使他說話有點哽咽和顫抖。
那十幾年間,他每時每刻都在經歷著一種難以名狀的寂寞與凄愴,如今可好,伴著沈彤瑤,怎樣苦無味的生活,還能繼續。
沈彤瑤有點害怕得暈頭轉向,抱住脖子把頭埋進脖子間,才覺得自己掉進一個叫快樂的旋渦里,正在跟著這個旋渦,繼續下沉……
他停下,她臉上的暈眩尚未徹底消散,而他的吻卻已來到眼前。
沈彤瑤扶著額頭笑了一下,身體柔軟地倚在懷裡。
「我的請求很容易。首先是你們今後一定要相信我。千萬不要懷疑我啊!也許你會這樣做吧?」
林諦文記起他剛才凶神惡煞般的模樣,略帶一絲笑意地答應下來。
「可以!今後我會努力寵幸你,告訴你這世上除了我,再沒有人可以待你如命。」
沈彤瑤抿著嘴唇笑著,帶著幾分撒嬌地看著他:「其實今天我扮成這個樣子到湧泉茶居來就是覺得約見我的人就是你。」
林諦文才突然意識到他對她的真正誤解,抱住她好感度軟意昵儂,沈彤瑤才說出第二句。
「那天我來這個渭南城就是宋三、楊六丫頭她們幾個小朋友送的小米粥。然後叫我跟她們一起住。」
話還沒說出口,林諦文就已體會到其中含義。
把手拉過去,在唇邊細細一吻,溫柔地說:「知道嗎?你們就是想讓我將來好好待那院老小小好嗎?你們放心,這會像那群小孩一樣,還尊敬鍾爺爺呢,自不薄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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