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江州林家
江州城外,『趙大人』亮出一個金牌,城門就打開了。南真飛過城牆,跟著林家父子來到了城北的一所大宅子,那趙大人進城之後就獨自走了,林家父子要辦的『事』才是南真最關心的。
林家兩父子走進書房,南真也同時出現在了房頂。
「爹,您怎麼看?」林公子才關上門不急不慢地開口問他爹。林老爺抬起左手,示意他住口。然後他走到書桌后坐了下來,右手伸入懷裡取出一塊東西打開放在桌上,眼睛緊緊盯著看了起來,林公子站在桌前並沒有過來圍觀。
「你去歇息吧,天亮后把候三叫來。」林公子應諾著退出了書房。
林家少爺並沒有去睡覺,他和守在門口的兩僕人中的一人去了東邊自己的住所。南真在房頂看不清屋裡二人的表情,更看不到桌上放著的那張東西是什麼,林少爺出去后,他沒動,他想繼續在老的這裡看看動靜。
「秦松,你進來,」站在書房外的男子推門而入,「老爺」男子走到書桌旁回話。林老爺站起來拿起桌上的東西遞給男子,「你看看這東西」,男子接過那東西仔細地看了起來。
「老爺,這是哪裡的地圖,是藏寶圖嗎?」「嗯,秦松果然眼光狠辣,一看便知道其中的究竟,你可識得圖上的地方?」「老爺,圖中分明是一處大型宮殿,難道是某位王侯的私人密室不成?」「秦松,這是吐蕃一位王子藏在成都的一處寶藏,今日,我從趙宗佑那裡得到此物,他讓我取回此寶,據他說這個寶藏的錢財價值幾十萬貫,錢財歸我,他只要其中的幾份密函。」「老爺,也就是說密函的價值遠遠超過財物,」「是的」。
南真聽著他倆的對話感覺有點奇怪,自己在密室里拿到了幾十份關於吐蕃的密函,密函的內容也確實重大,莫非這老方丈還有其它機密藏在這所謂的寶庫里。
屋內的二人在小聲地分析著圖上的信息,南真對什麼寶藏毫不感興趣,起身朝林少爺的住所飄去。
林少爺在房中走來走去,南真還是匍匐在揭開了半片瓦片的屋頂。不一會兒,房間里進來了一人,「少爺,我問過老劉了,那位張真人只要給的錢足夠,什麼事他都可以擺平。」「是么,真是六親不認的樣子么」,「少爺,那位少主人真的能讓您坐江州之主嗎?如果能,我們還有什麼好擔心和猶豫的」。「此事不宜操之過急,你先去把那人安頓好,聽我命令」。「好的少爺,我這就去辦」。「李家小姐的事查得怎麼樣了」?
南真聽見『李家小姐』猛然一驚,『莫非就是荷碧』!他振作精神集中精力仔細聽他們怎麼說。
「少爺,都半年了,李荷碧會不會已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繼續查找,你去吧」,林少爺有點不耐煩地對那僕人說道。
南真知道了荷碧口裡的江州名士就是這對父子,她的恩怨情仇他本來不打算插手,他與荷碧萍水相逢,只是因為相處的時間長了,彼此之間因此有了些情愫,但那是人之常情,任誰遇到了都會有的反應。他沒有覺得自己就是她的恩人,她必須報答他的恩情。或者,他沒有權力和義務去保護她,替她去報仇、替她去做不該他做的事,這不是漠視、不是自私。因為這不符合他內心一直以來遵循的理念,任何人都無權裁決別人的生死,這是他斬殺三位高僧后悟出的道理,他深以為然。
林家在江州小有名望,大唐開國后曾有幾位林氏先祖在長安做過小官,懿宗時,隨王式平定裘甫之亂有功,林家被朝廷分封到江州,昭宗朝後便再無人為官,只在江州積蓄了些人望家資。大唐滅亡,林家這兩位爺也蠢蠢欲動,想在這亂世里有所作為。
林老爺林覺茲資城府極深,在江州頗有人緣,與淮南徐家之主也有些交情。林覺茲長子林懷仁性情溫厚、才學過人,深得其父賞識,次子林懷義卻完美繼承了林覺茲的城府和狠辣。淮南政權被徐家掌控后,林懷義竭力攀附徐家養子,之後竟暗殺兄長,暗中培植勢力,寶押兩處,若其父得勢他也不至於落空,渴望著有一天掌握江州的大權。
知子莫若父,有其父就有其子,這兩父子為了江州之位卻不擇手段,兩人表面上是父子,暗地裡卻是相互算計。
李荷碧的父親大權在握時,林家極力討好。荷碧父本是淮南之主楊家極其倚重之人,為楊家穩定淮南立下了汗馬功勞。後來,徐家掌權,因內鬥被斬。他們父子怕受牽連,把荷碧送交江州府,而那江州負責監押的守將與荷碧的親兄長原來是上下級,所以才有那晚在河灘的截殺一幕,而通風報訊之人也是這位林家少爺。
林氏父子都有一個共同愛好:貪財好色。這林覺茲為樹賢德之名,曾多次出重資修建慈恩寺,半年前南真設計燒毀大殿後,他也當仁不讓地捐了幾千貫錢,原因只有一個:徐家之主與這慈恩寺的淵源和自己美好的名聲。為籠絡召德方丈,他可沒少花費心思,然而,他萬萬沒想到,他的處心積慮帶來的並不是召德方丈的阿彌陀佛,老和尚可不是他想象中的大德高僧。
那位『趙大人』趙宗佑,是如今淮南之主的親隨,李荷碧的父親因為被徐家猜忌,因此被徐家發兵圍攻,所以才家破人亡。這位趙將軍正是奉命絞殺李家族人的其中一人,那日河灘圍殲李荷碧的也是此人接到林懷義的密報才埋伏在那裡的。另外,他來江州還有一個任務,就是與慈恩寺方丈聯繫,建立江州的情報機構,因為方丈大師可是情報界的專家,想在各藩鎮之間生存,各勢力的情報可是至關重要。
他們三人各懷鬼胎,林家兩父子著眼於江州的控制權,這趙大人何嘗不想做個一方之主。趙宗佑早年就跟隨徐大人,由於能力有限,同僚部屬大多都已升遷掌管一方大權,唯獨他功微德薄,只能在主人面前聽候調遣,是以想借這次的機會在江州有所建樹,因此,決定了三人間的水火不容。
趙宗佑深知自己本身的斤兩,所以他要藉助寺院里的這位老方丈來完成他的大計,因為大師的弟子寶象生前與自己交情不淺,老方丈交給寶象有關徐大人的事務都是與自己交接。所以,他想藉助方丈的力量除去這兩父子。
藏寶圖的事就是老方丈幫他出的第一個主意,看似一個極其荒謬的計劃怎麼能讓這父子上勾呢?他沒有一點把握。
召德告訴他,這父子二人如果齊心,則很難說服他們接取這個寶藏的任務,他們如今只是一介平民,斷然不會為了這個看似很可觀但卻很虛的錢財去成都冒險。否則,如果二人接下了此任務,證明他們父子各有打算,並不是一條心。此次任務以徐大人的名義來交給他們,林老爺靠的是嫡子,做成了此事對他政治前途沒有多大幫助,林少爺是養子的人,他也沒必要幫父親這個忙,結果父子二人欣然接受,表明他們開始了互相算計。兒子接了任務意在下殺手。老子呢則是借刀殺人。趙宗佑似有所悟地問道:「那成都之寶只是大師的釣餌,其實並沒有什麼寶藏了」?「寶藏是老納親手所藏,半點不假,只是另有玄機,到時你自然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