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不能如願
近黯一回來,微生念便輕鬆多了,很多微生情和微生憶拿不定主意的事情,去問問近黯,總能得到一個回答,這一點,讓一直在暗中較勁的微生憶十分不爽,但是不爽歸不爽,再遇到問題,他一樣會去找近黯商量。
也不知,他是為了學習,還是為了證明什麼,這男人之間奇怪的勝負欲。
而微生情,因著軒轅璟掌控了島上的大局,一家人不僅可以堂堂正正的在一起,那個讓微生情膈應的霜華夫人,也終於成了一顆廢棄的棋子,被棄之腦後,所以,微生情每天都是笑眯眯的,那種柳暗花明、來之不易的幸福,總是掛在她的眼角眉梢,時常遭到工人們的調笑。
倒是微生惟,好像家裡出了什麼事,都影響不到他一樣,生活就是在家裡胡鬧和書院胡鬧之間兩點一線的進行著,明明已經是個十二歲的大孩子,卻和當年的微生憶完全不是一個狀態,天真無邪的過分,也是好生叫人羨慕。
一早的,便有人叩響了微生小院的門,一看,竟是洲令大人。
雖然知道,待到軒轅璟起兵,第一個死的人就會是洲令兩口子,微生念還是恭恭敬敬的行了禮,問:「洲令大人今日怎的到玉顏村來了。」
洲令抖動著臉上的贅肉,彎起一雙眯縫小眼,說:「本官額我近日得了幾匹上好的絲綢,想著這好物裁玉衣,當配美人,所以,冒昧前來,想贈與微生姑娘。」
微生念瞥了一眼停在旁邊的載貨馬車,雖然蓋著紅布,但依稀可以辨別出,除了七八匹布料,還有好些大大小小的盒子,想來,那些盒子裡頭才是重頭戲。
這天上哪有掉餡餅的事,微生念知道,這洲令大人是為著前幾日生日宴上洲令夫人得罪近黯的事情,特地賠罪來的,這些東西,也都是假借著微生念的名頭,想要送給近黯的,但是,這事都過去十來天了,咋的才來?
微生念卻不知,那日洲令夫人嚇傻了,渾渾噩噩的回到家,愣是不敢把得罪近黯的事情告訴洲令,直至過了好幾日,洲令才從旁人口裡聽說,當即氣得將洲令夫人打到下不了床,才著急忙慌的搜羅出一堆好東西上門來賠罪。
微生念說:「既然是洲令大人的一番心意,那民女就卻之不恭了。」
這送上門的錢,不要白不要啊,好歹將這些年放出去的血,收一點回來。
洲令見微生念同意收禮,終於鬆了一口氣,伸著脖子看了看,微生念並沒有讓他進院的意思,乾咳了一聲,說:「微生姑娘今日獨自在家嗎?」
微生念說:「不啊,我娘親,我弟弟,還有我的未婚夫君,他們都在家。」
洲令又乾咳了一聲,說:「既然寧王殿下也在,不知他可有空,讓下官親自去拜見一番呢?」
微生念說:「嗯,洲令大人來的不巧,他剛才一不小心摔碎了一個心傢伙,金銀珠寶、珍珠玉璧、人蔘靈芝應有盡有,當真是家底豐厚。
「姐姐,這是什麼?」
不用回頭,微生念也知道是近黯來了,說:「洲令大人送來給你的。」
近黯卻只是徑直路過,一分多餘的神色都沒有,他自小錦衣玉食,自然是看不上這些東西的。
將手裡的東西放在小桌上,近黯說:「姐姐,來嘗嘗,這一次的,做的如何?」
微生念放下手裡鴿子蛋大小的珍珠簪子看過去,近黯放在桌上的,是一塊快三角形的黃色糕點,那不是古代的傳統糕點,而是一塊沒有奶油的純蛋糕。
起因,不過微生念前幾日突然想起蛋糕的滋味,但她又實在沒有下廚房的天賦,恰好近黯問起,微生念便將蛋糕的製作方法從啟世里調出來,擬了一份食譜給他,近黯便拍著胸脯說,一定做出來給微生念。
但蛋糕這種烘焙類食物,在這個年代是沒有的,所有的細枝末節,都要近黯看著食譜慢慢琢磨,這幾日,但凡無事,近黯就在廚房裡琢磨這個東西,當然,他也失敗了好幾天了。
「你還在做呢?」微生念笑著拿起一塊放進嘴裡。
入口綿密絲滑,奶香四溢。
「哎呀,不錯喲!」微生念笑眯眯的,絲毫不吝嗇讚美之詞。
「姐姐喜歡就好。」近黯也笑眯眯的,將一雙明亮的眼彎成月牙。
這人畜無害的笑容,真是明明是個背負著深仇大恨、心如深淵的人,為什麼能笑得這樣乾淨明媚呢?
微生念覺得自己都有些嫉妒。
微生念說:「辛苦你啦。」
近黯笑眯眯的,杵著下巴看著微生念,說:「不辛苦,姐姐喜歡,我就天天給你做。」
雖然知道這廝裡子是個老油子,但是他這張單純又稚氣的臉,總是時不時戳著微生念的神經,讓她生出一種無端的負罪感。
想想當初兩人在黑暗的森林裡立下婚約之時,微生念還打算著,若是日後他想離開,她就送他拜拜,但是,那一年的患難與共,後來的一封封平安信,居然不知不覺的就在心裡沉積了這麼多不舍。
若是現在近黯說他要走,要悔婚,微生念覺得,自己不一定能忍得住,不會拿一把大刀架在他脖子上,威脅著不許走,否則就砍了他。
微生念說:「好啊,天天給我做,我喜歡的。」
愉悅的時光總是走的飛快,軒轅璟沒有如期發兵,一個多月後,伴隨著新年的鞭炮聲,南崖城裡,也終於收到了新帝登基、大赦天下的聖旨。
又過了兩個月,大梁與北金達成合作,一起朝著南楚出兵了。
邊境商人帶來了最新的消息:聯合軍有人有錢,勢如破竹,據說,三個月時間,已經打下了南楚半壁江山,直逼南楚國都了。
大軍過後,三國邊境一片混亂,生意被攪合得不成模樣。
而除了邊境,微生念在整個大梁的奢侈品生意,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下跌,不同於北方,總有一些不安分的小賊攪得老百姓雞飛狗跳,南崖城這個離戰爭中心最遠的城市,還是一派寧靜祥和。
海風穿越丘陵,褪去苦澀的鹹味,吹著大街上,談論著那場遙遠的戰役要多久才會大獲全勝的人們,彷彿談論著一個頗具喜劇色彩的閑書雜本,總是一副與己無關的閑散神情。
仲夏時節,南崖城的雨便開始多了,然有一點很特別,南崖城日日晴空萬里,夜夜風雨飄搖,彷彿就連老天爺都格外垂憐南崖城的民眾,給予了充足雨水的同時,還保障了人們耕作時間不被打擾。
因著仲夏多雨,入了夜,街道上的行人就寥寥無幾,偶有一二,也是撐著油紙傘匆匆走過。
微生念坐在酒樓三層的雅間里,伸頭看著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滂沱大雨拍打著窗戶上方的遮雨布,雨滴破碎,化成綿綿雨風落在臉上,一片冰涼。
微生念說:「你看,這些一心念著歸家的人,今夜,不知有多少不能如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