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保鏢第1課
傍晚海陽站的月台上,一個頭髮有些凌亂,額頭上滴答著汗珠的男孩正喘著粗氣,像一灘爛泥一般癱倒在柱子旁。
另一個少女則蹲在他身邊,正好笑地看著他,時不時用手指彈一下他的腦袋。
不知道這少女是練了什麼絕世神功,分明看上去不輕不重的彈指,彈在他謝明崖頭上卻如此疼痛不堪。
只不過他現在是真的脫力了,所以只能任其擺布沒有辦法。
「出乎我的意料咯,我以為你會扔下我的拿上自己的呢。」陳心笑眯眯地說。
「你那破箱子里是什麼鬼東西,我力氣這麼大都差點累死在這。」謝明崖還在不停地喘氣。
列車進站前,陳心就先一步離開了車廂,謝明崖決定先試試所有東西都拿上。
只是他將陳心的小紅箱子從床下拖出來的時候就感覺不對勁了。
裡面像是裝了具屍體一樣死沉死沉,還是具最少兩百斤的屍體!
他心想你陳老闆又不在,我私自看看裡面裝的什麼應該沒事吧。可陳心的箱子是密碼箱,暴力拆解肯定不行,若是亂試鎖了箱子,出去的結果一樣是死。
最終他還是放棄了,他猶豫了好一會兒,最終背上陳心的雙肩包,又使出吃奶的力氣把行李箱擺正,靠著硬拽硬扯把這兩個東西帶出了火車。
然後正當他想回去拿東西的時候,列車已經在嗚嗚聲中啟動了。
他目送列車遠去,嘆了口氣,反正箱子和單肩包里沒裝什麼東西,身份證和一些證件他都是隨身攜帶,可惜了那個拉杆箱,當年三百多買的鋁合金拉杆。
「你在箱子里藏屍了么?還有你一個女孩怎麼能自己拉動這麼沉的箱子的?」
「別看我胳膊細,你掰手腕可掰不過我呢。」陳心笑了笑。
「好吧好吧,你現在說什麼我都信。」
「你為什麼不扔下我的拿你自己的?」陳心突然問道。
「我有這膽么?我要是這麼做你不得把我大卸八塊啊?」
「也是,不過你沒有選擇困難症,證明你是個很果斷的人,你選擇放棄自己成全他人,說明你很忠誠,如此一來我的機緣也沒白送。」說著,陳心站起身就向站台外走去,「走吧,你個大男子漢又是保鏢,不至於累成這樣吧。」
「對老闆盡職盡責,老闆永遠在我第一位,這是我的保鏢第一課。」謝明崖虛弱地站起身,卻瀟洒地笑道。
陳心停下腳步,雖然沒有回頭,但她臉上還是流露出些許的驚訝,平復了心情之後,回頭說到:「真沒想到,你會有這樣的覺悟,也恰好體現了你學習的認真。」
「陳小姐不必客氣,畢竟您花錢我辦事,我們現在就是僱主和保鏢的關係,誰也不欠誰的。」謝明崖摸了摸腦袋。
「這樣吧,為了報答你今天的所作所為,我可以讓你明天放一天假,跟著我去見些人,吃喝玩樂,意下如何啊?」
「那可真是恭敬不如從命了!」謝明崖驚喜地喊著。
「別急,聽我說完,這麼急性子,我覺得教你什麼也是白費。」陳心卻晃了晃食指,示意他稍安勿躁。
「還有更好的選項嘛?」
「那當然,做我陳心的保鏢,當然要比一般人厲害。」陳心又向他挑了挑眉,「這個選擇呢,就是我教你一種呼吸的方法,雖然聽起來很傻,但這種呼吸法類似那種武俠仙俠小說裡面的神功,你要不要學?」
「神功?世界上真有這玩意嘛?你不是騙我吧?」謝明崖再次狐疑道。
「給臉不......」
「我學!陳小姐教的神功我有拒絕的道理么?沒有!所以陳小姐要教我什麼功夫?」看陳心的臉色不對,謝明崖趕緊搶過話頭。
「這還差不多,以後不許反駁我的話。」
陳心讓他蹲下,再次用食指指著他的鼻尖,甚至都觸碰到了,不過謝明崖這次學乖了,屏住呼吸大氣也不敢出。
「哎呦,有骨氣了嘛,我倒要看看,你能憋到什麼時候。」
陳心見他居然憋住氣,忽然心生一計,手指停留在他的鼻尖上不動了。
雙方僵持了將近一分鐘,謝明崖快堅持不住了,陳心卻絲毫沒有把手拿開的意思,陳心的嘴邊也掛著勝券在握的笑意,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陳心一身輕鬆,實際也確實如此。但他謝明崖就沒這麼輕鬆了,他從小擅長竹笛,蕭之類的樂器,肺活量比一般人大很多,所以在學校每次五公里長跑就屬他最不怕。
但是在沒有深吸一大口的情況下憋氣一分鐘已經是他的極限了,更何況他還是保持蹲姿,雙腿更是麻木不堪。可陳心似乎還能堅持個把小時的樣子,再過個把小時他就成一具屍體了,但相對更好的情況是鼻子被踹一腳,起碼不致死。
想到這,他鬆開口鼻,又開始大口喘粗氣,而陳心也不像上次,反感地迅速抽回手,只是慢悠悠放下了有些酸麻的手臂。
休息了一會兒,他抬起頭,看著面無表情的陳心,摘下眼鏡,咬緊牙根,說:「來吧,我實在憋不住了,所以我的鼻子應該受罰,但是請輕一點,我以前打架被砸鼻子疼了好久。」
「居然變得這麼乖了嘛,那你可要蹲好了,我的腳力也是很強的。」說著,陳心抬起了腳。
謝明崖認命地閉上了雙眼,等著那末日般的疼痛來臨。
可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疼痛始終沒有降臨,他心說你難道不知道等待的過程是最痛苦的么?還在等什麼?
又過了幾秒,他疑惑地睜開雙眼,卻發現陳心已經走遠了。
「在那蹲著幹什麼?還不來保護我?」陳心遠遠地向他招手。
謝明崖愣了愣,隨即起身向少女奔去。
「之前在月台上我沒有故意刁難你,那都是對你的測驗,讓我選擇教你那種呼吸法。」
到了酒店,陳心開好房,放好行李,就去謝明崖的房間串門。
「所以你選擇好了嘛?」
「沒有,準確來說是沒有任何一種呼吸法適合你。」陳心有些為難地說。
「怎麼會這樣?」
「你的性格很複雜,處處充滿矛盾,在車上的時候我以為你是那種很自卑的舔狗,但是下車之後你的果斷和忠誠又改變了我的看法,然後就是憋氣的環節,你的毅力和對事情的輕重認識正確,以及對新環境適應性很強等等一系列品格,讓我想到了一種很強大的生物。」陳心收住話頭,委婉地看向謝明崖。
「什麼生物?」
「你真的要聽嘛?」
「要!」
「好吧,就是蟑螂啦,俗稱小強,身首分離都能活個把時辰。」
「別管是啥,你還教不教我神功了?」謝明崖沒有過多的反感,畢竟陳心不是第一個說他像小強的人。
「教還是教的,我陳心長這麼大就沒有反悔的時候,只不過名門正派的呼吸法你都不適合,所以我可以教你一種民間流傳的呼吸法,雖然比不上正統功法,不過是誰都可以用的,保持每天運轉一遍,練出小周天以後也是不可小看的存在呢。」
「陳小姐,你在說什麼?」謝明崖聽的一頭霧水。
什麼小周天大周天的,以前學太極拳的時候倒是聽老師說過,只不過老師說每天打拳,就算是小周天最少也要兩三年才能練出來,看陳心這般架勢,似乎今天學了明天就成一樣。
「通俗來說,就是你打遊戲練級,今天剛學一個新的武功秘籍,哪怕這是一本白色的低級武功,但是把這本秘籍練到後期,也不輸其他綠色藍色的武功。」
「這樣啊,那我們開始吧!」說起遊戲他謝明崖可是一點就通。
當年他玩一款武俠養成遊戲就是這樣,一本名為《凝神決》的白色心法,在被他練到滿級之後,就靠著這本心法獨有的百分比加成才打贏大部分BOSS,儘管只有不起眼的百分之五。
「可以啊,脫衣服!」陳心果斷地說。
「納尼,what?什麼什麼什麼情況?!」謝明崖屬實被驚到了,雙手本能地死死護住胸口。
「大驚小怪,又想吃鞋底了?我讓你脫上衣,脫鞋襪,像我一樣盤腿坐穩,腰要直,形要正。」
說著,陳心便盤腿坐直,不管謝明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端端正正,一絲不苟。
「初學者必須保持全身赤裸,以便吸收空氣中稀薄的靈氣,但是練久練熟之後就不需要了。」陳心為自己沒有脫衣服解釋道。
「靈氣?真的要開始修仙了嘛?!」謝明崖大驚小怪道。
陳心閃電般一腳踢在他嘴唇上,力道雖然不大,但足以讓謝明崖感覺到刻苦的疼痛。
「我又做錯了什麼嘛?」謝明崖捂著有些腫起的嘴唇,委屈地說。
「呼吸期間,噤聲。」
謝明崖趕忙閉嘴,跟著陳心有模有樣地呼吸起來。
看似就是普通的自然呼吸,但每個吸氣和呼氣都配合著身體的運動而有節奏地改變,有些像太極拳的呼吸道理,好像有一股溫柔的氣遊走於身體之間。
謝明崖逐漸感覺身心得到了極大的放鬆,-緊繃的肌肉變得鬆鬆軟軟富有彈性,一點也不亞於外面按摩店一個多小時的按摩。
約摸過去了半個時辰,陳心睜開眼睛,說到:「好了,這就是完整的一遍太極呼吸法,不用刻意去運轉體內的氣,只需要依靠單一的呼吸來調節體內的氣,每天堅持來上一遍,不敢說脫胎換骨,最少也不至於搬個箱子就累的半死。」
說完,陳心就回房休息了。
謝明崖才悠悠轉醒,但他沒有睡著,處於一種半睡半醒的狀態,陳心走前的話似乎就縈繞在他的耳邊。他緩緩睜開眼睛,雖然感覺沒什麼變化,但確實身體變輕了,想來今晚應該能睡個好覺了。
「不就是太極拳么,小爺我一年前就學完了,民間太極拳二十四式,小爺我打的可好了呢!」謝明崖躺在床上哼哼道。
他又想起了李晟,要是李晟打太極拳肯定比他有看點。
「文藝帥的寸頭帥哥,哼哼,他拳頭到你臉上的時候你就不覺得他帥了。」
也不知道李晟現在還受不受欺負,沒有自己在他身邊,他李晟勾拳擺拳打得再漂亮,戰舞跳的再霸氣,依舊雙拳難敵四手,尤其是謝明崖一個舍友,當年在操場和體育老師打的有來有回的傢伙,平時的愛好之一就是欺負老實人,就算他謝明崖在場加上今天剛學的神功也不一定打得過那位大哥。
「哎,所以神功來神功去的,最後也還是該打不過照樣打不過嘛。」
謝明崖嘆了口氣,一把扯過被子,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