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吉狄拉龍

第26章 吉狄拉龍

此時尹炳松已經失聯了四十個小時,所有人都找不到他,借來的卡宴停在原地,但捷達卻沒了,查監控一無所獲,報案尋人派出所不受理,因為尹炳松是個成年男性,不是小孩也不是婦女,目前也沒有證據證明他被人綁架劫持,所以無法立案。

沒人知道,尹炳松筋疲力竭躺在金洋中心爛尾樓地下室走廊盡頭的一間小屋裡,精神已經崩潰。

清晨,易冷驅車來到金洋中心,走到走廊盡頭,打開鐵門,強光手電筒照進去,光柱下尹炳松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被強光刺激到的他連舉手遮擋的力氣都沒了,只是閉上了眼睛,此刻他就是砧板上的一條魚,任人宰割。

人有水能活七天,沒水最多熬三天,尹炳松喝尿支撐了四十多個小時,算是條硬漢了。

易冷將一個手包丟過去,轉身走了。

尹炳松被強光照的暫時性失明,等了十幾分鐘適應過來,摸到自己熟悉的鱷魚皮手包,拿出打火機,擦著火,這是生命的火光,希冀的光輝,鐵門開著,尹炳松感到力氣在一點點迴流,他慢慢往外爬行,繼而站起來踉蹌往外走,生怕面前再出現一扇打不開的門。

很幸運,再沒有門遮擋,他看到了地庫中的白捷達,包里有車鑰匙,打開後備箱,先拿出一瓶純凈水灌了個痛快,忽然情緒失控,嗷嗷大哭起來。

哭了好一陣子,尹炳松終於停歇,摸出煙來點上,深深一口,半支煙下去了,尼古丁散發到血脈中,讓他鎮定了許多,坐在車裡,打開手機,幾十個未接電話,再看時間,距離自己被綁架整個小時。

但這四十八小時在失去時間流速的黑暗空間里是放大延長了的,對他來說彷彿過了半輩子,翻下鏡子,尹炳松被自己嚇了一跳,嚴重脫水,形同鬼魅。

他慢慢開車回去,回到市區經過清晨開張的早點鋪,買了二斤包子三碗湯,坐在店裡可勁的造,狼吞虎咽的樣子讓早點鋪大嬸都害怕,說大兄弟你這是幾天沒吃飯啊。

尹炳松吃了二斤整整六十個包子,喝了三碗湯,抽了兩支煙,看著漸漸熱鬧起來的市井,終於感到自己真的活了過來。

他在想,到底是誰搞自己,這比殺人還狠,他想不出是誰,但基本可以確定,和上回裝炸彈的應該是同一個人。

人在經歷過生死考驗之後,腦筋會靈光很多,尹炳松細細回憶近來這兩起針對自己的暗算,都超出了江尾社會人的行為規範,社會大哥想動某個人,一般都是簡單粗暴的做法,喜歡搞人多勢眾的群體行動,沒有這種獨狼式的精準操作。

再把最近招惹的人盤點一下,終於一個名字出現,黃皮虎,這傢伙身手很好,來歷不明,且和自己有過節,興許是他乾的,不過者這個猜測需要驗證。

上次炸彈的事兒暫且不論,這次被囚禁在金洋中心如果不是對方主動放人,自己就死定了,幾個月後變成一堆白骨,也許幾年都不會被人發現,即便被發現,也永遠破不了案。

自己好歹也算是一代梟雄,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去,豈不是太憋屈了。

尹炳松回來了,他沒把這段走麥城的經歷告訴任何人,只在電話里說出海辦了點事,海上手機沒信號,然後回住處洗了個熱水澡,換了全套新衣服,中午點了外賣一個人吃,躺了一下午,到了傍晚時分,驅車去了黃皮虎飯店。

對於尹炳松的造訪,易冷絲毫都不意外,這個點兒還沒開始上客,店裡空無一人,尹炳松腋下夾著皮包,死死盯著易冷,眼神中夾雜的意味非常複雜,有懼怕忌憚,也有疑惑不解。

易冷拿抹布擦拭著桌子,漫不經心道:「沒事吧?」

尹炳松點點頭,這句話一出,就證明自己猜對了。

「第一次是警告,第二次是教訓,第三次讓你徹底消失。」易冷輕輕說道。

尹炳松自詡是條刀口舔血的好漢,在社會上沒怕過誰,但這回他真的怕了,對方沒根沒梢,爛命一條,自己有家有院事業有成,犯不上和他一命換一命,再者說了,人家有的是手段讓自己死於非命,還不留任何證據。

一句硬話在喉嚨口打了個轉,最終變成低聲的認錯:「可能有點誤會。」

「是誤會,不然你還能活著出來?」易冷鄙夷道,「對了,離凌思妍遠點。」

易冷這句話反而讓尹炳松懸著的心放回肚子里,對方有訴求就好辦,離凌思妍遠點,這好辦,至於其他方面不需要交代,尹炳松也會大大收斂,不再找玉梅飯店的麻煩。

對於尹蔚然和易暖暖之間的齟齬,易冷沒提,他認為那需要暖暖自己解決,才能真正解開心結,大人們不合適參與。

凌思妍的事兒,易冷本來不想多嘴,已經是成年人了,走什麼路都是自己的選擇,自身意志薄弱的話,即便沒有尹炳松,也會有其他大哥出現,但他看到尹炳松這幅樣子就改了主意,如果沒有這種猥瑣大叔的催化,年輕人也不會誤入歧途,能拉一把就拉一把,對易冷來說就是一句話的事兒。

另一個誤入歧途的少年張聰在易冷手把手的教導之下,已經即將成為一個合格的廚子,但距離優秀的廚子還有一段路要走,他現在能單獨製作大紅袍,簡單的小炒更是不在話下。

任何行業都是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就算易冷自己都不敢自稱廚藝大師,他沒有能力用蘿蔔或者西瓜皮雕刻出精美的鳳凰,也無法將一塊嫩豆腐切出一根細絲,那都是水滴水穿的功夫,經營個小飯館沒必要。

這兩天小黑屋把尹炳松的精氣神都關沒了,整個人灰頭土臉,無精打采,毫無社會大哥的霸氣,武玉梅從外面進來差點沒認出來他,看了兩眼才說道:「這不是我松哥么?」

尹炳松曾經覬覦過武玉梅,這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兒,勾搭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凌思妍都要被關小黑屋,再敢調戲武玉梅那不是找死么,尹炳松趕忙道:「嫂子,你忙,我有點事先走。」

「再坐一會唄?」武玉梅看著尹炳松倉皇逃離的背影,雖然不解但很愉快,轉頭對易冷說,「這貨怎麼了,看著像欠了別人二百萬。」

易冷打個哈哈不接這茬,武玉梅也不繼續這個話題,她剛出去考察了一圈,想著換個大點的店面,看了一圈也沒相中幾個,倒是看上了隔壁的美髮店,想著把閆愛花的店面盤下來擴展自家規模,順帶著還能把這個討厭的女人趕走,簡直一舉兩得,她為自己的機智沾沾自喜。

「老黃,咱們店面太小,人手也不夠用。」武玉梅說,她看著黃皮虎心裡就開心,彷彿這不是一個燙髮頭戴手串的中年廚子,而是一個會下金蛋的財神,說來也是,自從老黃來了,生意和運氣就好到爆棚,她甚至把阿狸的投資也算成黃皮虎帶來的好運氣中。

「你想怎麼弄?」其實易冷也在考慮這個問題,只是想法還不成熟。..

「我想把閆愛花的門面也拿下,反正她也不掙錢,你去給她說,她聽你的。」武玉梅說。

「行,得空我和她聊聊。」易冷答應了。

隔了一天,易冷驅車去了一趟郊區的物流園,從一個叫劉志剛的長途貨運司機手裡拿了一個郵件,放著三通一達快遞不用,而是使用古老的「信客」方式寄送東西,雖然不太保險,但保密性極佳,司機順帶著捎個東西而已,送到了就忘了,不會留下痕迹,而快遞會留下諸多可查的記錄,有時候越原始越安全,就是這個道理。

郵件上沒有發件人地址,就是一個大信封,裡面是廢報紙裹著的一張身份證,這是易冷在「絲綢之路」網站上用比特幣購買的身份證,證件是真的,經得起機器查驗,算是假的真證件。

身份證的名字叫吉狄.拉龍,戶籍是雲南某彝族自治縣,易冷聽說過這個地方,位於大山深處,交通不便,屬於國家級貧困縣,人口外流嚴重,吉狄拉龍真人的照片和易冷現在的容貌有六七分相似。

易冷上網查過,當下的人臉識別技術迅猛發展,攝像頭配上演算法,可以在一秒鐘內通過人臉識別出身份,當然前提是資料庫中已經存在,演算法是根關鍵點坐標的幾何關係來識別的,比火車站經驗豐富的老公安還准。

但是設備跟上技術需要時間,這張證件騙不過公安機關,只能用於一般場所,這就足矣,總比黑戶強。

這個叫吉狄拉龍的彝家漢子年齡比易冷還大幾歲,也許他已經不在人世,也許因為困頓不得不出賣身份證,總之冥冥之中與自己建立了聯繫,易冷的化名有過很多很多,現在又多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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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工易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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