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回憶.10年

馮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在得知自己的病情之後，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情緒波動。只是靜靜的躺在那裡，微笑的看著他們。

趙周馮的眼睛有些濕潤，那是他的愛人，26年來唯一愛過的女人。

小護士給馮妍做了個簡單的診斷，「患者的情況已經穩定，如果想要與病人見面，我們這裡有儀器，可以給你進行視頻交流。不過說話要小心，萬一病人太過緊張，我會立刻切斷視頻。」

「是是是。」三人連忙答應下來。

不多時，護士交給他們一台平板電腦一樣的顯示器，遙控著機器人走到馮妍的病床前，上面也有一個顯示器，與三人手中的一模一樣。

護士調整了一下角度，病房兩邊的人終於看清了彼此。

姐們倆梨花帶雨，輕輕地啜泣著，還是趙周馮先開口：「馮姐，你感覺怎麼樣，哪裡不舒服。」

「放心吧，我沒事。我的身體我知道，你跟醫生說一下，給我換個普通病房吧，這裡太悶了。」馮妍緩聲道。

「你要聽醫生的話，這樣對你病情有好處。」

馮妍卻堅持，「重症監護室的作用我知道，按照我現在的情況，在這裡沒什麼用，我想去普通病房，能和你們在一起。」

趙周馮沉吟一下還是同意了，「嗯，我去問一下醫生，你先和倩純倩潔說說話。」說完轉身去找醫生，留下姐們倆。

金錢開路，半小時就住進了高級病房，看裝修級別不低。

馮妍靠著病床，看起來比之前在ICU的時候，氣色要好很多。

「挺好的，不像之前那麼悶了。」馮妍握著兩個女兒的手，看著面前這個小男人，心情很複雜。

「有些事，雖然你沒問，可我知道，你很想知道答案，今天我就告訴你，省得你天天自己瞎猜。」馮妍笑著說。

「從十七歲開始，我就一直跟在他身邊，等我十八歲去領結婚證的時候，孩子已經三個月了。

他比我大十歲，是做對外貿易的，生意挺大，有一條貨輪。總是在海上漂著，一年在家待不了幾天，孩子三歲了，對父親都沒什麼印象。他總說，再干一年，幹完就能一輩子不愁吃穿。可是一年又一年，直到孩子三歲的時候，出事了。他意外墜海，再也沒有回來。哎…」

馮妍嘆息道：「等他走了之後，這個世界上，就只剩下我們三個孤兒寡母了。當年為了跟他走，我和家裡人吵了一架。他的父母已經不在了，只剩下一群忘恩負義的親戚。

看我們娘仨得到一大筆錢，天天來借，可是從來沒說還。只要稍微有要錢的意思就對我橫加指責，說我克夫，他的死都怪我。說這些錢不能我自己一個人拿，要親戚一起分，呵呵。

到後來，竟然打起了我的主意，嘴裡說著孩子小，不能沒有爸爸，要給我介紹男人，什麼歪瓜裂棗都敢往前推。都當我傻嗎！」向來溫婉可人的馮妍很少見地發火了。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可能有些累到了，喘了幾口氣，「就這樣過了三年，那些人見我好說話，竟然開始變本加厲。有一次他四十多歲的小叔喝多了闖到我家，要我跟他，否則就要讓我沒臉見人，還拿我孩子威脅我。呵呵！」

說到這裡，馮妍的臉上竟然出現了一絲猙獰的神色，看得趙周馮直皺眉，兩姐妹也被嚇到了，不敢亂動。

「然後呢？」趙周馮覺得這事不簡單，肯定有意外。

果不其然，

馮妍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他是做什麼的，遠洋海運，雖然人不在了，但是時間不久，茶還沒涼！」

此時的馮妍，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女中豪傑的氣質。

「看在是他小叔的份上，只要了他一隻手。」馮妍此時輕描淡寫的樣子，看的兩個女孩兩眼放光，全是崇拜的小星星。

趙周馮也重新認識了這個印象中溫柔端莊的女人，夠狠。

「那後來呢？後來怎麼樣了？」妹妹倩潔急忙追問，她看著自己的母親，就像是在看一個超人。

馮妍摸了摸倩潔的頭髮，眼中全是寵溺，「哪還有什麼以後呀，這件事大家都知道是我做的，只不過沒有證據。再加上是他小叔無理在前，斷手也還能接上，更怕再找麻煩我會下更重的手，所以就不了了之了。

不過我也擔心繼續住在原來的地方會出現意外，所以賣掉一切能賣的東西，帶著你倆搬到這裡了。」

馮妍抬起頭，柔情似水地看著趙周馮，「沒想到這裡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好，早知道就提前兩年過來了。」

趙周馮笑看著她，「你要是早來兩年，這裡未必會這麼好。」

「嗯，你說得對，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早一天晚一天都不行。」馮妍抿著嘴說。

旁邊的倆姐妹互相對視一眼，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馮妍的病情每天都在惡化，第二天開始就要依靠止痛針才能入睡，但她堅持不肯做化療，她說不想掉頭髮，走的時候是個光頭，太難看。

病房加了三張陪護床，一家人日夜都在一起。馮妍很開心，真的很開心。

直到第十天的早上再次陷入了昏迷。

倩純按下呼叫鈴，醫生匆忙跑了進來進行急救。在馮妍有蘇醒跡象的時候，醫生微微的向三人搖了搖頭，對馮妍輕聲說：「你想交代什麼就說一下吧。」

三人都沒有哭，這十天來，他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馮妍也很平靜，虛弱的拉著兩個女兒的手，「媽媽以後不能照顧你們了，你們要學會自立，互相要讓著對方，不要鬧矛盾，你們是彼此唯一的親人了，遇到解決不了的事就找小馮哥。」

「嗯嗯。」倩純倩潔用力抿著嘴，點著頭，眼淚還是沒忍住，滴了下來。

馮妍目光看向趙周馮，顫巍巍的伸出手，趙周馮敢緊雙手握住，「你說，我聽著呢。」

「倩純和倩潔就交給你了，答應我，照顧好她們，也照顧好你自己，以後的日子她們會陪著你的。還有，我很幸福，謝謝你……」

「媽！！！」兩姐妹號啕大哭，趙周馮也緊握著失去力氣的手，放在嘴邊，「我答應你的事從來沒有食言。」

下午一點，殯儀館。

馮妍安靜的躺在水晶棺里，依然是那麼溫柔可人。三面牆擺滿了花圈。

兩家都沒通知親戚，只有四位超市工作人員來看過，並送來了花圈。他們想要留下來幫忙，卻被趙周馮給勸走了。沒有收禮金，也沒有宴請的準備。

三個人在靈堂住了三天，每天不是坐在長椅上發獃，就是站在水晶棺前看著馮妍默默流淚。兩姐妹偶爾互相抱著哭一陣，哭累了接著發獃。趙周馮則是一根接一根的抽煙，抽到乾嘔。

按照殯儀館的規矩，在午夜十二點之前，家屬必須離開，否則會很不吉利。趙周馮甩出來三十萬，一天十萬。

有錢能使鬼推磨。

7月9日，三人駕車從火葬場回到殯儀館，將馮妍的骨灰盒寄存在專門的地方。

頭七過後找了HC最有名的師傅，選了一處風水寶地將她安葬。

時間是治癒一切傷痛的良藥，一個月的時間，三人逐漸走出了親人離世的悲傷。

直到那籠罩全球的白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