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思語的童年
()天sè已經暗沉，米蘿兒哭得太傷心，睡著了，可是雙手緊緊地握著思語，不肯掙脫。
葉惑之抱著米蘿兒，米蘿兒牽著葉思語。
米蘿兒卧室里，葉惑之仔細地給米蘿兒的臉上藥，米蘿兒的臉已經腫地猙獰，掌印深深地浮現在她白皙的臉上，嘴角還印著已經干硬的血跡。
葉惑之心中一陣抽痛，「林濤打的嗎？」聲音冰寒入骨，周圍的空氣也變得yīn冷。
葉思語淡淡地看著米蘿兒的臉，平靜地說，「我打的。」
葉惑之上藥的手倏地停住，眼神極其複雜地看著葉思語，可心中為何沒有半絲怒氣，因為是她打的？平時她總是極力地在其他人面前擺出一副柔弱的樣子，可她的xìng子卻比火還烈，比任何人都不願意受傷，更不願意見自己在意的人受傷，譬如方以律，譬如他的妹妹。她是真心地把米蘿兒當妹妹看待。惑之突然感到好溫馨，蘿兒，世上多了一個真心愛你的人，多了一個陪你承擔痛苦的人，你永遠不是一個人。
「你傷得不輕，去上藥吧。」葉惑之看著思語臉上的傷，明顯比米蘿兒重，頭髮披亂，衣服有些地方也被扯破，手掌依稀還能看到嵌在傷口處的玻璃碎屑。
葉思語看著米蘿兒的臉傷，抬起頭，暗沉的眸子一直看著葉惑之，「米蘿兒為什麼會變這樣？」思語能夠清楚地感受到葉惑之對米蘿兒深深的愛惜，整個葉家對米蘿兒不聞不問，只有惑之一直守護著她，可是明明那麼疼愛的妹妹，卻還一直讓她出現在風月場所，思語怎麼也想不通。
語罷，葉惑之雙眸突然湧現一**怒氣，頭上青筋激起，拿著棉簽的手因憤怒而微微顫抖，極力地壓抑著發狂的語調，對思語說，「如果你真心為蘿兒著想，就不要再問這件事，更不要在蘿兒面前提及。」
葉思語詫異地看著葉惑之驟變的憤怒，又看看安靜沉睡的米蘿兒，良久之後，輕輕地道，「知道了。」
葉惑之努力地平息心中的怒氣，掰開米蘿兒緊緊抓著思語的手，語調卻平和，「快去上藥吧。」
葉思語又看了一眼米蘿兒，轉身離開米蘿兒的卧室。
葉惑之看著米蘿兒安靜的睡顏，手中的棉簽早已在他手中粉碎。
葉思語回到自己的卧室，拿出備用藥箱，熟練地為自己處理傷口。熟練？思語突然環視空蕩蕩的房間，好熟悉的感覺，跟幾年前的房子一樣凄冷生涼，不禁回想起自己黑暗的童年。
她是在孤兒院長大的孩子，剛被接回孤兒院時，她才6歲，因為長得俏麗也懂事，偶爾來訪孤兒院的客人們都會帶好多好玩的好吃的東西給她，她好開心。
可當客人們走了，孤兒院的孩子們就會瘋狂地搶走她的東西，幾個大一點的孩子因為妒忌，把她推在地上，對她拳打腳踢，身上新的舊的傷痕都有，一個小小的身體布滿淤青紅腫。
每每都被打得半死，院長阿姨們覺得都是些沒人要的孩子，也懶得理，只丟了一個簡單的醫藥箱給她，是生是死看她造化。
她被丟在一個暗黑的小房子里，沒有人知道她很痛，沒有人來安慰她，她就像一隻受傷的小流浪狗，獨自舔著傷口。這時眼淚就像斷線的珠子，一滴一滴砸碎在生硬的地面上。
她好難過好難過，卻要一直難過下去。她的爸爸不要她，她的媽媽去世了，沒有人會來救她，小小年紀的她想到死，想到去找媽媽。
她砸碎了藥瓶罐子，拿著銳利的玻璃片，抵在小小的手腕上，這裡割一下就會死吧。
她吸了一口氣壯膽，正要重重地割下去的時候，腦海中浮現媽媽美麗蒼白的臉，乾裂的嘴唇吃力地動著，對她說，「小語，你是聽話的孩子，答應媽媽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媽媽，她不能死，她是個好孩子，她答應媽媽要好好活著，不能死。
思語扔掉玻璃碎片，拿起貼布貼得滿身都是，拿著藥水拚命地擦，她不知道這些藥水的作用，只知道只要她一直擦一直擦，就能答應媽媽活下去了。
漸漸地，她學會擦藥，學會打架，學會虛假對人。
在孤兒院待了七年，她長大了，有足夠能力保護自己，她趁院長們不注意，偷偷逃出了孤兒院，她害怕被抓回去，沒rì沒夜地逃，一直在街頭流浪。
一天，遇見一好心的爺爺，她撒了謊，騙爺爺說自己爸媽已經死了，被人販子抓到這個城市，自己是逃出來的。爺爺很同情她，為她辦了居住證，讓她在這個城市好好生活，她的人生才轉變了。從此靠自己打工賺錢讀書生活，rì子很艱苦，卻很坦懷。
這些年來，她一直將自己保護地好好的，不讓自己受傷。可是今天，卻為了一個憑空出來的妹妹，與人鬥毆，把自己弄得傷痕纍纍。
葉思語看著自己被血液模糊掌痕的手，鏡子里紅腫狼狽的臉，不禁一笑，這樣做值得嗎？
「傷口，處理好了沒有？」一個低沉的男音打破思語的沉思。
思語回頭一看，是葉惑之，回應道，「好了。」
葉惑之挑一下眉，瞥了思語一眼，慢慢走近她，坐在她身邊，不理會思語的反抗，溫熱的手握起她冰涼的手，拿起醫藥箱裡面小夾子，認真地夾出傷口中的玻璃碎屑。
當生冷的小夾子碰到思語傷口內壁時，手不能自制地痛得一顫，思語想要縮回手，卻被惑之緊緊地握住，惑之抬頭看著思語，如墨玉般的眼眸盛滿了疼惜，毫無掩飾地暴露在思語面前。
思語被惑之突然的柔情震鄂地發愣，「你，怎麼……」她想說什麼，卻不知道要說什麼。
葉惑之聲音很輕很柔，是思語從未聽過的溫柔，「痛嗎？我輕點。」
「……」
思語的手掌不時傳來鑽心的痛感，思語卻沒感到那麼痛，怔怔地看著惑之，也怔怔地看著自己的胸口，為什麼，你會感到溫暖？