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亡命之徒
黑虎率先開了槍，隨後土匪們大小槍支一起開了火。
子彈打得土石亂飛，警察們被壓制的抬不起頭，小汽車開路，黑虎等十幾個人撤進了鯉魚巷。
「大夥快著點，出了鯉魚巷，翻過蘇州河，咱們就龍歸大海了！」
黑虎的話，土匪們齊聲轟然答應，周彬在車裡聽的清清楚楚。
即便是隔著踢死牛的靸鞋，周彬也能聞到踩在他臉上那隻腳濃烈的腳臭味。
這是遇到土匪了！
上海灘從來不缺亡命之徒，更是有十數萬的幫派人眾。
大八股黨、小八股黨、斧頭幫、小刀會等等不一而足。
中日戰發，更是有許多武器流入民間，更是讓這幫人如虎添翼。
這些人散則為民，聚則為匪，藏匿於大街小巷之中。
華界追捕的緊了，就潛入租界，租界緊了，就流竄去華界，鑽雙方的空子，如魚得水。
這些人不做案則已，只要是動手，必然是大案。
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
比如說前一段時期，利仁當鋪劫案，一下子就損失了幾十公斤黃金，簡直把利仁當鋪老底給掏空了。
上海灘能夠開當鋪，沒有一點勢力根本不行，尤其是像利仁當鋪這樣的大買賣。
許多上海灘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在利仁當鋪有股份。
警察局楊副局長，在利仁當鋪就吃的有乾股。
正是有了這層關係，利仁當鋪的位置，僅僅和警察局隔了一條巷子。
而且當鋪櫃檯，還有和警察局相連的電鈴！
只要是那邊一摁，警察局值班室就響。
即便是這樣，利仁當鋪依然被搶了。
不僅被搶了，當鋪裡面連朝奉帶活計，一連十三口，殺的一個不剩。
要不是案發那天下著雨，估計這些人都能把當鋪給點嘍！
這件案子由此也成了一件無頭案，儘管楊副局長暴跳如雷，責令偵緝處長廖白限期破案，但是直到現在，案子也沒有一絲線索。
上海灘土匪恐怖如斯。
不過知道了這些人的身份，周彬倒是放了一大半心。
這些人如果不是必需，他們一般不殺官府中人。
但願這些人出了華界，會將自己留在車上。
看來這些人，把崔勇當成當官了。想到這裡，周彬反而有些感謝廖白。
如果不是廖白將崔勇臉給抽腫了，看上去像是個胖子，也不會有這份誤會。
萬幸啊！真是萬幸！
鯉魚巷十分狹窄，汽車不時撞向兩邊的雜物，前行很慢。
黑虎帶了幾個小土匪走在最後面，巷口裡不時冒出一兩個警察，全部做了黑虎和他弟兄們的槍下之鬼。
一處院落。
尚勇悠閑地坐在一張小椅子上，晃悠著腿，搖頭晃腦地哼著評彈。
不遠處的牆邊，七八個衣衫襤褸的漢子雙手抱頭跪在那裡。
其中一個人，嘴裡還被堵了一塊破布。
周圍十幾個警察，手裡端著步槍，看守著這些人。
「我只負責抓人！審訊的事不歸我管。有什麼冤枉，跟我說不著。所以甭在我這裡喊冤！只要是張嘴，就和他一樣，老子把你嘴給堵上！」
尚勇半眯著眼睛說完，又哼起了評彈。
啪啪啪！
遠處鯉魚巷方向，傳來了激烈地槍聲。
尚勇微微一愣，仔細聽了一聽，覺得離著自己還遠，索性閉上了眼睛。
「隊長！隊長！」一個肩膀上一顆花的警察沖了進來，大聲叫道。
尚勇睜眼看去，見是二分隊的隊長郝燕發，笑了一下坐直了身子說道：「老郝啊，什麼事這麼著急？」
「沒聽見槍聲嗎？」郝燕發皺眉問道。
尚勇眼神里略帶了一絲不快。
這是跟誰說話呢！一點禮貌也沒有。
郝燕發原本著急，話說出來，自己也覺得不妥，連忙又說道：「隊長，鯉魚巷方面槍聲不對啊！」
「不對？不會吧，興許是咱們人發現目標逃跑開得槍。」尚勇不以為然地說道。
「不對！槍聲這麼激烈，必定是交上火了！」郝燕發大聲說道。
尚勇見郝燕發認真，知道躲是躲不過去，站了起來說道：「聽你這麼說一說，好像還真是！」
「咱們過去看看吧。」郝燕發焦急地說道。
「地圖！」尚勇卻沒有聽郝燕發的話，而是大聲吼道。
一個小警察連忙將地圖鋪開。
「口字都被曹凱的警衛營守著，這個不用擔心，槍聲來自於鯉魚巷，看看周邊環境。」尚勇自言自語地說道。
郝燕發神色焦急，但是一點辦法也沒有，畢竟人家是長官，有什麼事自己還得聽他的！
尚勇眼睛一亮，指著地圖上一條細線說道：「怪不得！原來這裡有條小河直通蘇州河！過了河就是租界！他們想向租界跑啊！」
郝燕發一驚，連忙湊過了頭去看。
「啊！還真有條小河啊，叫……」
仔細辨認了一下，郝燕發才說道：「燕子浜！」
尚勇不理會郝燕發，又仔細看了地圖，指了指一處說道：「鯉魚巷到燕子浜，這裡是必經之路，咱們截在這裡，他們一個也跑不掉！」
郝燕發一看，尚勇指的那處地方，寫著「吉祥巷」三個字。
相必是兩條小巷交匯之處。
巷子本身就狹仄，兩巷交會自然更加狹窄，到時候用一輛汽車一堵，那豈不是瓮中捉鱉！
郝燕發看了一眼尚勇，這個人本事但是有的，但老是出工不出力，凡事都和周彬對著干，這讓人很是費解。
「兵發吉祥巷去者！」尚勇站起身子，用京劇道白大聲地說道。
滴滴滴！
小警察吹響了警笛，不一會兒凌亂的腳步聲響起，許多警察從各個小巷跑出，朝著小院子集合。
「老郝！」尚勇大聲叫道。
「在呢！」
「帶上你的人，開上汽車，務必在他們之前，到達吉祥巷，堵住口子！我帶人隨後增援！」尚勇大聲地說道。
「是！」
郝燕發快步出了院子，不一會兒，院外傳來汽車發動的聲音。
「你們幾個，押了這幾個人，從大路出陳家台，和警衛營的人會合！不許給我跑了一個！」尚勇又回頭沖著牆邊守衛的警察說道。
說完之後，揮了揮手說道：「走吧。」
尚勇當先，帶著幾十個警察，朝著鯉魚巷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