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回京
苗三娘命人打開地牢，才一天不見，周煜便像老了十歲，整個人的精氣神都沒了，憔悴不已。
見有人來，周煜後知後覺挪了挪身子，背對著苗三娘。
「周煜。」
苗三娘輕輕喚著這個喊過無數遍的名字，頭一次覺得這麼陌生。
周煜沒動，顯然不想說話。
「石頭寨已接受太子的招安，以後大家都是良民，再不比別人低一等。」
周煜嗤笑一聲，還是沒張口。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苗三娘走近兩步:「你肯定覺得接受招安就是做了朝廷的走狗，還是賤人一個。」
「我真的不明白，周煜。」
苗三娘猛然蹲下身扶住周煜的雙肩:「石頭寨收留了你，我和老盧也沒有虧待過你，你為什麼要背叛我們，給閆志生做事，為虎作倀？」
周煜緩緩抬手，一張臉上只剩下眼睛還是乾淨的。
也正是這雙乾淨的眼睛欺騙了無數人。
這不是一隻小白兔，而是一隻惡狼。
周煜笑得瘋癲:「為什麼？我以為你知道？」
苗三娘盯著周煜滿是瘋狂的眼睛，慢慢垂下眼眸，復又抬起，神情變得認真而嚴肅：「我是盧奕的妻子。」
「可你不愛他，他給不了你你想要的。」周煜喊道。
苗三娘站起來，一直桀驁不馴的臉上突然出現了一絲溫柔：「不，我愛他。」
「不可能！不可能！」
周煜喃喃自語：「你們天天吵架，他連你們成親的日子也會忘，你沒有一天是開心的！你騙我！你騙我！」
苗三娘慢慢起身，背對著他，無聲呼出一口氣：「周煜，其實當初堅持要救你的人是盧奕，而我只想讓你自生自滅。」
那年親眼目睹周煜的兇殘模樣，苗三娘並不同意盧奕救下這個狼崽子，他骨子裡淌的血就是黑的。
盧奕卻說，沒有人是生來該死的，任何人都值得被救，只要好好教養，都是好孩子。
空蕩蕩的牢房裡，周煜撐在地上，不停地說著不可能，不知是在否定苗三娘還是在說服自己。
說服自己相信他沒有恩將仇報，沒有傷害真正最愛護他的人。
石頭寨外，鳳卿卿拉著魯嘉怡的手，小臉皺成一團：「你真不跟我回去？」
【要是安平侯夫婦來跟我要人，我可咋整，嗚嗚。】
魯嘉怡看了一眼同樣留下的齊欽，笑得溫柔堅定：「見識了外面的世界，我不想再回去做籠中雀了。」
「那倒是。」鳳卿卿點頭：「回去之後我就沒這麼自由了。」
林清之跟齊欽交代了一些留在禹縣注意的事項，承諾回去之後為他請官，一扭頭就聽到鳳卿卿在說這個。
「你想跑到哪裡去？」
鳳卿卿嚇得原地彈了一下，捂著胸口，瞪他。
林清之好整以暇地回望過去。
鳳卿卿不敢真和林清之鬧，只得轉過去繼續和魯嘉怡說話。
魯嘉怡將兩人之間的互動看在眼裡，小聲對鳳卿卿：「你和殿下怎麼回事？你在他面前不用這麼拘束的。」
鳳卿卿很是惆悵：「你不懂，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們頂多算是同在屋檐下，住人家房子當然要矮一截。】
「卿卿，回去后搬到我院里來，如何？」
林清之再次突然插話，鳳卿卿像看神經病一樣看著他：「殿下，你吃錯藥了？」
林清之眯眯眼，鳳卿卿立馬慫了，躲到魯嘉怡背後。
「那什麼，殿下你答應幫我們找老白，可找到了？」
鳳卿卿決定岔開這個話題。
她才不要和林清之住在一個院子里，那還有什麼自由可言。
提到這個，魯嘉怡也一臉認真：「殿下，齊欽說不曾找到老白的蹤跡，怎會如此？」
這倆丫頭估摸著還以為老白死了。
人家可是大名鼎鼎的孔雀閣閣主，明玉秋的師父，這次禹縣的事情能這麼快解決，也虧了他的配合。
「老白被孔雀閣救走，你們不用擔心。」
鳳卿卿和魯嘉怡面面相覷，雖覺古怪，終究沒再問什麼。
回去的路上，除了閆志生的手下賊心不死，來搶過幾次人，被林清之打走外無事發生，暫且不說。
進了京，林清之需進宮向皇帝復命，鳳卿卿死皮賴臉也要跟著。
不為別的，她離開這麼久，太子府里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沒有靠山，她才不自己回去呢。
林清之看破不說破，將人帶進了宮。
皇后的宣召來得很快，林清之還沒進御書房，鳳卿卿已經被喚走了。
六宮妃嬪剛結束請安，從鳳棲宮魚貫而出。
見到鳳卿卿過來，想起上次的事情，眾人看向貴妃的眼神都很微妙。
大皇子已被查明和王琦大案無關，掉馬的幾個官員和大皇子也沒什麼直接聯繫，他禁閉關了幾天就結束了。
按理說貴妃也該結束懲罰，可皇后死活不鬆口，除了不再限制貴妃的行動，依舊要她每日抄佛經上交。
很顯然，皇后還念著貴妃在御花園害鳳卿卿的事情。
陛下是出了名的和事老，左右不得罪，皇后卻沒那麼好糊弄。
貴妃看到鳳卿卿自然沒有好臉色，可林清之沒有趁王琦的案子陷害林漸之，這次從禹縣回來又立了大功，風頭正盛，她不好在後宮為難他的太子妃。
即便如此，貴妃還是忍不住酸上幾句。
左右就是嘲諷鳳卿卿籠絡不住男人的心，生不了孩子這些老掉牙的話，鳳卿卿左耳朵進右耳多出，純當她在放屁。
「貴妃娘娘教訓的是，我記下了，貴妃娘娘走好。」
貴妃一拳打在棉花上，看著鳳卿卿乖巧懂事的臉又說不出別的不是，只得甩袖離開。
貴妃之後是麗妃。
麗妃最近好像有些憔悴，臉上甚至有些浮粉，鳳卿卿眼尖的發現。
「娘娘安好。」鳳卿卿記得上次麗妃的仗義執言，向她微笑，麗妃含笑點頭，匆匆離開。
倒是身後的茵貴人有段時間不見，越發神氣了，從頭到腳都閃閃發光，差點沒閃瞎鳳卿卿的眼睛。
襯得一旁的容嬪很是落魄。
對這些小后妃，鳳卿卿不用客套，直接帶著宮人走過。
正殿里，皇后坐在主位上，閉著眼睛，綠竹站在身後給她按摩頭部。
看見鳳卿卿，綠竹正要開口，鳳卿卿比了一個噓的手勢，躡手躡腳走了過去，瞥了一眼皇後手邊敬事房的冊子，換過綠竹，接著給皇后按摩。
鳳卿卿的手法自然是沒的說，皇后立刻便感覺到了不對，也沒有阻止。
「太子妃，你私自隨太子去禹縣，實在大膽。」
鳳卿卿悄悄吐了吐舌頭，連忙認錯：「兒臣知錯，還望母后責罰。」
皇后嘆了口氣，抓過鳳卿卿的手，將人拉到面前來：「你呀，跟著太子出去歷練是好事，知道自己錯哪兒嗎？」
鳳卿卿低著頭，不經意看到了皇后眼角的皺紋，心中一動，眼角便紅了。
「怎麼還哭了。」皇后將臉上的嚴肅收起來，輕輕摸了摸鳳卿卿泛紅的眼角。
「萬事以自己的安危為重，知道嗎？」
鳳卿卿乖乖點頭，努力將眼眶裡的眼淚憋回去。
受傷時都不曾怎樣要死要活，如今被皇后這麼一說反倒委屈起來了。
「綠竹，曹征可來了？」
綠竹回道：「正在殿外，等著給娘娘請平安脈。」
皇後點頭：「讓他進來，順便給太子妃也瞧瞧，女兒家的別留了疤。」
「是誰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