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慈恩寺的清修
召德方丈身負高級功法,南真卻沒發現,這對於有點迷之自負的他有種失落感。在他認識的人中,長青師叔四級混元炁勁已是他見過的最強者,『灰叔叔』格丹,八級血嗜魔功是次一等,而寺內戒律院的幾位長老,達摩院的幾位尊者他都試探過,最高者是佛門金剛勁六級。這個金剛勁氣與他的混元炁相比就遜色多了,只要是個正常人,成為寺內的正式持戒的僧人都可以學習,並且只要勤於習練,十年內很多人都可突破三級,二十年內少部分人可到四級,五級以上就要看機緣和悟性了,大多數人終其一生都難以企及。
三級金剛之勁氣可以裂石開碑,身體的強壯已遠超常人,一般軍隊里的參將可以達到此層級,四級以上的勁氣可以單挑四級以下數人,甚至數十人,到了五級,則已經是非常罕見了,在軍隊里那肯定是勇冠三軍的先鋒將校,六級勁氣的僧人那絕對是可以成為鎮守一方產業的門神,軍隊里達到六級的人應該就是威震八方的上將軍了。
長青師叔之所以能成為大梁某位重臣的幕僚,其實就是以長青師叔的修為已然有了威震八方的能力。所以,以南真六級混元炁勁的修為,儼然是具有了可以開宗立派的能力。是以,他一直都很自負,他的低調是長期修習道家功法而深入形成的習性,並不是刻意而為之的結果。道法自然,這是道家的名言。什麼是自然,就是不期而遇,本來就是那樣,自然而然。
南真就是那麼的自然,他從不有意識地去壓制內心的自負,因為他其實也不知道什麼是自負。師叔告訴他的混元炁已經超過自己達到六層,他不以為然。當他知道凝元一炁大成時可以傲視天下,他也不以為然。修習對他來說只是一種習慣,自然而然的身體習慣。
召德老和尚六十多歲年紀,據說三十年前只是一個普通的匠人,出家后也沒聽說有什麼顯赫的事迹,卻身藏高深功法。南真此刻的心裡忽然明白了深藏不露、天外有天的含義,自己一直以來對旁人滿不在乎的潛意識是如此的幼稚,他再一次心有所悟。
『會不會是灰叔叔看錯了呢?也沒來得及問問他是怎麼知道的』,南真心裡想著,一時間心裡湧出一股難以言說的失落感。自己分明已經多次用炁勁偵測過這位大和尚,而且長青師叔也交待過他,這慈恩寺里只有寶象大師功法高深莫測,其它高僧都以精深的佛法聞名於世,對於武技功法這些妨礙修行的『術』,高僧們是不削一顧的。
慈恩寺雖然與那些天下聞名的千年古剎比或許還有些遜色,但南真覺得這裡的香火和人氣已經是他認知里的不管是佛門還是道觀中最繁盛的修行聖地了。在慈恩寺的四年,是他內心世界感悟最多的四年,之前的道家理論他也曾用心研讀過,對於天、地、人三者的關係他有自己獨到的見解。
『天』並不是高高在上的萬物的主宰,相反,『天』並不會幹預人的任何行為。所謂『天網恢恢』只不過是一種法則,這種法則並不由天來定,天、地、人都要受這個法則約束,老天違法也要被懲罰。
『地』看似也是生養了萬物,萬物都離不開她,但她也和天一樣要遵循這個法則,沒有什麼可以逃避這個力量而生存。
『人』就更不用說了,與天地相比,人顯得那麼的渺小。但是,『人』卻是與『天地』一樣的,都是生存在這個世間的『修習者』。這是道家偉大的理論,南真深以為然。
四年中,南真認真地研究佛法,但他學習的前提都是建立在為道法的融會貫通的基礎之上,原來一知半解的道理,在五年的佛學學中一下開悟了。這或許也是一種機緣吧,至少他正在一天天成長,『智慧出,有大偽』,老和尚的偽是偽善、虛偽,還是偽裝、低調,這一切不能只聽『灰叔叔』的一面之辭,自己還得多加留意。
權力、功名、富貴對於他來說只不過是身外之物,他已經看淡。對於小小年紀就能有此覺悟的他實在是不多見,他也沒有多想,該來的都會來,不是自己的,想破腦子也沒有用。老和尚的事來了,就要去面對,如果人家明知自己的底細卻不動聲色,而自己以為自己無所不能自以為是,就是自己太無知。
『不自見,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長』。老和尚在自身的修為方面明顯要高出自己多個層級,自己已經不知不覺中犯了『自見、自是、自伐、自矜』的大忌,再不能去犯不自知的錯誤。
回寺的路上,他卸掉炁勁,緩緩地朝寺院走去。既然自己的行蹤已被發現,就索性一路好好地思考思考。在梳理完了一切,調整好心態后,他才又提氣往山裡飛馳而去。
一切如常,大通鋪上除了小沙彌們的磨牙、夢話、放屁和喘息聲,沒有什麼異常。
躺下后,他忽然又想到,老和尚應該是藝高人膽大,對於我這樣同樣深藏高級功法的少年人的背後一定大有來歷,他也肯定是不想冒然出手,你不動,我不動,這才是克敵制勝的法寶。如今,天下群雄並起,武力才更應該是處世的重要手段,多少寺院、道觀在戰爭中毀於一旦,不就是很好的說明。這裡雖然地處沿海邊地,遠離戰火不斷的中原腹地,但盜匪、兵痞時常出現。老和尚守著這麼漂亮的一片大寺院卻安安穩穩,肯定有非常的手段在這之中,是自己太大意了。這麼多年過得可真的是渾渾噩噩呀!想到這裡,南真感覺到了一絲睏倦。
第二日,天又下雨了,南真與一部分小沙彌到小禪房參禪辯論,他仍舊是興緻不高地看著眾小沙彌在滔滔不絕地唇槍舌劍地爭辯,監事僧也依舊是一副事不關己的神態閉目坐在蒲團上合十念經。寺里的僧人比道觀的道士要俗氣,但有一點不同,僧人們雖然愛爭辯,但都不會記仇,大家好像是都沉浸在了這種求佛求法的理想之中,也許是戒律多的緣故,小沙彌們更是人人遵紀守法,不敢越雷池半步。而道士雖然也有禁忌,但道長們卻也沒有那麼多框框套套,他們講究的是一種無欲無求的狀態,很少與人爭執。
十七歲的南真此時的心已開始變化,他不再想繼續這樣的生活,他自認為自己不是一個有慧根的人,佛門聖地不是他這樣的人希望在的地方。他漸漸地開始厭倦這樣的生活,他沒有理想,不代表他放棄探索未知,他只想去看看更廣闊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