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忘年之交
南真把金烏長老格丹的話轉達給了師叔,他不太成熟的心智里莫名其妙地希望師叔答應『灰叔叔』的請求。這次,長青道長第一次在南真面前講了他父母的血海深仇和覺慶觀絞殺慘案,聽著已經塵封多年的往事,南真更多的感受是愧疚,師伯和師叔的命運被這無情的權力遊戲硬生生地與他捆綁在了一起,他心理甚至有了點痛恨。
消滅金烏門是他給南真的三個師門小任務中的第一個,第二個則是十年內奪取西域太岳劍派掌門之位。太岳劍派是開創凝元一炁歸的那位祖師爺所在的門派,幾百年前在中原叫梅山,到了唐朝時遷至西域改名為太岳劍。如今的太岳劍已經瀕臨滅亡,南真必須十年內取得控制權,並且讓其走上正軌,門派之主的位置由他定奪,他可做可不做。第三件事,傳承凝元一炁歸功法,使之發揚光大。南真忽然感覺師叔有點狗血,這麼無聊的事是不是師叔想出來的,他很困惑。
格丹『灰叔叔』的換刀計劃顯然是無法實現的,不如讓他退出金烏門,做太岳劍的掌門,哈哈,這個主意不錯,師叔並沒說用什麼方式滅金烏門,也可以是兵不血刃的滅呀!或許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人家灰叔叔可不稀罕什麼太岳劍。至於以後的傳承,感覺離得還很遙遠,自己現在還是個半瓶水左右搖擺呢。還有明年的大慈恩寺的小沙彌,也不知師叔是怎麼考慮的,和尚和道士怎麼被他給攪合在一起了,有點頭痛。不過,眼前最難辦的是怎麼解決『灰叔叔』的金烏刀一事。
滅金烏門的任務南真當然不會讓格丹知道,他告訴『灰叔叔』師叔的條件是掌控太岳劍換取金烏刀。格丹一臉無奈,太岳劍雖然已經衰敗,但畢竟是一個有著上百年傳承的門派,金烏門全盛時或許能做得到,但如今的金烏門風雨飄搖,想掌控談何容易,這分明是不想歸還。
南真敢這樣對格丹說,是因為師叔已經告訴了他自己的打算。他已經答應大唐一位將軍出任其幕僚,等明年送南真去慈恩寺后,師叔將由這位將軍舉薦正式為官。南真的將來要靠自己來規劃,他沒有太多時間來過問自己的事了。
南真家族八百多人、覺慶觀和相關的上百人的性命是金烏門的債,格丹很無奈,他沒有資格要求別人。八層的嗜血功法更是讓他沒底氣、沒脾氣,人總要識點實務,長青的四層混元炁讓他很絕望,他無能為力。
南真看著『灰叔叔』有些難看的臉色,讓他更深刻地認識到『底氣』的重要性,混元炁天下無雙,真的能讓人隨心所欲嗎!自己莫名其妙就具有了六層炁勁,他並沒有太多的激動,人與人之間是不是只有這些強硬的實力才是維繫關係的唯一途徑,他渴望去探尋。
格丹在東京五年最重要的目的並不是金烏刀和南真,面對大唐王朝的衰落,大長和為了在群雄爭霸的時局下獲取更多的利益,自然要和這個強大的政權保持著應有的聯繫。金烏門在汴梁的主要職責就是獲取大唐的軍政情報,因此,格丹在汴梁有著一個非常強大的情報網,他的一切行動都要受到來自上層的掌控。表面上看,他的嗜血魔功需要突破瓶頸,但對於烏弩的運用以他七層的功法足以應付自如,所以,突破魔功瓶頸對他來說並沒有太大的意義,八層與七層只是一點火候的問題,突破了也不會有質的飛躍。當年的司徒雷已經是接近九層的功力不也同樣敗在長青道人的手下。而想突破九層,那可不僅僅只是天賦和努力的問題,所以,在這五年當中,他不斷積蓄力量,精心培植了一個以自己為主的勢力集團。
他的一切作為其實也得歸結於金烏內部的爭鬥,副門主李彤仗著皇室權力在握的便利,在門內行事基本是我行我素,對門主魏靈兒頗有微詞。魏靈兒是老門主的義女,是格丹母親的結拜姐妹,在金烏門依附官府既成事實的情況下,她是無力改變什麼的,金烏只能是一個權力的附屬物,金烏內部爭鬥的演化也正是皇室內爭權奪利的另一個縮小的版本。
格丹知道,魏門主提拔自己只是她勢力擴展的需要,在魏李兩位門主的關係之間找到平衡才是自己生存的基礎。汴梁情報機構就是李彤給他的一個承諾,只要他不偏不倚,他這個圓月彎刀之主雖然沒有彎刀,他也可以坐得穩穩噹噹。他不是一個貪圖名利的人,汴梁的一切努力只是他對自己人生的一個交待。能與南真一個小孩子有著漫長的五年交情,明面上是因為彎刀的事有所圖,其實對於他自己來說何嘗又不是一種自我心靈的救贖和解脫呢,他實在不是一個願意勾心鬥角整天算計著打打殺殺的人。
「南真,你將來有什麼打算」?「做個像劉仁恭道長一樣雲遊四方的道士很不錯,我可不想老是在一個地方呆太久,就像現在和『灰叔叔』在這後山,這裡雖然景色優美,但我想去看看大江的洶湧澎湃,大海的波瀾壯闊。您見過大海么?『灰叔叔』」。「大海見過,有一年我乘坐大船從海上回家鄉,做了幾個月的船,海水兇險異常,平靜時也比山下湖泊的大浪要洶湧」。「這樣啊」!想起多年前師叔把他扔進湖裡的情景南真心裡不禁有些后怕。「那麼大江大河應該不兇險吧?書上說『海納百川』天下山川河流溪水盡歸大海,才成就了大海的博大」?「要說大江大河不險,那也是相對大海而言。大海無邊無際,危機四伏是因為她的博大,她要容納天下四方的激流,沒有宏大的能力怎麼令各方神聖臣服呢。而大江大河只是一股股勢力,他雖然氣勢洶洶,但人們可以疏導引誘使之為我所用,大海卻根本不可能屈服於任何勢力」。
聽著『灰叔叔』的話,南真似有所悟。在過去的五年裡,他從格丹的口裡和他的行為中得到了不只是輕身功法那麼一點點收穫,格丹的學識和他的為人處事才是他真正敬佩並與之長期交往的關鍵原因,因此才會在得知他的身份后仍然毫無戒心地與之繼續來往。他相信自己看到的『灰叔叔』,而不是師叔說的金烏嗜血長老。
「您將來有什麼打算呢?『灰叔叔』」,南真試探地問道。「你師叔為了師門和其它他所在意的事堅持自己的原則沒錯,我還有許多比金刀要緊的事要做,能不能拿回金刀我早就估計到結果了,將來回到故土是我的願望」。「您有沒有想過自成一派,做個宗門之主」?格丹看著南真,這個小孩子天真善良,年紀雖小,但其心志比同齡人要成熟得太多,他心裡能裝下驚天動地的事而可以面不改色,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我原來跟你說過:『一個出色的男人應該胸懷大志,成就一翻大業才不愧對天地和父母。』金烏門是我外祖父嘔心瀝血經營多年的事業,我雖不是嫡系血脈,但有義務讓門派興盛壯大。至於門派之主則不是我的追求,我也和你一樣生性放蕩不羈,不喜歡受制於任何人和事」,南真不住地點著頭。「灰叔叔,我不久后要離開道觀了,今天就權當與您告個別,咱們爺倆今後有緣再會,多謝『灰叔叔』這麼多年來對南真的教誨」。說完后南真深深地向格丹鞠了一躬,然後又鄭重地說到:「灰叔叔,金刀的事你不要太過操心,過幾年我定讓它物歸原主」。格丹看著南真,他相信他不是因為他的承諾,他相信他的淳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