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廖白的機會

陳錚見章文傑二人只是站在那裡聊天，也不去碼頭那裡，就悄然湊了過去說道：「要不然我過去看看？」

章文傑笑著看了廖白一眼，廖白也笑了，反倒是陳錚有些不知所措。

「你以為廖處長百忙之中，跑來找咱們，就是為了和咱倆吃頓飯？」章文傑笑道。

「還真有點事。」廖白不等陳錚說話就搶先答道。

「是不是四馬路那件案子？」章文傑問道。

「是啊。原本是特務科的案子，但是老楊不放心，非讓我們偵緝處跟進，搞得特務科也不高興，就好像我們多願意攬他們的破事是的。」廖白一副不情願地模樣說道。

廖白口中的老楊，是上海警察局的副局長楊開林。

警察局的正局長是秦雨田，基本上不管事，一門心思在臨時政府那邊，削尖了腦袋往裡面鑽。

所以在警察局裡面，倒是楊開林掌著大權，除了要人要錢這些事，必須秦雨田出面之外，他幾乎任事不管。

廖白跟秦雨田關係不錯，而特務科的周彬不行。周彬仗著日軍司令部憲兵隊特高課課長水澤隆一的賞識，在警察局中誰也沒有放在眼裡。

即便是梅機關的晴胤大佐，他也敢陰奉陽違。

這一次，特務科在四馬路吃了大虧，偷雞不成蝕把米，不但魚沒釣到，反而折了兩個手下。

這就讓各方勢力抓住了把柄，紛紛指責特務科長周彬事先沒有溝通，單獨行動造成了行動失敗，損兵折將。

副局長楊開林立刻借了這個機會，和警察局日本顧問山下一商量，當即拍板決定，這起案件由特務科和偵緝處會辦。

其實山下對憲兵隊手伸地過長也十分反感，可以說和楊開林一拍即合。

到了這個時候，周彬還能怎麼辦？只能是同意了。

廖白可不像說的那麼無所謂，畢竟坐了那麼長時間的冷板凳了，誰不想立功了。

得到會辦的指令之後，廖白就將手下的精兵強將派下去了。但是發案地點是四馬路，不是華界也不是法租界，而是公共租界。

這就有些難辦了，廖白有些鞭長莫及，於是就想到了76號的章文傑。

76號在極司菲爾路，本身就在公共租界。他們肯定和公共租界捕房相熟，所以廖白這才聯絡了章文傑。

可巧章文傑今天晚上又在十六鋪碼頭卸貨，十六鋪碼頭卻在華界，屬於廖白的實力範圍。

這裡的把頭老大，沒有人敢不買廖白的賬，廖白不用猜也知道章文傑卸的是什麼貨，索性賣個面子給章文傑，待會兒也好請他幫忙。

這件案子，自己一定得趕在特務科前面。

章文傑對於廖白心裡想得什麼，也是一清二楚。他知道廖白著急，現在事情辦得差不多了，也不能讓廖白太過著急。

要不然，雖然最後即便是幫忙，廖白也不一定承這個情。

「老廖，知道。你現在功利心不強，要不是楊局長趕鴨子上架，你也不會接這個活。」章文傑笑道。

廖白使勁拍了拍章文傑肩膀說道：「還是自己兄弟了解我！我用和周彬搶功？扯淡！老子出道的時候，他連警察局還沒進呢！」

「就是現在警察局裡，誰能和你老廖比資格，」章文傑一邊說，一邊拍了拍廖白說道：「老廖你放心，我已經約了周比到公共租界總捕房了，說不定這一會兒正和公共租界總華探長吳明傑一起喝茶呢。咱們押了這批貨只要一過蘇州河，

立馬去和他們會和，運貨的事我交給周輝去辦，你看怎麼樣！」

「你手裡有特別通行證，還用這麼把細？」

「我的哥哥，你忘了上次你們處那個孟憲海？攔著車子非要檢查，怎麼說都不管用！旁邊還有兩個小報記者起鬨，要不是那天你攆走了孟憲海，周比打發了小報記者，兄弟我那天可就慘了！」章文傑心有餘悸地說道。

「嗨！整個警察局有幾個孟憲海啊，就那一次，我把他已經遠遠地給發了。」廖白笑道。

「發哪了？」章文傑感興趣地問道。

「崇明島，讓他守戶籍去。」廖白說道。

「所以啊，在華界必須親自盯著！要不然真出了事，說不定兄弟我就該去崇明島和姓孟的作伴嘍。」

「那咱們就快點，另外周輝送完了貨，得讓他趕過去。」廖白想了一想說道。

「知道，放心吧。這件案子好查。」章文傑信誓旦旦地說道。

「好查？」廖白一愣。

「你想啊，四馬路什麼地方？那是花街柳巷，那裡的姑娘眼睛毒著呢。有沒有錢，一眼就能看出來。」

「這有什麼用？」廖白問道。

「這小子下手，不可能去了就辦事吧？不得踩踩盤子探探路啊。」章文傑又接著說道。

廖白眼睛一亮，隨即又是一暗，有些沮喪地說道：「這些咱們能想到，周彬那小子也一定能想到。估計早就調查過了。」

「他調查？一個華界的特務科長，連個治安都不管，能問得出來？不要太搞笑噢！」章文傑彷彿聽到了好聽地笑話一樣說道。

「那咱們？」廖白登時來了精神，瞪大了眼睛望向章文傑。

「像這種事，必須得向城狐社鼠打聽。」說到這裡，章文傑笑著看著廖白，淡然說道：「所以呢，我就替你約了四馬路青幫小老大胡阿九今天晚上一起吃宵夜！老閘口的王寶生煎，晝夜營業，不怕晚的。」

廖白大喜過望，笑著捶了章文傑一拳，大聲說道：「你怎麼不早說，讓我在這裡干著急。」

「只不過·······」章文傑欲言又止。

「只不過什麼？」廖白見章文傑神色一變，不由得也緊張了起來。

「晚上宵夜你請！」說完，章文傑哈哈大笑起來。

「你小子！」廖白指著章文傑也是一陣大笑。

驀然，一陣機器轟鳴聲從貨場大門口傳了進來，一輛綠色軍用卡車開了進來，真奔這邊而來。

汽車大燈發出了耀眼的光芒，卡車後面跟著一輛黑色轎車，兩輛車到了棚子下面，嘎的一聲，齊齊停下。

卡車剛停穩，一個個胳膊上帶著白袖標的日本憲兵從車上跳了下來，端了三八大蓋分站左右。

黑色轎車打開了車門，警察局特務科長周彬從車上下來。和他一起下來的居然是76號特工總部三處行動大隊的大隊長喬大偉。

「圍起來，不要放過一個！」周彬冷冷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